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家医院是不是有毛病?把这么大的一张肺癌晚期照片贴在玻璃门上谁敢进去?”
曹铁蛋和独孤裕隆架着脸色苍白的吕鑫站在一家小诊所面前,经过二十分钟的车程,坐立难安的吕鑫终于寻见一家小诊所,不敢去大医院,他现在早已经上了各大医院的黑名单,不是强行调戏哭漂亮小护士就是拖欠医药费,可见他以前也是个人见人狠的赖皮货。
“你管这么多干嘛,能有医院收留你就不错了,别看伤口小,不赶紧止血的话你也得死!”曹铁蛋无奈道。
任谁生生流上二十分钟血都会出现头晕目眩的情况,但是看吕鑫还能计较门口玻璃上的图片,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
“进去吧,你都瘦了。”曹铁蛋看着怀里已经脸色发白的吕鑫,担心道。
“啊,是不是不帅了。”挣脱两人的吕鑫慌忙整理自己头上的绷带。
“啪”的一声,独孤裕隆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对于这一对一路上面红耳赤的争辩到底谁比较帅的两人,他感觉很无语。
“走起吧你就!”独孤裕隆扛起还在苛求脑门上的那根绷带不够潇洒的吕鑫,大踏步踏进诊所内。
曹铁蛋站在原地,母亲去世后孤单了将近十年的他竟然有些眼眶湿润,用手挡住吹来的风点着一根烟,揉了揉眼睛,轻轻自嘲道:“这烟怎么这么熏眼睛?”
吸了一口烟,咧嘴一笑,追上去帮忙搀扶吕鑫。
刚进门还没走一步,被放下的吕鑫立刻浑身一颤,再次挣脱开两人的搀扶,慌忙转身,脸上冷汗瞬间就布满了脑门,奈何裆下太痛,急的直冒汗也只挪出不到十公分。
只见诊所内室冲出一道人影,带起一阵劲风,周围桌椅开始震颤,速度奇快,没等曹铁蛋二人反应过来一阵劲风就蹭着二人的鼻尖飞掠而过。
“哪跑!”语气雄浑厚重,一把就抄起哭丧着脸的吕鑫,标准的公主抱。
吕鑫立刻挣扎起来,拼着伤口再次绽裂的危险在那人怀中拼命摇摆,抱着吕鑫的人也不恼怒,仅仅是一手捧腰一手按胸就止住了吕鑫的剧烈挣扎。
“这是咋滴了?什么情况啊?”
被黑影笼罩的曹铁蛋抬起头看着眼前高出他一头的秀丽女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咋滴了!怎么回事啊!”声音依旧雄浑。
最终还是神经比较粗壮的独孤裕隆上前一步,一抱拳道:“这位侠女,我的朋友可能需要缝针,还请你帮我们看一下。”
即使是身高将近180的独孤裕隆在这女子面前也显得矮了许多,一旁身高堪堪超过170穿上鞋才一米七三四所有的曹铁蛋就显得更加袖珍了。
“你才是侠女!我看你全家都是侠女!老娘是温柔待嫁闺秀!不是什么侠女!”女人似乎是很气愤的瞪了低头的独孤裕隆一眼,径直抱着吕鑫进到内室。
停止挣扎的吕鑫艰难转过头,眼角挂着一滴清泪,伸出一只手,遥遥的虚空抓了一下,似乎是在诉说两位兄弟的不仗义。
“别!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是我错了!”
“我认错还不行么!”
“唔~裤子别~老子一个月没洗内裤了!”
“哇”的一声嚎哭,吕鑫彻底没了声音。
站在门外的二人相视一眼,这尼玛里面有故事啊!
