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中,姐弟二人相认之后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周凡顿了顿说:“姐姐,弟弟想恳请姐姐去看看昊哥吧!”
“小凡!”秀蓉的面色变了又变,犹豫半晌,斥责的话语终是说不出口的,“小凡,姐姐明白,你现在的地位都是那个男人给的,连你的未婚妻都是他的妹妹,我和母亲这些年都没有尽到家人的职责,你不想理会母亲的仇恨姐姐不怪你,但请你不要来逼迫姐姐好吗?”
“姐姐!”周凡语气中有些气愤,“你拿小凡当成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至亲的人了吗?”
看着沉默不语的秀蓉,小凡继续诉说着:“姐姐,你知道我小时候在孤儿院过的是样的什么日子吗?你清楚一个十八岁的男人是如何努力才能拿到大学文凭的吗?我十岁的时候靠着昊哥寄给我的第一笔钱上了小学。用了八年的时间,我就读完了别人要花十六年才能读完的书,身旁的人都说我是天才,不过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着我一路走过来的。”
突然站起身来的周凡,用几近咆哮的语气说道:“每天我醒来的时候,要告诉自己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努力!我要努力成为一个对昊哥有用的人,我要尽快完成学业报答昊哥对我的恩情!当我在孤儿院里为了一块冰冷的、变质的蛋糕和身边的人挣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当我为了抢夺一个补衣服的名额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时候,当我听到远处校园里传来的上课铃声心中嫉妒的几近发疯的时候,又有谁来管过我的死活!有谁!你和母亲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是,至少你们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吧,至少你们吃的东西都不是馊的吧,可是我呢!?”
“对不起,对不起小凡,姐姐不知道你吃了这么多的苦,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的错!”
失声痛哭的秀蓉令小凡的语气自然的软化了一些:“姐,没有昊哥寄来的扶贫款,我周凡什么都不是,没有昊哥,我周凡现在还不知道蹲在哪个臭水沟旁讨饭呢,没有昊哥,你我姐弟二人这辈子都别想再相见了。你的错?你又有什么错呢,你和母亲这些年为了找我吃了不少苦吧,要怪就怪我们有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我知道,他毕竟给了我生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去恨他,可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我真的好恨!你真以为你我悲惨的命运始于昊哥的车祸吗?根本不是!你想想以你的容貌,有一个欠了巨额赌债的父亲,你的下场会是什么,失明总比沦为娼妓要好的多吧,我呢,小偷?抢劫犯?怕是也难逃终身混迹监狱的命运,我反倒觉得是姜家救了咱们姐弟。唯一亏欠就是母亲,其实母亲在临终前已经原谅了昊哥,她只是不能原谅董事长对你的做法而已。”
看出秀蓉的心已然开始动摇了,小凡又跟进了一步,“姐姐,别人去爱一个人最多是用心,而昊哥爱你却是在用命,其实你的心早就已经飞过去了,何必再逼迫自己的身子呢,难道你真想让我的外甥生长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中吗?有空去二楼最里边的房间看看吧。”
出门后的小凡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母亲,儿子不孝,不过这应该也是您最想看到的结局吧,昊哥给姐姐的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幸福,求您在天之灵答应儿子唯一的请求,保佑她二人一生幸福快乐吧。”
别墅二楼天昊的书房中,一进房间的那一刹那,秀蓉身旁的佣人便被屋内的景色震惊了,这里除了梁姨和周凡还未曾有人踏足过。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手工饰品,挂的、摆的到处都是,听到佣人的描述后秀蓉随手拿起了几个,无一例外均是自认为昔日卖出去的手工,原来以往生意如此之好都是天昊的功劳。天昊每天回到家就一头扎进了书房中,谁能想到其实自己每天都陪伴在他的身旁,不曾离开过一刻。想着想着,攥着一条挂坠的秀蓉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再也无法控制了。
医院的病房中异常吵闹,见怪不怪的护士们也不去理会。
“奇葩,嘿嘿,这王八汤可是小莱亲手为你熬得的,你要是不喝我就告诉小莱,前面的你都倒到马桶里去了!”
“放屁,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刚在里面掺了水,明明倒出来的是一碗,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么一大盆!”
“给你掺水是对的起你,按理说应该给你掺尿,要不是因为你,老子能趴在这里三天下不了地?”
“哦?那就是你的某个部位被压坏了进而恼羞成怒啦!?哈哈,这汤着实应该给你喝!”
“呸,是谁当年夸下海口说什么右手百步穿杨,左手秒杀手枪,我就说你左手没有右手厉害,你还逞能!”
“贱人,咱们说清楚,要不是你挡着,我这一刀早就扎的那范彧下辈子去做太监了,再说了,你要怪就要怪阿挺的螺丝刀不如我的飞刀称手。”
一旁正在单手安静的翻看杂志的郑霆淡淡的说:“你们打归打,别扯上我。”
宋琦仁虽然身手最好,无奈右臂打着石膏,竟然被一瘸一拐的程建按在床上,举着一盆甲鱼汤就要往嘴里灌,嘴上只得紧咬牙关死撑:“贱人,我就不喝,这几天喝的我眼睛都要放绿光了,要喝你自己喝!”
