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是个人，真真实实的一个人。可现在，我还活着，我已经不敢保证我还是不是一个人。
这是小胡子杰克船长对我说出的第一句话，也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我感觉我的处境与他极其相似，我是天零，我还活着，但我已经不知自己是未来，还是现世的牛顿。我和杰克船长一轮感叹过后，他便开始讲述一百多年前的故事，与我所推测的，并没有太大出入。
杰克船长原名杰克·斯比特，是维京人后裔，在极北的罗斯岛上有着属于他们的城市集落。那是他们维京人最后的地盘，由于地理位置的优势，几乎处在了北极圈外围的他们，在维京人被各国围剿之时幸存了下来。西欧各国，上至国王，下至平民都以为维京人已经被彻底消灭，没有人知道在那里还有一群穷凶极恶的海盗。
他们开始也没有以此而骄傲，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再去撞各国国王的锋刃只会自取灭亡。他们对外抛弃了维京人的名字，只劫掠欧洲海洋上的普通商船。要是遇到隶属国家的船队，他们也只会抢劫一些小型的货船。再大一点吨位，例如由贵族操控的船只，他们碰也不会去碰。
杀光，烧光，这是杰克年轻时对所有被劫掠船的政策，也是为什么选择小船的原因。人少，船小，在海上便能做到不留一点痕迹，即使各国发现他们的船队被海盗所劫掠，也不会发现是他们这群维京人的所谓。
就这样他们无忧无虑过了几年的幸福生活。在一个冰雪飞扬的日子里，他们的大本营——罗斯岛，登陆了一支小船队。那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超过了半米，在这种极其恶劣的天气里，别说外人，就能动物，走上这座罗斯岛上也是少见的。
更何况从来没有外人进入过这个罗斯岛，到达的这群人实在是可疑至极。小船队的人不多，大概也就几十人。罗斯岛上的维京人一看对方那么弱，就立刻全岛人民出击，想要将这群不速之客歼灭。
可是，他们不到十分钟，全岛上的精壮男子都被强大的炼金术制服，而且制服他们的，仅仅是一个人。那名中年男子不需要炼成阵，只需双手合十，大地为其动容，天穹为其变色，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他的炼金术而运动。当时，在他们眼里，这个人就是神。
他们跪拜“神”，敬重他，这名“神”并没有抗拒，直接接受他们的尊敬。不过现在想起来，杰克船长也觉得当时有些异常。那名“神”其实与他们凡人并没有太多不同，他也要吃饭，也要睡觉。可是那人早已习惯了被称作“神”，他毫不犹豫地享受神的待遇。
关于神的奇迹还没有结束，那名神以及与他一起的仆人从登陆开始就住在了罗斯岛，他们开始教导岛上的维京人一些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知识。他们开始种植神带来的植物，用奇怪的工具捕鱼等等，他们也因此得以在罗斯岛这种极寒的环境下生存下去，岛上越发繁荣强盛，甚至乎不再需要外出劫掠。
“阴谋，其实都是阴谋。他们只是不想让我们与外界接触而已。”杰克船长愤愤地说道，现在的他早已不将那神当作神。
之后的事情便偏离了他们的预想，他们本以为神会一直教导他们，他们维京人也会一直繁荣强盛下去，或许会恢复被众国打压前的规模。可是一件事就将他们从天堂打到了地狱。神一直在岛内深处的死火山内部，大规模建造一些神秘的东西，他们也是后来才得知那些叫作“机器”。这些机器二十四小时地运行着，岛上的原住民没有一个人知道机器的作用。
直到那一夜，地动山摇，杰克船长原以为是火山重新喷出熔浆。他们冲出自己的房子才发现，地面或是龟裂，或是塌方、又或是隆起了一个巨大的山体，这与古代传说中的神明灭世并没有什么两样。
维京人祈求神拯救他们，希望神将他们从灭世中拯救出来，神却直接毁掉了他们所有船只，不让他们离开这座岛屿。虽然“灭世”般的地动山摇只有那一晚，不过从那开始，才是真正的地狱……他们的身体逐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身体异常，皮肤泛黑，吐血。不但如此，所有新生儿都成了畸形……
