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没什么好运气,旁人总有踩****运的时候,她却注定一条路走到黑,秦绵是这样,谷灵榭也是这样。
当她吐出一口水,忍受着肺里的剧痛醒来时,悲哀的发现她又变成了一个人,她踉跄着沿着偌大的湖边走了许久,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湖面,生怕一个扎眼便错过了他,可直到赤脚被湖边的沙石磨出血痕,膝盖被摔出淤青,还是没找到他的一片衣角。
最后,她跪在如镜的湖边嚎啕大哭,她气自己无能,恨自己鲁莽,若不是自己逞英雄将他带出来,他至少是活着的,可如今没了,什么都没了!
直到哭不动了,她亲手在在湖边造了一座坟,用捡来的木桩充做墓碑,将手指上泌出来的血在“墓碑”上写道:“慈兄秦韶白之墓”,在角落里扭扭的写了“愚妹秦绵立”。
在根本没有一丝魂魄的坟墓旁枯坐了一晚,次日太阳升起,光透过山头照在她的眼皮上,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动了动僵硬的四肢,最后看了一眼孤零零的坟,一撅一拐的离开。
她得活下去啊,林若渝和严慨还不知所踪,地底下前辈们的嘱托还未完成,原来还有大哥陪她一起,现在只有她了。
走了好久才看见官道,这地界不知是在哪里,官道上的车马不多,偶尔才会经过一辆青布马车。
她的目光落在路边的一个简陋的小茶棚,茶棚用干草一层一层的包裹着,门口垂着一个厚重的棉帘子,来回忙活的小二掀开帘子时,灵榭从缝里瞄见棚里随意的摆着几套掉漆的桌椅,零星几个剑客打扮的男子在吃茶,桌上放着碟牛肉,还有肉包子。
不怪她看的太仔细,因为她真的太饿了,又冷又饿,若不是体内有那位前辈传授给她的内功御寒,只依靠她身上轻薄的衣裳早就冻死在湖边了。
可饶是如此,她赤着的脚也早已走的血肉模糊,早就冻得没了知觉。
她瑟缩了一下,抱着胳膊缩着脑袋走那茶棚门边,正巧那小二出来倒水,看见站在门口披头散发的灵榭吓了一跳,灵榭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这位大哥,让我进去暖和暖和吧,我、我冷。”
在路边这种事见多,再软的心肠也早就熬硬了,小二刚想骂一声,小叫花子滚远一些,就毫无预兆的撞进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那双眼眸的黑眼珠似乎比旁人更黑更大一些,乍一看便勾魂摄魄的移不开眼。
这时门内传来一声粗喝:“小二!再来壶酒!”
矮个子的小二突然回过神来,忙刚高声应了一声,转头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眼前的女孩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身上只穿了极薄的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中衣,及腰的长发毫无装饰的披在身后,赤着的一双小脚丫已走的满是血迹,有的伤口已经化脓,小脸上脏兮兮的,但他阅人无数,单凭这双眼睛便断定这丫头定然是个绝色。
灵榭早已看出他眼中的计较,仿佛怕他不答应似的,带着哭腔拽着他的袖子说:“大哥哥,求你让我进去吧,我会洗碗会扫地,不会白占地方的。”
小二勉强答应了,却警告她:“你进去只能窝在墙角,若是脏了客官们的眼,我立马将你赶出去!”
灵榭重重的点头,“我会听话的。”
小二满意的笑了,率先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灵榭跟在身后刚进棚子,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小心翼翼的缩着身子,经过那几个正在吃茶的大汉,走到堆满柴火的墙角蹲着。
汉子似乎有人与小二相熟,粗犷的笑道:“哟呵,石二子今天大发慈悲了?”
那叫做石二子的小二腆着脸笑道:“哪儿啊,我看这孩子眼看要冻死了,好歹是一条命不是?”他这话是对着汉子说的,实则是说给身后正忙着装酒的掌柜听的。
掌柜瘦长的一张马脸,头戴一顶兽毛帽子,身穿厚厚的棉袄,外面是一件兽皮做的背心,听见小二的话,他冷哼一声,说道:“捡个把人不难,养活人也不容易,就你那点工钱……”
话音随着掀开的帘子戛然而止。
走进来的竟是一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只掀开帘子却不进半步,只是拿那双精明似鬼的眼睛在棚内扫了一圈,居高临下的吩咐道:“此茶棚被包了,无关之人即刻离开。”
毫无商量的余地!
在场吃茶的汉子腰侧都配着剑,哪里肯低人一头?方才说话的大汉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喝到:“第一天混江湖啊!先来后到的规矩懂不懂!”
这一下,,满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怒视着门口的中年男子。
谁知他却冷然一笑,云淡风轻的开口:“圣火盟说的话,就是规矩!”
圣火盟!
江湖第二大门派!试问天下谁不知道!
方才还怒气冲冲的汉子顿时偃旗息鼓,青着脸冷哼一声,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其他人哪里还敢留下碍眼,忙不迭的离开。
很快茶棚里只剩下掌柜、小二,和缩在墙角无处可去的一小团。
有柴火堆挡着,圣火盟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她,而是变脸似的换上一副温驯的笑容,站在门侧将帘子掀开。
顿时冷风灌了进来,灵榭抱着膝盖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目光却警惕的看着入口。
伴着冷风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穿深蓝色绣祥云纹样的昂贵锦袍,腰系玉带,外套狐皮大氅,一头卷发用墨色玉环束在脑后,浑身充斥着上位者才有的霸气,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扫过呆立在一旁的掌柜小二,仿佛在看两只蝼蚁。
灵榭藏在柴火堆后,暗暗惊叹,这通身的气派,除了圣火盟盟主薛无常还能是谁?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随着铃声,一个粉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棚子里,竟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孩,女孩不过七八岁年纪,她身穿粉色交领劲装,披着雪白的兽毛披风,卷发用如意八宝金簪挽起一小部分,簪子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摇曳来去,剩下的随意的披散在肩头,明眸皓齿,顾盼生姿。
她继承了父亲的卷发,也即成了她父亲的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