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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来到芳村的陌生人(2)

有一天,天正在下着小雨,因此不用去田地里干活,李匀一大早就去郭卫民他们那里去了,陈易打算一个人散散步,当他刚走出林桃家的那个巷子,转过一个弯,他看到林桃正在前面走着,没有带伞,他走到和她平行的地方,对她说,下雨了,说着把伞向她那边倾斜,她却看也没有看他,就飞快地跑远了。她跑远的背影在四周灰沉沉的背景下,显得异常生动,几乎具有一种可以魅惑人心的力量,他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又有些莫明其妙的兴奋和惆怅。他想让她对他亲近些,然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是否还在介意他曾经的无意识的冷漠呢?

不知不觉间,春天已经越走越远了,初夏的树上,开始不停地响着知了的叫声。

在刚来芳村的第一个初夏的某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和林桃在树林里走路,树林中雾气迷漫,她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走着,他们好像无比陌生,但又有着某种熟悉,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林桃不见了,他开始拼命呼喊她的名字,他叫林桃!林桃!他四处寻找着她,他找遍了树林的每个角落,正在他开始感到绝望的时候,他在某棵树下发现了她,她很虚弱地躺在树干上,看到他向她走过来,向他莞尔一笑,她的笑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她笑着看着他,让他感觉到她像一个仙女一般,同时又像是个巫女一般,在那一刻,他仿佛胸口被一支箭击中了一般,他就在这时醒来了。

他醒来后,先是回忆了一会儿这个梦,梦里的这种感觉让他不禁心头一动。但是,他很快就把这个梦和现实分开了。他做过各种各样的关于一些女人的梦,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一些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梦里的感觉总是比现实生活中更加丰满一些,他梦到过多次他现实里绝不会爱上的女人,在梦里,他却无比爱那些女人,而当他回到现实中时,他就成为他自己了。他认为梦见林桃的这个梦,也和之前的其他类似的梦的本质是一样的。

初夏的青草生长地异常茂盛,他们隔三差五的就要去田里除草,有一天傍晚,在快要收工的时候,薄雪和一个女孩子,也就那个经常和林桃在一起的女孩子吵起架来了,原因是林桃的同伴因为在往车上装草而不经意地踩到了薄雪的脚,把薄雪的脚踩痛了,薄雪生气了,说那个女孩子没长眼睛,那个女孩子也不甘心示弱,说是薄雪无故走到她边上来,她本来就在忙着把草装车子上,谁有功夫看她在哪啊。她们俩越吵越凶的时候,薄雪说了句,乡下人真是野蛮,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出生的人,吵架的功夫还真有一套。

本来林桃一直在劝她的同伴,让她不要和薄雪吵了,听到这话,她马上反唇相讥,你们城市人真是不野蛮,被踩到脚都能发起火来。

这下薄雪更生气了,她本来就非常不喜欢林桃,主要因为他们几个知青在谈论这村庄里的女孩子的时候,在谈起她时,这些男知青们,总是用一种暧昧的语气,那意思就是,她的美是让人尊敬的,这种美可以超越了阶级去打动别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尊敬她,而不是像嘲笑村里其它女孩子那样嘲笑她,村子里还有其它漂亮姑娘呢,但他们却嘲笑那些姑娘,而从来不嘲笑她,不是吗,那个叫林娟的,长得也挺不错的啊,可她就是太轻浮了,甚至想要得到他们四个男知青其中一个的欢心,她老是来找他们,和他们说话聊天,她自己觉得她和他们没有什么区别似的,她怎么就不知道照下镜子看看自己呢?她一和他们在一起就搔首弄姿的,简直让人觉得搞笑。而这个林桃,比林娟是聪明多了,她故意不理他们这些知青,这是要故意让他们对她令眼相看呢,在她看来,她简直比林娟还可恨。