“核爆……地底核爆试验……”我惊恐地说着，虽然这已经完全证实我的推测，这帮尸鬼海盗，与穿越者有关。但在一百多年前就实现了完整的核爆，恐怕这个被称为“神”的人并不简单……
“核？”杰克船长也有些惊讶，立刻在纸上记下。“我在火山里面的资料里见过这样的一个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几百年后也并非所有人明白的词汇，没必要深究……你还是继续吧。你刚刚说火山里的资料，那应该‘灭世’的发生点，怎么会有资料？”
“没错，神发动灭世就是在那个火山内部进行的。”杰克船长说着，深呼吸了一口气。
不过在维京人身体发生改变之后，神除了封锁了所有外出的途径，还在火山内部造就了另一批机器，一些能治愈他们身体的机器。每次进入那些机器之后，所有维京人都觉得身体焕然一新，不但那些异常、病痛的部位彻底消失，身体的力量也增强了不少。机器能拥有这样的神技，维京人们自然不断进入那样的机器，力求身体更加健康强壮，可这却是神的另一场阴谋。
他们这些维京人皮肤逐渐变得干瘪，进食的频率越来越小，情感慢慢淡化，不能生育，也不会死亡。不老不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他们对神的推颂也到达了极致。神也以此为理由，说神迹已完成，留下这一艘黑珍珠号，便带着他的仆人完全消失在这些维京人的视野内。
不老不死，是多少人希望的事，但真真切切到了维京人身上，他们便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几乎不需要进食，也没有任何后代，这群人的已经没有了任何确切的目标。他们为了刺激，选择重新加入到海盗的行列，有了黑珍珠号，他们所向披靡，刚开始便获得巨量的财富、宝石，那时候所有人都很兴奋。
但是，怪物、尸鬼这一个个称呼也伴随着他们的恶行落到了他们的头上，他们遭遇到非人的对待。除了罗斯岛上，没有一个国家的人会将他们当成人，逐渐地，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劫掠财富与被当做怪物的事情，就这样重复了一百年，他们开始厌倦，开始迷失了方向。
我究竟还是人么？我不老不死又是为了什么？
日复一日的海盗生活，也不过是麻木他们内心的空虚，又或是以此单纯地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一名海盗，还是一个人。他们心中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情感，所有表情只不过假装出来，坚信自己还是“人类”而已。所以，杀死所有城池守军，肆虐他们的尸体，对于这群尸鬼来说，也不过是一件平凡的事。事实上，他们更希望被杀死的是自己。
被刀枪刺，被火烧，被掩埋，他们早已尝试过自杀，可是不论什么方法，身体都像被咀咒一样逐渐恢复。剩下一根手指，或是肉眼看不见的皮肤，他们都会被恶魔从地狱一脚踹回人间。我也知道了，火焰并非能烧死巴博萨，只是他不愿意历经数个月，从一片肉重新长回现在的模样而已。
“杀死我们，我恳求你完全地杀死我们。”说到最后，杰克真诚地向我鞠了一躬。“既然你是从未来而来的人，你必定知道如何杀死我们。”
“我……不知道……可能要看见火山里面将你们变成尸鬼的机器才能明白当中的远离。”
“那也是，我们现在的航线也是回到罗斯岛，希望你能找到答案。”
“不过我还是想问一点，既然你们很早之前就想着死亡，那为什么你们不找回那位神？或者说你们没找着他，总得有些蛛丝马迹吧？”
“没错，你很聪明。我们在这片欧洲大陆上寻找过他，不过他以及他的仆人行踪太神秘，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们的确切位置，唯一能知道他们现在的名字。”
“是什么？”
“新约，他们现在组织的名字就叫新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