趁着吕鑫缝针的间隙曹铁蛋二人走到诊所对面的一家小饭馆里点了两份炒面下肚,正是饭点,店里的人还不少,人声鼎沸,嘈杂不堪。
快速的解决完之后曹铁蛋和独孤裕隆干脆离开饭店,提了一打啤酒坐到诊所的台阶上开始对磕起来。
受了两个壮汉十几记重拳的曹铁蛋鼻青脸肿,端着一罐冻啤酒敷在脸上,转头看了看依旧整洁平静的独孤裕隆。
曹铁蛋笑道:“看样子你小子功夫见长啊,那么快就把箫将那小子给撂倒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估计拿刀的你再加上偷袭的话也能一刀之内解决那小子,主要是那两个大汉实力太强了,你今天是拿刀沾便宜了,我估计如果是我阻拦那两人的话绝不仅仅是鼻青脸肿那么简单。”一口气喝下一罐啤酒的独孤裕隆无所谓的道。
对于这个番先夸后贬的说辞曹铁蛋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为什么要陪我冒这么大的险。”曹铁蛋直接躺倒在台阶上,问道。
独孤裕隆揉扁喝尽的易拉罐准确抛进对面小饭馆门口的垃圾桶里,“三分!”重新启开一罐,轻抿一口,道:“我之前拿着那一百万回到家里,交上医药费把我妈接到医院,整天陪着她,也一天天的看着她消瘦下去,医生早就说过我妈的病已经没救了,花那些钱不如带她回家躺着,我妈也是这么想的。”
“是我这个不孝子硬拉着我妈不让她走,我心里还抱一份希望,我想她活的长久一些。”
“我不懂大是大非,我也知道我妈治疗很痛,但是我还是固执的希望是医生说错了。”
“我到处借钱,几个大伯借了一个遍,不是没钱就是过些日子,我妈的病情一天一天加重,家里那些平时称兄道弟的所谓兄弟都须臾推诿的说自己也很拮据。”
“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自己亲妈日渐憔悴下去。”
“然后我就接到了那个叫程繁繁女人的电话,那个时候我妈已经起不来了,我像是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哪怕从你这里拿到一百元,五十元,三十元,也好。”
“所以我来了。”讲到这里独孤裕隆的肩膀有明显的耸动,半晌没有说话。
又是一口气干掉一罐易拉罐,一掌重重拍到曹铁蛋腿上,“从你没说一句话就掏出银行卡的那一刻起我独孤裕隆就认定了,即使是轰炸机在你头顶徘徊窥探我也会陪你这****敲它个二斤铁下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曹铁蛋坐起身,猛的将手中的易拉罐撞到独孤裕隆手上,仰头喝干,不说一句话。
独孤裕隆看着已经红眼的曹铁蛋,微微一笑,也是仰头干下。
曹铁蛋抽出两根烟,点上后递到独孤裕隆手里,深吸一口,对面小饭馆晕黄灯光和诊所内的白炽灯将他的脸照的半明半暗,浓郁的悲怆浮现在他脸上,低头吐尽烟雾,道:“我来BJ两年了,第一年坐了牢,出来之后走了点运气靠女人吃上了一口饭,但是其实我什么都没得到,现在我还住着两百一个月的铁皮房,没水没电,一到晚上到处漏风,我习惯了,但是心里真的有些憋屈,有些人说那些有钱人操心操肺很累,都他妈是穷鬼才说这些话,谁不想天天动弹几下钞票就哗哗的往口袋里落?其实你别看我给你那一百万老豪气了,其实我心里疼着呢,但是我不后悔,我从一开始就不后悔,现在更不后悔,一百万如果能换来一个兄弟我早就把酒吧卖了换上几十个兄弟了。话再说回来我不能卖,呵呵,其实那酒吧也不是我的,我每天早上醒过来都得掐一下自己,我竟然有一家月入百万的酒吧,代价仅仅是欠人两千万而已,做梦都能笑醒。”
“我想往上爬,我想真正拥有那家酒吧,再开更大的酒吧,最后成为BJ乃至全国最大最火的酒吧。”
“我没有兄弟,我也没兄弟,你是头一个说要给我卖命的人,我记着你这句话,我是个小人,比谁都小人,我见不得别人拿我的钱还不记我的好,说实话给你那一百万其实就是为了还你的人情,如果你再来第二次我肯定抽刀砍你。”曹铁蛋笑道。
“真小人!”独孤裕隆哈哈大笑。
“我从不信任任何人,我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提醒我世道险恶,只能扛着一切往前进,我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成为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的人,但是我只有一句话,别人对我好,我肯定加倍对他好,感情也一样。”曹铁蛋直视着独孤裕隆的眼睛。
这次是独孤裕隆一下躺在台阶上,没有回应。
二人没有再说话,各自启开自饮自酌。
曹铁蛋仰头看向南边,南边的夜空星光璀璨,明亮暖心。
那里有真兄弟,断不了的兄弟。
转头看了眼仰躺在台阶上的独孤裕隆,拍了拍浮肿的脸,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有没有能陪他一直到老的第二个兄弟?
不敢推测,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