薄雪平时对林桃不满意可是无处发泄,这下好了,她终于可以把她的不满全一股脑儿向她发泄出来了,她对林桃说,我和她吵嘴要你来凑什么热闹。林桃说,我就是看不惯怎么啦,你赶快去照下镜子吧,城市人,把这张脸好好看看,还真是有城市人的高尚样子。薄雪说,你们乡下人还知道照镜子啊,穿着这样的衣服有必要照镜子吗,薄雪说着往林桃的衣服上看了一眼,刚好,林桃的衣服上有个补丁,被她看在眼里。林桃也不示弱,说,有的人衣服是不错,可也就是衣服还不错了。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谁也不打算让嘴。

天渐渐有些黑了,这时本来凑热闹的人也觉得无趣了,都开始劝架了,陈易也目睹了这场争吵,他本来一开始就想把薄雪拉开的,可是她太固执,把他手一甩,就继续和她们吵起来。他只好旁观,现在见有人劝架,他也参与其中,他看到郭卫民把薄雪拉开了,他也打算拉开林桃,林桃这时显然也不太想吵架了,发觉有人拉住她的手,便顺着手往上看了一下,发觉是陈易的时候,她的面孔上浮起一种抱歉的神情,那意思是说,我关于城市人的评论并没有针对你。

这是陈易第一次看清林桃的眼睛,以前他总是距离很远的地方看她,她太会躲避他了,他只能看到她的面孔轮廓,却从来没有看清过她的眼神,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的眼神,他看到她转过脸望着他的时候她的眼神由因为吵架显示出的坚毅而突然变的柔和,这柔和的眼神像一道刺眼的光芒,直射进他的心底。他忆起了那个梦。

回去的路,突然变得不同了。这条他已经走过几百遍了的路,如同变了一个样子,是啊,他如此熟悉它,他知道在哪儿会有一棵树突然冒出,知道哪个角落里有一丛茂盛的青草在那儿埋伏着,知道路上有哪一片洼地就算是连多日晴天也不能把那里的水晒干,今天,在他沿着同一条路往回走的时候,它却变得陌生了。他的左边是李匀,和他并排走着,林桃她和那个女伴在后面。这几个月他们一直是这样走着的,不同的是中间要么隔着一大群其他人,要么隔着一段或远或近的距离,要么她和别人一起走在他前面,要么和别人一起走在他后面。不管哪一种方式他都熟悉。然而今天,一切熟悉的都变得不那么熟悉了,这条路突然变了一个样子,它充斥着某种迷离的气氛,仿佛有迷雾遮盖了他的眼睛,他看见一切却如同什么也没看见。在一切他的目光所能看到的地方,他只看到了她的眼睛。他只看到她的眼睛向他望着。

于是他知道,他再也不是今天早上出发去田里的那个陈易了,那个陈易在这个傍晚的那一刹那间已经和他彻底告别,现在他是另一个陈易。现在,他,陈易,成了他自己的陌生人。

晚上他早早就躺下了,在李匀出发去郭卫民那里去之后他就开始躺在床上,眼睛望着破落的房顶发呆,他躺在曾经彻夜不眠想着他女友的床上,回想今天傍晚的那一幕,同时,他在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而从前他是从来都懒得关注这院子里会不会有什么动静的。他听到林桃父亲回来的声音,听到林桃弟弟的欢笑声从他们的房间里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听到林桃的母亲在训斥她弟弟的声音,他唯独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她在干什么呢?她平时是睡在哪一个房间呢,是他们正屋的西边还是东边?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他就醒过来了,醒过来以后就怎么都睡不着了,于是他开始起床,走到院子里,院子里还有点黑漆漆的,他环顾了一下这院子,似乎它也变得与往常不同了。他走出院子,来到巷子里,凌晨四五点钟的小巷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他想出去走走,就沿着小巷走了出去。走到外面的大路上去。

他想理清自己的思绪,他觉得胸口异常地慌张,那种慌张就像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怕走向任何一个方向都可能万劫不复,他的心情仿佛如临深渊,是的,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确切的形容词,如临深渊。然而,他又在期待着走到这深渊里去,仿佛那里是他寻找多年才终于寻找到的幸福之地。

