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一早准点到达公司的天昊,让秘书室的值班人员着实一惊,纷纷以为自己记错了日子,因为员工太少,连咖啡室都落了锁。
天昊一边拿着矿泉水瓶,一边郁闷的审阅着周六小凡整理好的文件。母亲的电话适时的打了过来,原来海婷有个大学时期的同学,女儿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想要海婷给自己的女儿和天昊牵牵红线。
天昊清楚后在电话里直接回绝的了母亲:“不行,我这工作太忙了,哪有时间。”
“没时间?那怎么有时间周六陪一个女孩儿去海天吃饭,那是不是你新交的女朋友,跟妈说实话。”
“没有啊,我周六在家了。”
“需不需要我派人查查这事。”
“别别,我服了还不行吗,是有,你可千万别介入。”
“不会又是什么不三不四的女孩子吧。”
“绝对不是,温柔典雅,根正苗红,人家还不一定同意呢,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带她回家给你看看。”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咱们家倒不需要靠联姻来增加实力,毕竟是你自己要过一辈子的人,妈妈不想过多参与,只要身心健康,家庭条件别太差就行了。”
对付完母亲的电话,天昊陷入了沉思。
双方的家庭条件确实悬殊了一些,如果将来结婚,以秀蓉的性格会不会有压力,如果自己的父母亲支持还好,要是不支持呢,秀蓉绝不是那种不顾双方父母亲想法,独断独行的女孩儿。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灰姑娘的故事,就连灰姑娘的父亲还是富商呢,过大的贫富差距,父母的态度,生活的压力,都会摧垮一个的意志。这下,就连天昊自己都开始怀疑,能不能将秀蓉完全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
揉了揉眉心,管他呢,人都是自私的,让天昊放弃秀蓉那根本做不到,只有尽自己的全力不让她受到伤害了,其他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无聊使人容易集中精神,尤其是一个高智商人才集中精神时,效率也是可怕的。不到两点,天昊就将遗留的全部工作都完成了。那么,即将面临的问题呢,还是无聊呗。
贱人在好莱坞,奇葩不知道在世界上哪个角落里呢,最好遇到海啸,阿挺更不用说,周日是他最忙的时候。没办法,去海星广场踩踩马路吧。
遛着遛着还是走到了小贩街,看着空荡荡的石墩,思念突然像潮水一般涌来,不知道别人恋爱时的心态,反正天昊是体验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没办法,开着自己的“出租车”来到伟东路,只想偷偷看看秀蓉就好的天昊悄悄地走进了胡同口。进到胡同里的天昊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胡同里面和外面也许只隔了一道矮墙,但是就像身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般,只容一辆车勉强通过的小道,两旁还时不时能看到一些简陋的临建,恐怕胡同内失火,消防车是不能进来了吧。
依稀记得刚刚走过的平房侧墙上写着“余家大院”几个字,难道那就是这片平房的名字?零星的在几间平房上还能看到一个大大的“拆”字,虽然一些连窗户玻璃都没有的房间昭示着主人已经迁徙,但是大部分还是有人居住的,从错综复杂横架在两座房子之间的铁丝上晾着各式的衣服就可见一般了。
茫然行走在胡同中的天昊隐约听到从空中飘来一的句“妈,您先歇会吧,我洗完这几件和您一起弄。”便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又是一条窄窄的通道,在尽头处,天昊看到了他渴望了一整天的倩影,这是一排互相紧挨着布局的小院,中间是一条大约两米宽的过道,右手边是约十平米左右的卧室,左手边是三平米上下的厨房,穿着粉色连衣裙的秀蓉正在过道处费力的举起大盆,将脏水倒进水泥砌筑成的小池子里。
潮湿低矮的房屋里隐约能闻到霉味,蚊蝇乱飞的垃圾堆能看到比流浪狗还要凄惨的家犬,天昊已经不能准确的去形容此时的心情了,只感觉到胸口堵得厉害,这样的日子和活在下水道中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出了胡同口,重重的吐出了口气,一旁发腻的声音响了起来,“呦,这不是前天那个大帅哥吗,怎么,认门儿来啦。”
又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这回根本就是穿了一条不算太宽的胸围,胸围上两点凸起已经明确的告诉看到的人自己连胸贴都没有穿。陆依依用手划过暴露在外面的大腿,向前微倾的身体将胸前的一道沟壑尽数呈现在天昊眼前,自认为摆出一个撩人的姿态,媚声道:“怎么样,那个清纯的小绵羊玩腻了吗,要不要换妹妹我来陪陪你啊,放心吧,看在你这么帅身材又好的份上,我可以打折的呦。”
眼中明显流露出鄙夷的天昊本身并不歧视小姐这个群体,相反,宋琦仁的女人小莱原来也是这个行业的,而且说实话,天昊是有些钦佩小莱的,只不过在秀蓉心中仍然当做是好姐姐的女人居然干出撬墙角的事情,天昊不得不鄙视一下了,加之现在的心情真的不怎么样,吐出一个“滚”字,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外面那辆辉腾是你的车吧,那个小丫头好像还不全知道你的事哦,要不要我去和她提个醒?”