门把手轻轻的转动,一身病号服饰的天昊捂着胸口慢慢的走了进来,苍白的脸色标示着本人的身体状况并不良好。
床上打闹的二人并未因天昊的突然到访而停下手中的动作,郑霆赶忙放下了杂志,严肃的对天昊说道:“耗子,你才刚醒多久怎么就过来了,伤势反复了怎么办?”
天昊踉跄着走到了郑霆的病床边顺势坐了下来,看了看旁边较劲的二人,虚弱的声音依然透出沉稳,“就是担心你们想过来看看,看到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
“那两个人从早打到晚,你看像是有事的样子吗,倒是你伤的最重。”
“身上的伤倒无所谓,只是心里有些痛罢了。”
“怎么?有想法?”
“嗯,我想放弃了。”
“放弃?呵呵,放弃什么,放弃治疗还是放弃家业?”郑霆的语气虽然轻松,但是眼中却装着满满的关怀。
“蓉蓉,我想放弃的是蓉蓉!”顿了顿,天昊的语气中尽是沧海桑田后的无奈,“自从蓉蓉认识我后几乎没过过几天安稳的日子,经过这次范彧的事情我是真的怕了,我怕她有一天会因为我的坚持而再次受到伤害,所以我想放手了。”
郑霆的双眼直视着天昊,以非常郑重的语气说道:“耗子,你要想清楚了,当你做出这个决定时,这一生你都只能在远处静静的望着她,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别人的怀里哭、怀里笑,甚至是给别人生孩子!当她生病或是当她遇到烦恼时你绝不能陪在她的身旁,更不能去开解她安慰她,这些你真的能做得到吗?”
天昊微微一笑,笑容中隐藏着无尽的悲伤,“我明白,我都想清楚了,如果这一切可以用来为我姜天昊所犯下的罪孽赎罪,那我为了蓉蓉心肝情愿接受惩罚,此时此刻,她的快乐才是我此生唯一的执着。”
不知何时,床上打闹的二人安静了下来,宋琦仁未受伤的手枕在头下,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沉默不语,而程建也重新趴回了自己的病床上好似睡着了一般。直到天昊走到病房门口处时,宋琦仁和程建的声音同时响起,“耗子,加油!”
天昊的脊背微微一僵,只是牵动了一下唇角便开门离开了。这就是兄弟!无需太多的语言,只需几个字,却能令人暖到心里。
当护士搀扶着天昊回到病房时,开门的那一刻,天昊呆愣在了原地再也无法挪动脚步,泪水竟蓄满了眼眶。
“阿昊,你去哪了?伤口还没养好就到处乱跑,快来,我炖了点牛骨汤让你补补身体,等伤好了咱们一起回家。”
黄昏的余韵洒在陪护椅上的秀蓉身上仿佛扩散出了一个金色的光圈,令天昊那样的迷醉其中。两步来到秀蓉身旁,天昊兴奋的几乎语无伦次,“你怎么来了?没让别人陪你来吗?要是再出了危险怎么办?”
秀蓉只是安静的打开保温瓶,将汤盛出了一小勺,微笑的递向天昊的方向,“快尝尝,是不是味道淡了些,我煮的时间不是很长。”
激动的天昊赶忙用唇迎向勺子,连一些汤汁洒在了衣服上都不去理会,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女孩儿,只觉得口中的汤异常香气四溢。
“味道很好。”
不理会天昊的评价,放下勺子,秀蓉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香囊,从上面点缀用的贝壳可以看出,正是当初从海南买回的材料加工而成的,而且全神贯注的天昊也看到了秀蓉手腕上重新戴回了许久未曾戴过的爷爷赠予的手镯。
“这个小东西我本来是想在你生日那天送给你的,不过阴差阳错的一直没有完工,这回一次性做完了,喏,送你的生日礼物,就是时间上有些迟了。”
接过饰品,天昊双手轻轻的不停抚摸,“你的手还没回复,怎么还做这些精巧的东西。”
“没什么啦,就是差了几个字没绣上去而已。”
天昊也摸到了香囊的表面有着一些凸起,知道这是盲语,自从认识秀蓉后,天昊也曾学过一些,只是不多而已,此时经过反复的抚摸,竟然隐隐能辨识一些,心跳也便随着加快起来,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秀蓉。
“阿昊。”秀蓉轻柔的声音悠悠响起。
“嗯?”
“我做的牛骨汤真的很好喝吗?”
“真的,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汤。”
“那你愿意喝一辈子吗?”
错愕了片刻的天昊,面对神情有些期许之色的秀蓉,只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做了回应,那就是一手环住女孩儿的腰身,另一只手紧扣后脑,狠狠吻了下去。
病房中护士退出的时候已然关上了房门,屋中激吻的二人都沉醉在了久违的温柔之中无法自拔,每人眼角处均自然的开始淌出了两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