而且他不那么确定自己的变化,因为它太像是在做梦了。

天开始渐渐变亮了,他看到有村民向着大路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开始向着芳村的方向走回去。

他打算打开她家的大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她也在试图打开它,她在里面,他在外面。他又一次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神情里有一种迷雾似的东西,让他又一次心头一动。她没有看他,她在看着外面的小路。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他听到她的父亲在叫她,而她应了一声,转过身跑回院子。他在她背影后面也进入了院子,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他甚至忘记了在经过她父亲的时候和他打声招呼。

他以前从来感觉不到她在这院中的存在,那时候她在院落里洗衣服,他如同没有看见,她在院落里给羊喂食,他如同没有看见,她什么时候回到这院子,什么时候又走了出去,他一概如同没有看见。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他的书籍,他的苦思冥想中的事物,和他眼前的从窗户望出去的一小片天空。

现在,她则无所不在了。他坐在窗前看书,书本上是她,他坐回床上,床边是她。院落里也到处是她的影子,她一会儿走到这边,帮她母亲洗衣服,一会儿走到那边,提起扫把清扫院落里的灰尘和树叶。他断断续续地听到她的声音,她的声音每一次响起,都能引起他胸口的一片灼热,那种带着莫名疼痛感觉的灼热。

他不由得回忆起他之前喜欢他女友的情景,他努力回忆他爱上她的时候他是怎么样的。他忘记了他是否也曾像今天这样莫名疼痛并且莫名欣喜过,他只记得他爱她时是那么顺其自然,那么无所顾虑,仿佛事情本来就该那么发生着,就像水流到某处必然就该随着河流的形态来调整自己的方向一样。那种爱情就像轻描淡写的风景画,因为没有痛苦,没有顾虑,从而缺失了某种让人心恸的力量。但它仍然是美好的,像所有轻描淡写却让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画。

然而,虽然从那天傍晚后,他对林桃有了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感觉,他却没有想过要去向林桃表白,他打算把这种对她的感情一直隐瞒下去,毕竟,他们来自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他在想这些的时候喜欢用“两个世界”这个词而不是“阶级”这个词,在他眼里,“两个世界”不代表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存在着哪一个更优越的问题,只代表着他们所处境遇不同。没有哪种境遇比另一种境遇更好,这是平等的两种境遇,只不过这两种境遇之间,有着深深的鸿沟罢了,只不过当他想到两个世界这个词时,阶级这个词,有时也会闪现在他脑海一下,让他对它深感厌恶。

关于阶级这个词,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傍晚,他和他的几个伙伴有一次在郭卫民住的地方聊天的时候谈论到它。那天傍晚他们听说附近有个村庄的女知青和她所插队的村庄里的一个帅小伙恋爱了,他们听说她甚至要嫁给他。他们听到这个信息后,在那个傍晚立即展开了一场争论。

先是李匀说的,他说,“这姑娘以后的日子就要偏离她的人生轨道了,她再也无法回到她的同类那里去,她要么选择在这地方过苦日子,要么选择一个人回到城市,她是不可能把他带回她的环境中去的,因为她无法把他完全融入她的环境,如果她非要一意孤行把他带到她的环境中去,那他将一辈子都孤孤单单了,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他肯定宁愿离开她也不愿意跟她到她的环境里去,所以,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这姑娘要么选择在这地方过苦日子,要么选择一个人痛苦地回到城市。可就算她愿意留下来过苦日子,那么等待他们的也并不就是美好和幸福,让我们想像一下,他们相处的时候在他们之间可能说起的话题,他们之间唯一的话题就是天气、吃饭、家长里短这类事情,除了这些他们不可能有别的话题,他们今天说的话是吃什么饭,天气怎么样,明天还是说吃什么饭,天气怎么样,后天还是一样,在前几年激情没有逝去的时候,就算天天同样的话,甚至一句话不说也没什么关系,可时间长了,激情期一过,他们还该怎么相处呢?”

