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绵不知是何时晕过去的,醒来时,她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庄主,这孩子的身份太扎眼,留在山庄会召来祸患!”一个稳重的声音担忧的说。
“怕什么,她不过是个三岁大的孩子,更名换姓后谁会知晓她的身份?再者幸得恩公以性命相救,否则我早已为刀下亡魂,恩公弥留之际所托,我怎会弃这孩子于不顾?咳咳!”
之前那人焦急道:“庄主您……哎!算了!您先养好伤,此事以后再议。”
“秦叔,我养伤这段日子,归元山庄就麻烦您操持了。”
秦叔无声叹息,“都是属下该做的,如今老庄主仙逝,全江湖都在盯着归元山庄,您也该尽快养好身子,不要为老庄主和夫人太过伤心……”
“我绝不会让父亲母亲失望,总有一天会亲手手刃仇人!”这句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咬出来的,不知是多大的仇恨,会让这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低沉的如此可怕。
秦叔没有再说什么,脚步声渐渐离开。
秦绵躺回床上,盯着碧色的碧纱橱顶,失神了,她大概已经明白,自己的灵魂已经与原本凌傲霜的记忆重合在一起,她觉得自己是秦绵,又不是秦绵,可不论是与不是,凌家的仇她终是要报的,因为她突然明白,凌伯并非有心帮这位庄主,而是想给她找一个更坚实的依靠,只有遁入绿林江湖才会躲过追杀。
凌伯从出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回来……
想起凌伯,眼睛又莫名酸涩,干脆蒙住被子悄悄哭了起来。
内力深厚之人比旁人来的耳聪目明,站在门外的谷玄宸听到里面传来女孩儿压抑的哭声,眼中闪过黯然,推门而入。
三岁大的女娃藏在被子下面,鼓起一个小小的山峰,被子随着女孩痛哭的身体微微颤动着,谷玄宸叹了一声,将锦被缓缓掀开。
秦绵抬起头,一双哭红的大眼睛看过去,却在霎那间忘记了呼吸,眼前这名男子不过十六七岁,但生的极好,眼若寒星,眉目如画,清冷而俊美,菱形薄唇不染而红,唇角微弯,淡淡的笑意却令人如沐三月春风。
那双狭长的眼睛仿佛流动着潺潺溪水,目光却似暖阳,和煦而温柔,若仔细看,却能发现眼底的一丝凌厉,莫名的疏远。
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如云墨般的长发用一根白色玉带简单而慵懒的束着,额角调皮的一束发丝毫无预兆的钻进秦绵的心里,一丝一缕的将她包裹住……
谷玄宸见方才还哭的甚是伤心的女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脸上的泪水还挂在小粉腮上,鼻子下面也晶晶亮,可爱至极,又让人心疼至极,下意识的拿出手帕为她擦拭。
因两人离得极近,秦绵几乎能感觉到谷玄宸的呼吸,为她拭泪的手也如此温柔,秦绵的心差点跳出来。
但好在秦绵还没有被迷晕了头,想到他就是凌伯舍身相救之人,尽管明白他无错,心里也多少别扭,她咬咬牙,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一把将他的手打开,扁着小嘴冷哼道:“是你把凌伯害死的,离我远点!”
谷玄宸的手僵在半空,嘴角的笑容渐渐隐了下去,消失不见,秦绵眼看着,舍不得美少年这般自责,又放不下面子,干脆冷哼一声背对着他躺下,“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过了半晌,身后的少年才发出一声叹息,扯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低沉道:“恩公舍命相救,玄宸感恩戴德,无以为报,唯一能做的便是护你一世周全。”
说完便转身离开。
此时的秦绵还不知,这句诺言竟被他守了一生……
在床上翻来翻去委实无聊,她干脆出门去逛逛,也好熟悉一番环境。
这座山庄极大,气势恢宏又十分精巧,秦绵迈着小短腿一路无人阻挡的随性而行,被山庄中的景色感叹不已,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幽深的竹林处,侧耳倾听,有呼喝声传来。
她顺着声音寻去,发现一名六七岁的男孩在练功,年级不大,一把木剑却使得极顺畅,看来已非一日两日的功夫。
秦绵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眼尖的发现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两盘糕点,肚子也跟着叫起来,才想起自己已经一日不曾进食了,便自顾自的爬上石凳拿着糕点便吃了起来。
男孩发现她时也是吓了一跳,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吃我的糕点!”
想不到秦绵毫无着贼拿脏的自觉,大眼睛一转,干脆爬上石桌,吃的更欢,边吃边说:“你这毛头小子打扰了本座清修,本座吃你几块糕点怎么了?”
男孩清秀的眉眼满是疑惑,“我不曾见过你?”
“哼,若非本座有意现身,你等肉眼凡胎如何能看得见本座!不过既然吃了你的点心,便告诉你吧,本座是这竹林中的神仙!”
“神仙!?”男孩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她,见眼前的女娃浓眉大眼,玉雪可爱,一身锦衣像是年画上的福娃娃,不由信了三分,可他也不傻,“神仙都会法术,你便施展法术给我看看,我便信你。”
秦绵眼珠子滴溜溜想出个鬼主意,信誓旦旦的说:“小事一桩,如此,本座便赐你一道隐身符,让别人都看不见你。”
男孩想起在藏宝阁放着的珍藏的那柄宝剑,他隐身后便可以去摸一摸了,心中一喜,兴冲冲的说:“好,隐身符呢?”
“你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睛,本座给你画。”
男孩果然听话,秦绵起了捉弄的心思,用手指沾着湿润的泥土在他脸上画了一只乌龟,“好了,隐身符已画好,你现在要脱掉衣服。”
“为什么要脱衣服?”
“你可以隐身,你的衣服却是隐不了的,否则别人会看见一件衣服在路上走,会吓死人的!”秦绵故意说的吓人,男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将衣服一一脱了。
秦绵强忍着笑,说:“走吧,本座也要回去修炼了。”
男孩忙问,“那我何时才会再见到你?”
她高深莫测的说:“有缘自会再见。”
男孩听了迷茫的转身,光着身子走出竹林。
秦绵终于放声大笑,趁着男孩还没找回来,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拿着男孩遗留的小木剑悄悄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