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十八章】你怎么选择
苏宴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关杉立刻声线慵懒道：“死不了，放心吧。”
苏宴默然，看着靳祁枫被拖出视线之外，本来打算利用靳祁枫出去求救缩短时间差早点脱身，却不想被这个关杉察觉，等等......周鸣去送叶芝算算时间也该过来了，怎么......
糟糕，苏宴整个人都一抖，周鸣不会已经被她用某种手段控制住了吧......
“第二个游戏，是为苏队长准备的呢......”关杉的女声透过录音机有些轻微的失真和震颤，苏宴心里竟偏生出一丝不详。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电车难题。”
苏宴牵着苏笙的手猛地一抖，慢慢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什么是电车难题？”苏笙察觉出苏宴的不自然和抵触，问。
“电车难题是一种伦理学方面的选择模式......”苏宴咽了口口水，继续道：“意思就是如果在你面前有一辆电车失去了控制，就要撞向轨道上的五个工作人员，而你恰好可以拉动拉杆让电车改变轨道救下那五个人......但另一条轨道上也有一个无辜的路人会被电车撞死。”
苏宴沉默的思考着，从一个功利主义者的观点来看，明显的选择应该是拉拉杆，拯救五个人只杀死一个人。但是功利主义的批判者认为，一旦拉了拉杆，你就成为一个不道德行为的同谋——你要为另一条轨道上单独的一个人的死负部分责任。然而，其他人认为，你身处这种状况下就要求你要有所作为，你的不作为将会是同等的不道德。总之，不存在完全的道德行为，这就是重点所在。
苏笙闻言，亦眉心微动，陷入了沉思。
“看样子规则你已经了解......”关杉道，“那么，请做出选择吧！”
话音刚落，玻璃密室外两侧同时缓缓吊起几个已被五花大绑的技术人员，左边一个，右边五个。
“苏大队长，你身上有配枪，在你的眼前我为你打开了一扇窗，选择杀害哪一边的同伴，请自己开枪解决吧。”
关杉声调微扬，语气中暗藏着得意，苏宴默然，看来这一关没有上一关那么好过了，如果是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所谓功利主义者的做法，从而拯救更多的人。但这在逻辑上同样也是不道德的，更何况这些人都是苏笙平时一起训练一起工作的战友，不管选择哪一方都会让苏笙充满负罪感，你让他怎么选择呢？
——
“哥哥，警方已经发现了关杉在Z市的老窝，正在那个地方勘察。”
殷歌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是谁透露给条子的？是我们安插在警队的人么？”
“......啊？”来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您透露给条子的么？难道......”
话音未落，殷歌已带上面具夺门而去。
——
苏笙眉间微动，额上已有些许薄汗。手放在配枪上，居然有些颤抖。彼时玻璃密室的空气都凝滞起来，苏宴几乎听不到苏笙的呼吸声。
“我怎么能开枪......”苏笙声音细弱，“他们的命就是我的命啊......”
苏宴望着苏笙紧皱的眉头和眼里的不甘，飞快地思索着，怎么办，该怎么办？自己现在出于被动地位，这个关杉几乎用一个电车难题扼住了苏笙的喉咙，但是想要脱身就一定要陪她玩下去么？苏宴想到这里，冷汗直冒，谁知道这一关完了她还有什么变态的鬼主意！
“关杉？”苏宴开口，深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停止战栗趋于平缓。
“想拖延时间？”关杉冷笑，“你放心，警察不会这么敏锐的，如果你们不配合我，等明天警察察觉到异常来检查时，只能带走13具尸体。”
“我当然不是想拖延时间......”苏宴道，“只是想找个机会，跟你聊聊殷歌的事。”
苏笙闻言一怔，回头望着苏宴的眼睛。
关杉声音一滞，显然是苏宴的话起了作用，从一开始关杉提起殷歌的名字时声调就偏高于她说话的基准线，苏宴记得自己问小苹为什么要杀自己时，她说是为了殷歌。
苏宴推断，殷歌对于这个关杉来说有特殊的意义，不是杀父之仇，而是爱。
基于这种深入骨髓的，近乎病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她的情绪刺激点在有关殷歌的事上格外密集，也格外疯狂。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剑出偏锋，刺激她，激怒她，情绪失控的人最容易犯错，也能多拖延时间......
