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大哥,你来大腕的吧,我不太饿,小碗儿就够了。”刚说完,秀蓉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下,微粉的面颊慢慢低了下去,小手不自觉的挠挠后脑勺,只露出两只都快要变成深紫色的小耳朵来。
天昊笑着对老板娘说:“两个大腕的,谢谢。”
“好嘞,二位稍等。”
“中午没吃饭?”天昊声音虽然正常,但是内心却涌起一阵不舒服来。
“一忙起来给忘了,呵呵,主要是门口的汤味太香了,把馋虫都勾起来了。”像犯了错的孩子般的秀蓉,直接将天昊快速聚起的火焰消灭的一干二净。
天昊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样吧,我的车明天就可以用了,中午我忙完了来找你,跟江大哥一起吃中午饭,没有反对权哦。”
“车坏了?怪不得这两天看你时间这么充裕呢。”秀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天昊继续发挥他说谎不打草稿的超然能力:“就是保险快到期了,统一再修一次,算了,不提这个,到底答不答应江大哥啊?”
“那个,街道通知明天去医院体检,是政策性的那种,所以…”
“这样啊,正好我这两天也要去医院做驾驶员健康检查,不如我就明天和你一块儿去呗,一趟车也方便。”天昊可不想给秀蓉拒绝自己的机会:“能够出体检报告的医院,肯定也能做驾驶员健康检查的,放心吧。”
秀蓉明显有些犹豫:“我还是自己去吧,总是这么麻烦江大哥,多…”
“面来了,小心,别烫着。”老板娘的声音适时的传了过来。
“好的,谢谢。”将面接过的天昊,自觉的拆开一次性筷子递到秀蓉手里,“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是都顺路吗,行了,这事我做主了,快尝尝,看看你自己,估计连九十斤都没有吧。”
秀蓉赶忙争辩道:“才不是呢,去年体检时就有九十四斤了,不是都说好女不过百的嘛,哇,真香!”
“要按你这么说,得厌食症的都是超级好女喽。”看着眼前的拉面,天昊牵了牵嘴角,勉强笑了笑。这怎么和自己记忆中的拉面完全不一样呢,连一颗虾仁蛤蜊都没有,那黄黄的该不会是榨菜吧,这小店内部收拾的还算干净,将就将就吧,自己不是还经常吃鸡蛋灌饼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嘛。
抬头看看秀蓉,小嘴儿正在认真的对付碗里的面条,时不时还发出“烫、烫”“真好吃”的声音。罢了,挑起一大筷子强塞进自己的嘴里,突然发现,味道还真是不错,看来,就连吃饭也要找对合适的人才能吃出味道呢。
虽然并不太饿,但一碗面条对于一个成年壮小伙子还是不成问题,迅速解决战斗的天昊,静静的看着秀蓉吃面的样子,鼻子上细细的汗珠,墨镜上泛白的雾气,原来这也能当作是一种享受。
突然,天昊的眼神一凝:“秀蓉,你手上的伤疤怎么这么多?这好像是烫伤的。”虽然伤疤的数量没有这么夸张,颜色也比较浅,还是被天昊敏锐的捕捉到了。
“哦,江大哥说这些疤啊,是我学做饭时溅上的,妈妈本来不让我做的,后来妈妈身体状况不太好,没办法才教的我,这是不是很难看呢,可是我做的菜可好吃了。”说完秀蓉炫耀似的挥挥手中的筷子。
“昨天你好像说过你妈妈出过车祸?后来呢?”
“车祸后妈妈下半身就瘫了,医生说腰椎骨以后还会进一步恶化的,就连轮椅都不能长坐了。”抿着唇的秀蓉似乎在追忆什么。
好奇心真是会害死猫,至少它破坏了良好的氛围,天昊赶忙补救道:“那个小流氓今天没来找你麻烦吧。”
秀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对了,正要说呢,今天上午我旁边餐车的凯叔还跟我说这事呢,那个赵科长昨天好像因为酒驾,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跟他一起的四个同事全都死了,哎。”
天昊发现秀蓉语气中并不是太高兴:“怎么,那种人不应该是死有余辜嘛,你不会是连欺负过你的人都要同情吧。”
“还真是有点,虽然身旁的人都很高兴,但是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谁是该死的,明明昨天还说过话的人,今天就不在了。其实那赵光磊也挺可怜的,我想,如果他家里多照顾他、教导他,也不会去沦落成小混混啊,不知道我弟弟现在在哪个地方,是不是也过着赵光磊以前那样的生活。”
“弟弟?”天昊奇怪的问。
“嗯,双胞胎弟弟,叫文楚凡,我弟弟可帅了。”秀蓉脸上的自豪是那么的自然。
“不错,这又是出自哪里的诗句啊。”
“这倒不是,我老家那里盛行给儿子取个贱名字,好健康长大,可是妈妈有文化,不愿意取难听的名字,这楚国的‘楚’字古汉语有‘贱’的意思,而‘凡’就是平凡,所以就取了这个折中的名字。不过,我弟弟八岁那年走丢了,江大哥,你说我弟弟是不是还活着。”
望着秀蓉期盼的神情,天昊坚定的说了句“一定”,并歉意的道:“这回是江大哥的不是了,总是引起你的伤心事。”
“其实我要谢谢你的江大哥,虽然知道妈妈是爱我的,可是妈妈平时和我的话并不多,我也没有太多同龄的朋友,有些话总是憋在心里,你别嫌我烦就好。”
天昊叹了口气:“放心,永远都不会,快吃吧,虽然天气热,吃凉面也不好。”
等到吃完面后,天昊很自然的叫来老板娘想要结账。秀蓉声音有些发急,“我结,之前不是说好的嘛。”
天昊笑了笑:“还是我来吧,怎么能让女孩子花钱呢。”
这回秀蓉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江大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为什么这么说。”天昊有些发怔。
“昨天也是,只要我说拿钱,你就用各种理由阻止我,我知道,你是想为我省钱,可就是心里不舒服,我还没有穷到让人可怜的地步,凯叔也是这样,连江大哥也是如此,反正说好的是我请,如果不让我请,我就当没认识过江大哥啦,老板娘,多少钱?!”