听到陆依依的话,天昊瞬间转过身来,此时的眼中只剩下了一片冰冷,声音反倒异常平静:“你大可以试试看。”
强大的压迫感让陆依依后退了一步贴到墙上,声音也局促了起来:“你果然不是一般人,你接近蓉蓉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玩玩,希望你去找别人,蓉蓉不是可以随便玩弄的女孩子,她是会走极端的,我知道像我们这种人你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但是,我求你不要让蓉蓉的人生比现在更加悲惨了。”
天昊沉默了片刻说道:“不得不说,秀蓉看人的眼光比我要强得太多了,我是用眼在看世界,而她却是在用心。”眼中冰冷尽退,声音也平和了起来,“你叫依依?”
“陆依依”
“陆小姐,我一定会陪着秀蓉走完这一生,除非我先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看到天昊眼中的认真,依依低头笑了笑:“你说的对,蓉蓉确实比我们都要会看人呐,如果有机会,请你一定要带蓉蓉和阿姨离开,永远离开这个卑贱的地方,再也不要回来。”再抬头时,依依的眼中已经隐隐含着泪光。
天昊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定,其实陆小姐只要换个行业,找个可靠的男人托付终身,未必不能走出去。”
“你以为我是被经济条件困住的吗,我是被我自己的心困在了这里,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活该被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赎罪,再说了,那些个臭男人哪个可靠,我可不想自己辛苦挣来的钱都被骗走了。”说完依依转身进了自家的院落,看着关上的院门,天昊深刻的体会到,生活在富饶土壤的人不一定就高贵,挣扎在肮脏沟壑里的人不一定就低贱。
路上,本来想要回家的天昊,突然改变了方向回了公司,好在档案管理室有值班的人员。从档案室要了三年前由技术部、财务部及发展部联合提出的静平区开发计划,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看完了厚厚的计划书,这才真正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性。
这计划是天昊当年毕业后来到公司接受的第一个考验,当时天昊接任的职务就是发展部副部长。静平区算得上是真正的贫民区了,过低的经济条件,几乎无法发展任何大型的商业区。可是政府希望天海这个庞然大物能够解决贫民区的现状,这可愁坏了根本不愿接手的海婷,可以想象,不想动用黑社会解决拆迁问题而造成社会舆论压力的天海集团,必然面临家家钉子户的局面。当时的化整为零,局部改造,以点带面的建设方针还是天昊提出来的呢,当时这项计划的实施成功,也为天昊就认总经理增添了一笔重要的业绩。
也就是说包括余家大院在内的十一个平房区就是被天昊抛弃的。在不停的查找资料和写写停停中,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天昊看着手中已经大体完成的计划书,苦笑了一声,这是第一次完成了一份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的计划书,想到明天要说服董事会的老家伙们,脑袋就是一阵发胀,只要母亲别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就阿弥陀佛了,还能指望那几个别扭的董事不成。
真是的,如果自己和秀蓉已经感情稳定了,大不了直接给秀蓉母女买套房子,剩下的事情完全可以徐徐图之,现在这种情况下,送房子,连一顿饭都计较谁掏钱的秀蓉八成是不收的,也许还会弄巧成拙。根本不想让母女俩在那里多住一分钟的天昊只得硬着头皮上顶上去了。
后半夜完工的天昊在老板椅上沉沉的睡着了,看着微微翘起的唇角就知道,天昊的梦中一定有那个总是将甜美的笑容挂在脸上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