他喝了杯水,继续说道“是啊,到时候他们该怎么样相处呢?原始的激情毕竟是短暂的,没有共同语言的两个人在一起,注定是个悲剧,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个人漠然相对,谁也不想理谁。如果他们来自同一阶层,那就会不一样了,他们可以一直和睦地相处,因为他们对事物的看法一致,他们有无穷无尽的话题可以聊,这些共同的话题是他们关系的润滑剂,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随着激情的消逝而变得冷漠。所以,”他最后以一句话总结自己的长篇大论“归根结底,人要与自己同一阶级的人在一起。无论爱情,还是友情。”

这时郭卫民发话了,问李匀,“你指的同一阶层是表现哪一点呢?出身?金钱?还是受教育的程度?”

李匀说,“受教育的程度当然是第一位的,但是一个人没有良好的出身,他的家庭没有一定的财富,他是没有办法受到良好的教育的,所以,你说的几点,其实是可以统一在一起的。”

方琼这时也参与进来,她说,“人有时候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的,我相信那个姑娘肯定也考虑过你说的这类问题,但她仍然选择和他在一起,说明她已经准备好了去面对她将要面对的一切困难。”

李匀说,“人在冲动的时候,是不会考虑周全的,尤其是女人。”这句明显带有歧视的话,让方琼白了他一眼,而他则对她报以鬼脸。

薄雪这时也不甘沉默,说了一句,“我同意李匀的话,不同阶级之间恋爱,本来就不会有真正的幸福可言的,这就是一时的冲动,那姑娘一定会为自己的冲动后悔的。”

李匀说,“方琼,人家薄雪可比你明白多了。”他说着又向方琼作了个鬼脸,方琼则又白了他一眼。

陈易这时说,“我认为人与人之间最深的隔阂和出身、金钱、甚至受教育程度都没什么关系,人与人之间真正的阶级在于,他们的灵魂是否是类似的,只要他们的灵魂是相似的,那么没有什么能称之为他们之间的阶级。没有受过教育的那些人,也可能有着优美的灵魂,只不过不易被人发现罢了。”

“什么叫优美的灵魂呢?”郭卫民问。

“我所说的优美的灵魂不是指善良,当然,善良是优美的灵魂必需要具备的品质,我说的优美的灵魂是指,一个人知道这世界上一切可爱和美的事物的真正可爱和美之处,并对此心怀怜悯。”

这时薄雪打断他,“好了,好了,大哲学家,你说的我都要听不懂了。”

陈易没理她,接着说道,“一个人如果具有优美的灵魂,那么就算他没有机会受过很好的教育,他仍然是让人尊敬的,他不管和谁在一起,都不会让人看不起他,因为他具有与生俱来的自信和自尊。而一个人如果拥有着粗俗的灵魂,就算他出身良好,受过高等的教育,这种粗俗也是无法抹去的,它会随时在他的语言和他的行为中表现出来。”说到这里时,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林桃和薄雪两个影子,他开始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们,他不过想表明他的观点。然而谈论到这里时他突然感觉自己正在谈论的仿佛就是她们两个之间的对比,这时,他停住了,他不想使任何人在他面前感到难堪。

他看了一眼薄雪,庆幸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李匀反驳他,“你说的这些都是建立在你的想象之上,你是在凭空想象有那么一个没有受过教育却有着优美的灵魂的人,但是,真的有这类人的存在吗,反正我从来没见过这类人。你就看看这村庄里好了,哪里有一个可以谈得上灵魂优美的人呢?他们只能称之为善良,他们是一群善良但粗俗的人,他们只知道吃饭干活睡觉,听他们聊天简直让人昏昏欲睡。让人完全不想去更好地理解他们。”

陈易没理他,接说着,“在我看来,同一个阶级不同灵魂之间的差别更甚于不同阶级但灵魂相同之间的差别。说到底,灵魂的等同才是最重要的。”

他平时很少发表长篇大论,而今天,他不知道怎么了,越说越来劲,他边说边对自己生气,因为他终于看清了一点,他说的所有话都是他想做而无法实现的,他说着说着甚至怀疑他自己是否真的相信他自己所说的这些话,不然,这段时间他在纠结什么呢?他甚至羡慕那个和附近村庄里的小伙子谈恋爱的女知青,因为她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不管后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康庄大道,至少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而他,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这时李匀突然有点意味深长地对陈易说,“陈易,我看你是看上村里哪个姑娘了吧,让我想想,应该是林桃吧?”