“你和殷歌？呵......”关杉冷笑，声调果然变得略高，苏宴心里暗喜，应声道：“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么？”
“我不想知道。”
口不应心，苏宴撇撇嘴，“他当时就站在我面前，我扑进他的怀里......那个时候我还小，我就问他，等我长大愿不愿意当我男朋友......”
“闭嘴我不想听！”
“我们约定，等我大学毕业就结婚，他要休个长长的假期，带我去看名山大川，看世事繁华......”
“你给我闭嘴！”
“我们会生个可爱的孩子，那个孩子眉眼一定像殷歌那么英气逼人，等他长大......”
玻璃密室突然极速下落，苏宴惊呼一声，紧紧握着苏笙的手，随着一声巨响，密室落地，猛烈的撞击几乎让苏宴的腿失去直觉，狼狈之时抬眼看被吊在空中的六个人，都被剪断绳子狠狠摔在地上。
吊的不高摔下来不会死......苏宴微松了口气，身后却有一人用手臂箍住苏宴的脖子，把她硬生生从玻璃渣横飞的密室揪了出来。
“苏宴！”苏笙不敢松手冲上去拦，奈何来人强壮凶悍，白白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有拦住。
“我本来还想让你多陪我玩玩！看来你是不领这个拖延时间的机会，那好，现在我就让你直接通关！”
关杉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咆哮，苏宴不说话，近乎顺从地被人拖着，不由冷笑，“我不喜欢用别人的命来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已被绑在铁柱子上。
“关杉你这个疯子！”苏宴破口大骂，冷笑着：“你以为我在等警方来救我们么，我在等的是殷歌！”
“......什么......”关杉一怔，“你太自作多情了吧？他才不会来！”
“他会。”
苏宴说完这句话，险些勾下眼泪。
五年未见，你是否还是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抑或，已经化作从地狱归来的恶魔？
“他一定会来。”
不远处被控制住的苏笙望着苏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唔”身边响起一声闷哼，苏宴一扭头，一时怔住。
只见叶芝同自己一样，也被绑在铁柱子上，用宽胶带封住了嘴。
苏笙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悚然。
“多谢苏大队长当年不救之恩......这个礼物，就当是我代替殷歌送给你的。”关杉见苏家兄妹脸色变得很难看，冷笑道：“你等殷歌？可笑，看看谁才是真正爱他的？是我，我在替他复仇，我在告诉他......那个见死不救的罪人最爱的女人和妹妹，同时死在他的面前，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你杀了我，他是不会原谅你的！何况叶芝也曾为他做事......”苏宴急急分辨道。
彼时苏笙望着叶芝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两个背叛者，死不足惜！他才不会在乎！”
“闭嘴。”
昏暗灯光下，所有人的神思都被录音机里深沉的男声吸引。
彼时苏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好像脑袋一下子空了，消失五年的故人英雄救美，本该多浪漫，却偏偏让苏宴听出他声线的沙哑和沧桑。
我不在的这五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残忍的事？
“放手，不然我马上掐死关杉。”
殷歌低沉的男声在黑暗中缓慢地流淌，像蕴含着魔力，让一旁端着枪指着苏宴叶芝的几人面面相觑。
监控室里，殷歌用手抵着关杉的脑袋，捂着她的嘴，看着她眼中的悲切和疼痛，淡漠地伸手掐上她的脖子。
录音机里传来关杉痛苦的呻吟，身边所有人都默默扔下了枪。
殷歌的目光锁在监控屏幕上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眉若墨染，即使在黑暗中，也看的出她身上令人心安的温暖与纯粹，久违的心悸慢慢充斥殷歌的心房，他不由沉默贪看了许久。
“个子.....好像长高了......”
殷歌无意识的嗫嚅透过录音机传至苏宴的耳朵里，苏宴不由地开始哽咽，是你，真的是你.....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宠溺，那段被尘封的年少时复刻多遍的记忆，又重新漫上苏宴心间。
彼时苏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情复杂而纠结，好像被放在火上烤。
“苏队。”殷歌开口。
苏笙一怔，抬眉，“我在。”
听到昔日队友的呼唤，一时心情复杂，想起那天他的身上绑满炸弹，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右颊上那条血肉外翻极其狰狞的鞭印深处，是白骨森森。
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叶芝......又为什么会是他的人......
“带她走。”殷歌手指触上微热的监控的显示器，那个心心念念日日入梦的女子，就这样鲜活的，温暖的站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