第一次看到气鼓鼓的秀蓉,天昊是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如果不能予以对方最根本的尊重,又何谈朋友,更不要说恋人了。“好吧,那下次江大哥请客你可不能推脱啊。”
看着点头的秀蓉,天昊轻轻的掏出一张百元大钞,用手指指手中的钱,又指指一旁正不知所措的老板娘,然后比划了一个“二”。这老板娘还真不含糊,顺手拿走了天昊手中的钞票,跟着说道:“一共两块。”天昊直接冲着老板娘挑起了大拇指。
“两块,怎么这么便宜?”秀蓉的脸上布满了惊讶。
老板娘不愧是久经考验:“这不是刚开张吗,还在打折期呢,大娘看姑娘和你男朋友顺眼,真是郎才女貌,以后再来,还给你们优惠啊!”
“其实我们不是…”天昊直接打断了秀蓉的解释:“那就谢谢您啦。”说着又拿出一张百元钞票塞进老板娘手里。
付了账,秀蓉一边摸着自己并不凸起的小肚子,一边说着“好饱”走出了店门,在提起这种事情都能被自己好运气的遇到时那种幸福的感觉,就好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顿饭能让三个人都觉得幸福,也是不容易的。不过高兴过头的老板娘,后知后觉的发现,店铺其他顾客似乎都听到了优惠的事情了…
非要跟着秀蓉上公交车的天昊,给出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去城南提车。由于高峰期已经过去,再加上去静平的人确也不多,两个人倒是有座位,为了摆脱吃饭时的悲伤氛围,天昊使出了浑身解数,连以前听过的几个冷笑话都用上了,也是秀蓉笑点比较低,一路上被逗得咯咯直笑。
如果公交司机知道天昊伪装的是出租司机,估计就不会看在秀蓉是盲人的面上不收费了,本着公交出租是冤家的原则,非得砸坏方向盘不可。
在其他乘客杀人的眼神中,两个被定义为噪音源的俊男美女下车了。刚站定脚,迎面就传来了一阵甜腻的声音“蓉蓉?呵呵,这是你男朋友啊,小伙子挺帅的嘛,让姐姐好好瞧瞧。”
秀蓉尴尬的说:“依依姐是你啊,这是我朋友,依依姐别乱说,你这么晚还出去吗?”
“上班呗。”叫依依的女人边说边走到秀蓉身边,用手指捅了捅秀蓉的手臂,“你依依姐眼里可不揉沙子,绝错不了,这男的肯定对你有意思,祝你们晚上玩的happy啊。”调侃完还对天昊抛了个媚眼。
看着身穿几乎走光的短裤加吊带,扭着水蛇腰上了公交车的女人,回想刚才涂着厚厚劣质化妆品还抛媚眼的表情,天昊真有一种要吐的感觉。于是皱皱眉不悦的道:“秀蓉,以后尽量别和这个女人接触,嗯,当然,这只是个人意见。”
“江大哥别在意。”秀蓉轻叹口气接着说:“不过,你和我妈妈说的话倒也一致呢,其实,小时候我和朵叔叔的女儿还有依依姐感情还是不错的,后来朵姐姐和依依姐不知为什么不来往了,妈妈说依依姐工作不正经,叫我离她远一点,可是我知道,依依姐骨子里还是以前那个经常照顾我的好姐姐。”
天昊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未经世故善良的小女孩儿过多的探讨,于是继续着车上的话题。在秀蓉强烈的要求下,送到胡同口,交代完明天见面时间的天昊只能用眼睛完成护花使者的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