陈易没有吭声,他躲开李匀察视他的眼神,把他的目光停留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上。

他们都不说话了,没过几分钟,他们就散伙了,各自回各自的住处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和李匀开始时谁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在转过了一个路口时,李匀压低声音对他说,“陈易,不管你看上谁了,都放心里面吧。我们终究是要离开这儿的。”

他听得出李匀的声音里的诚恳。他没有回话,只是看着路面,他发现脚下的路比来时仿佛更泥泞了。

他回到林桃的家里以后,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看书。他发现自己居然认同李匀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对他说的话,这让他对自己有点恼火。而且,和下午的争论一对比,他就发现自己无比虚伪,嘴上说的头头是道,真让他像他说的那样做的时候,他就畏首畏尾,裹足不前了。

也许,他怎么做都将是错误的,维持现状是他现阶段唯一可以做出的选择。

所以他继续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而他也与之间没有任何变化一样,进出她的家门,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但是有时候他隐藏得并不是那么好,每一次,他本来和她的父亲或者弟弟在院落里聊天时,只要她一走过来,他的声调就变得有点低沉沙哑了。

而他也发现,她似乎不那么躲着他了,她在他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有时并没有特意离开,虽然她也绝不会掉过头来看着他走来的方向,她本来在干什么还继续干什么,但他知道,她是知道他正在走过来的,他说不清她是开始无视他了还是开始接纳他在这个家庭里的位置了。

始终,他们仍然像两个陌生人那样,虽然他和她的父亲和母亲都熟悉了,和她弟弟更是无比亲近,只和她仍像个陌生人一样相处着。在这方面李匀就比他强多了,他经常和林桃说话,路过她的时候和她打招呼,她则以同样的态度和他说话,他们似乎越来越熟。为什么,他陈易就不能和她也这样呢,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他无法和她说些什么话,她好像也一样,他们无法像她和李匀那样说些朋友间的家常话。

有一天,他早上起床时发现自己头脑昏昏沉沉地,就让李匀帮他请半天假,他想休息半天。当他下午去田里的时候,他是抄小路过去的,和他平时去田里的路是不同的方向。他远远地就发现她每过一会儿就向那他们平时走的那条路上看一下,当他走近了,她终于发现了他,她发现他是从另一条路走过来的,她一看到他就突然扭转过头,看向别的方向,她的脸上有一种被他发现她的秘密的那种不自然的神情。

他几乎无法按纳住自己的狂喜。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她注意过他,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如今,他终于知道她也是在意他的。

之前,他一直认为他们之间不该发生什么,也不可能真正发生什么,所以他一直对自己的感觉淡然处之,只想把它隐藏起来,直到他回到城市中去,把它淡忘,如今,他发现她在注意他,这让他无法像以前那样淡定了。

他希望她明白,他也是和她一样的。

这个从前他想也不敢想的想法一旦浮现在他的脑海,就再也抹不去了。他心底里只有一个声音:必须让她知道,她并非一个人在承受着这种幸福之痛苦。

然而,靠近她,对他而言,仍然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他不明白当初他是怎么鼓起勇气去向他曾经的女友坦白的,他当时那么轻易就坦白了,为什么现在变得好像异常艰难呢?

当她在他身边时,他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更别说和她说什么话了。他又忆起,他从来没有对他曾经的女友有过这种惧怕的感觉,他在面对她时,从来都是坦然自若的。

他承受着内心的煎熬,每一天晚上入睡前都打定主意,第二天就找个机会向她坦白,然而每一次在他终于有机会想要对她说些什么的时候,都选择了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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