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个下雨天,林桃看到陈易出门以后,林桃告诉她父亲,她同意昨天的那门婚事了。她父亲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在她又说了遍之后,他才确定她是真的同意了,他感到欣慰,她的脑子总算是拧过弯了。
她说,“你把那个人叫过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林桃的父亲于是赶紧去找介绍人,让介绍人把那个小伙子找来。
大概两个小时以后,那个昨天和她相亲的小伙子来了。
她和那小伙子一起坐在她家厅堂的那张大桌子的对面。当时,她父亲和母亲以及介绍人都呆在院子里聊天,让他们两个年轻人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林桃对那小伙子说,“你觉得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那小伙子觉得她的话有点儿怪,而且,她的表情在他看来同样也点怪,但是他语气坚定地说,“可以,在我这方面是没问题的。”
林桃说,“那在我这方面也没问题。”
那小伙子笑了一下,虽然他觉得林桃不知道哪里看起来有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但她的话让他有点儿挺开心的。他昨天一见到她就喜欢上她了,他非常希望能和她在一起。他昨天曾听介绍人对他说,林桃的父亲说是林桃同意了,但他觉得林桃本人好像不太乐意似的。今天,她居然对他说她同意了,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
林桃看着他,继续说,“虽然在我这方面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既然我已经决定和你在一起了,有一件事情,我是不能向你隐瞒的。”
“什么事情?”小伙子有点好奇地问。
“我有心脏病。”林桃以淡淡的口吻说。
听到这句话,小伙子的面孔上显示出了一种惊讶的神情。他说,“介绍人说你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
“嗯,除了我们家里的人,其它人都不知道我有心脏病,我爸没对任何人说过,他怕我嫁不出去。”她仍然以极平淡的语气说着。
小伙子沉默了。显然他在思索,他是该继续下去还是该干脆放弃呢。
林桃看着他,继续说,“我是不能给你生孩子的。”
小伙子听了这话,立即脸色发白地站起来了,他说,“那,那再说吧。我先回去了。”
林桃叫住他,“等下,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告诉你我有心脏病这事给介绍人说,也不要给我爸说,他如果知道我亲自把我有心脏病这事告诉你了的话,他会打死我的。”
他语气匆匆的说,“我知道了。”
说完,这小伙子就快速走出了这间屋子。
他出门前几乎没有再看林桃一眼,他走出屋子后,和介绍人以及林桃的父亲母亲打了招呼,就走出她家的大门了,那姿势像是要赶紧甩开一种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介绍人见他神色怪异,就跟了出去,在半路上跟上他之后,问他谈和林桃谈了些什么,小伙子说,“我现在觉得,我们俩是不合适的。”
介绍人听到这话吃了一惊,问他林桃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小伙子就是不肯说,介绍人只好返回到林桃家里,对林桃的父亲说了这回事。林桃的父亲一听,就知道是肯定是林桃又在背后搞了什么名堂了,他气得把对林桃又一阵痛骂,骂了一通以后,连续有好几天,他都没理她。
从此,林桃对所有和她相亲的对象都是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们知难而退的,时间一长,有守不住嘴的相亲对象就对介绍人说了原因,介绍人一听说林桃有心脏病,就不愿意给她介绍对象了,林桃有心脏病这事,不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林桃的父亲发现,不知道从什么起,谁也不愿意给林桃介绍对象了,他不知道原因,他问别人,那些以前经常帮林桃介绍对象的人,谁也不给他说明实情,谁让他这个当父亲的非要把这事给瞒住呢,害得他们这些介绍的人也损失了名声。而且,谁好意思当面揭穿他呢,都是一个村里的人,当面给人难堪这以后还怎么相处呢,所以不管林桃的父亲怎么打听,那些以前帮林桃介绍对象的人,就是不对他说明实情。
林桃的父亲爱女心切,在他急得要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时候,有一次他在路过一个经常有许多人在那儿说话的路口,在还没走到路口那儿时,他就听见了一些人说话的声音,他听到一个声音说,“这林桃平时看着挺健康的,怎么居然也有心脏病。”另一个人说,“就是,真看不出来。”
这些议论的人有一个人看到林桃的父亲正走过来了,就赶紧使眼色,让其它人别说了。
林桃的父亲愤怒地对那群人说,“谁有心脏病?我女儿才没有心脏病,这是哪个王八羔子瞎传的,简直是胡扯。”
那群人不和他理论,他们彼此递了个眼色,都走开了。
从那以后,只要一有机会,林桃的父亲就在别人面前澄清他女儿没有心脏病这回事,有一天傍晚有人实在看不过去,对他说,“你女儿有心脏病,这是她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这种事怎么能……?”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没把话听那人说完,就折回家,一句话没说,就拿起放在院落中的那棵槐树旁边的扫把往林桃奔去。林桃一看她父亲怒气冲冲地拿着过扫把向她冲了过来,赶紧拔脚就往外面跑。打开门刚好遇到从郭卫民那里回来的陈易,陈易先是林桃慌慌张张的神情,然后看到林桃的父亲正拿着扫把在后面怒气冲冲的样子,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立即挺身而出,让林桃藏到自己背后,对老人说,“怎么了大伯?”
林桃父亲这时停住了,怒气冲冲地说,“你还问我怎么了,我还要问你呢,你把我闺女怎么了?”
陈易这时以为是上次他和林桃在高地上拥抱的事被他发现了,说,“我一直想跟你说我希望……”他还没有说完他想说的话,就被林桃父亲的声音打断了。
“这事你想都别想。”他果断地说。
然后他折回院子,把手里的扫把狠狠地向院子西南角的角落里扔去,然后就去他的房间了。
林桃的父亲这夜一夜没睡。他心灰到了极点。他为了林桃的事情已经精疲力尽了。他觉得他再也没有力气去管她了,那么,就由着她去吧,她不撞到墙壁看来是不会回头的。她肯定会撞到墙壁的,到那时她才能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与其说他是不管她了,还不如说他在等待,他等待着陈易回到城市中去的日子,那也将是林桃死心踏地回头的日子,而在等待的日子里,他必须让一切维持原有的状态,也就是说,陈易和林桃之间,必须维持现有的状态,他们之间可不能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一旦发生了他一直担心着的事情,那他女儿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所以,从那以后,林桃的父亲就不再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了。但是他把他们看得紧紧地,他不让她有单独和陈易呆在一起的机会。他防范着他们,不管林桃和陈易在哪里,他都要确信他们没有单独在一块。
陈易和林桃感觉到了这种无所不在的防范,他们又像以前那样相互不说话了。
这院落里的氛围常常压得陈易喘不过气来,在田里没农活的时候,他宁愿和李匀一起呆在郭卫民那儿。
从那以后,他们在田里干活的时候也互不理踩,也尽量不看对方。因为,如果他们稍微表现出了一点什么,不知道别人又会说他们什么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