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谣扬唇勾起一抹冷笑，抬头淡淡扫了一眼孙嬷嬷颐敦气使的模样，淡淡启口：“嬷嬷，得饶人处且饶人。”
明明她说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声音却如同外边的天一样，冷冷的。
孙嬷嬷听得从心底涌了一股寒意出来，一双闪着精光的眼来来回回在沈云谣身上扫视着。
看着她那样端端正正的坐着，不由得生出一股慑人的威严来。
沈云谣不怒自威的模样，直压得她透不过去来。别说二夫人，竟然比故去的夫人还要强上两分。
孙嬷嬷眼神一闪，强自镇定心神。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丫头，眼底带着浓浓的鄙夷。
扬头梗着脖子道：“这两个丫头简直无法无天，这事儿便是二夫人知道了，也绝不会轻饶了她们去。”
沈云谣是个什么样的人孙嬷嬷清楚的很，只当之前的种种不过是错觉。
孙嬷嬷这一席话说的是慷慨激昂，有理有据。自个儿都忍不住得意起来，想到自己的后台，又挺直了腰杆子。
看着孙嬷嬷斗鸡一样，沈云谣一下就乐了，视线冷冷从孙嬷嬷身后扫过，也不说话拿了茶具斟了杯热茶。
氤氲的白雾从白瓷茶盏里袅袅升起，正好挡住沈云谣的小脸。
“嬷嬷这是要拿周姨娘的掌府之权向我施压？”沈云谣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缓缓抬眸目光凌厉非常。
府里上下都尊称周槿一声二夫人，周槿便真的将自己当成主母了。
沈云谣笑看着孙嬷嬷，脸上虽然是带了一抹笑容，可以那一双绝美的墨眸里带了冷意。
孙嬷嬷和身后的丫头皆是一颤，一股冷意从背脊蜿蜒而上，三个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两个丫头更是不由得揪紧了衣袖。
沈云谣一声“周姨娘”如同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让三个人从头凉到脚。
她们虽然是二夫人的心腹，可卖身契却握在五小姐手里。得罪了哪一个，都没好果子吃。
两个丫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哆哆嗦嗦地磕头。
孙嬷嬷见状，暗恨她们不中用，强撑着镇定朝着沈云谣福身：“老奴不敢！”
沈云谣将手里的茶盏顿在桌上，抬头时脸色平静如水，却透着逼人的冷冽，启唇轻声缓缓道：“予人一步，也为自己留一分余地，嬷嬷觉得可对？”
不知怎的，孙嬷嬷忽然觉得眼前的五小姐仿若能够看透人心一般，又想到往日种种。
一股寒气从背上涌起，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五小姐说的是！”
沈云谣微微颔首，似是很满意孙嬷嬷的回答。转眼将视线落在仍旧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身上。
孙嬷嬷见她有意抬举流珠流翠两个丫头，心下不忿，面儿上却不显露一分。
心里早盘算着，等回了庙里，她有的是法子将她捏在手心里。
如此想罢，忙转身亲自将二人从地上扶起来，又对着流翠一福：“对不住流翠姑娘了。”
流翠仍旧脸色苍白地捂着心口，见她如此，忙错身避开了她这个礼。垂眸敛去眼底的鄙夷，缓缓屈膝：“奴婢不敢！”
沈云谣见孙嬷嬷面上显出几分得意来，垂眸掩去眼底的不屑：“嬷嬷和雪青雪兰去哪儿了？”
沈云谣的声音温柔中透着一股子凉意，孙嬷嬷心里也有些发虚。
站了这么久腿肚子直打颤，抬步时踉跄一下，连着退了数步才勉强站定。
身后跪着的两个丫头也是一脸土色，两双眼睛写满了惊恐。
沈云谣面上一冷，压低了声音呵斥一句：“说话！”
孙嬷嬷心里也是一惊，这位小姐从来都是个软弱性子，何曾开口训斥过下人。
心里突突一跳，却也暗恼这两个丫头实在比木头桩子强不了多少。终究没敢张口说情，面色难看的厉害。
反观两个丫头则抖如筛糠，冲着沈云谣连声谢罪。原本就是狐假虎威的人，心里虚得很。
今日的五小姐周身透着危险的气息，就连孙嬷嬷都没讨到好处，她们丝毫不敢怠慢。
“二夫人关心五小姐，叫了奴婢们去训话。二夫人听说五小姐醒了，这就要过来呢。”孙嬷嬷得意一笑，眼底闪过一抹小人得志的光芒。
这府里当家作主的是二夫人，沈云谣要摆架子，也要分场合。
沈云谣缓缓抬眸，对上孙嬷嬷的三角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哦？周姨娘真是贤良，偏偏挑这个时候叫嬷嬷过去训话，真是用心良苦。”
孙嬷嬷心里一跳，只觉得那目光清透，冷冽，仿佛一下就能看到人的心里去。
孙嬷嬷抬头看了一眼径自喝茶的沈云谣，眼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请五小姐慎言！”
“嬷嬷这是在教训我了？原来这就是周姨娘训话的内容，如此我给嬷嬷赔个不是。”说着话，沈云谣作势就要起身。
这声音轻飘飘的，孙嬷嬷却感觉一道惊雷炸了下来，将人劈得半天动弹不得。
见孙嬷嬷半天没有动作，沈云谣唇畔划过一丝淡淡的冷笑，目光在众人面上转了圈，开口道：“你们也都得了周姨娘的训话？”
众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立即跪下行礼：“奴婢不敢！”
院子里的见屋里的都跪了，也呼啦啦跟着跪了下来。一时间院子里一片沉寂，就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小姐，周姨娘和三小姐到了！”流翠拿眼角瞥了一眼正从门外进来的美艳少妇，回身压低了声音回禀。
沈云谣手里捧着掐丝珐琅的手炉，听到流翠的回禀手下一个轻颤。
手炉上的铜环立刻发出一声轻响，惊动了一旁斟茶的流珠。
流珠转身快步上前将手炉从沈云谣手里接过，冲着流翠招招手将她叫到身边来。
流珠是个玲珑心思，又从小跟着自己，沈云谣是很放心的。瞧着她一眼就看出了异样，倒也并未掩饰自己。
藏下大氅之下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头，沈云谣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两条披着人皮的毒蛇而已，没什么！
纵然如此，她还是克制不住的颤抖着。
前世种种，叫她如何无动于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