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锦儿和两名壮丁齐齐地应了一声,也跟着走了进去。
此时白云寺后院,了缘主持的禅房内。
靠近小窗前的矮桌两边的园蒲坐垫上分别坐着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僧,以及一名身穿白衣,有着罕见绝色出尘五官的俊美年轻男子。
老僧正是白云寺的主持方丈了缘大师,而坐在了缘大师对面的则是白玉寺远道而来的缘客。
摆置在两人中间的矮桌上摆着一副棋盘,棋盘上是黑子白子分明的一局棋。此时棋局大势已经明朗,白子几乎盘踞整个棋盘,黑子已经落入白子的包围死地,只差一子落,胜负便会见分晓。
黑子刚下,该是轮到白子执棋。捏着白子的手,白皙晶莹,纤长秀丽,没有一丝的瑕疵。手中的白子已经来到那一角死地,只稍轻轻落下,一切便尘埃落定,然,不知为何,那一白子就是迟迟不肯落下。
“依方丈大师看,本王的这一子棋是应当顺应大势,结束这一局棋?还是该退让一步,留棋局一线生地?”温润的嗓音,乍闻如春风宜人,然细听却不难听出那温文尔雅之下掩藏的一丝彻骨寒凉。
“阿弥陀佛!”了缘方丈闻言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声佛家常语,已经步入古稀之年的了缘方丈一脸的慈眉善目,抬眸望了眼对面坐着的白衣男子,轻声道:“佛曰生亦死,死亦生,生生死死本就是大千世界无限循环的因果,凡事本就没有所谓结束或者开始,王爷是明白人,自当知道这一子是该落还是不该落,又何须老衲多言?”
“了缘大师果然是了缘大师,三年不见,对这个世间万物万事的看法还是一如当初那般通透。只可惜这个世界上能够像了缘大师这般参透世间真理的人没几个,就拿这小小的棋盘来说,能够真正撇开输赢的快感,独独享受过程乐趣的人又有多少?”薄唇微扬,比女子还要绝美的脸庞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话音落,似雪光华的衣袂飘动,青葱玉指在半空中晃动了一下,轻轻一按,捏在手中的白子便落入棋盘,落子的地方却不是那决定着胜负的一角死地。
“阿弥陀佛!”了缘方丈见此,忍不住又轻念了一声佛家常语,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王爷这一步棋比之三年前有进步了不少,看来老衲还是多言了。”
白衣男子对于了缘方丈的话不置可否,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比了比面前的棋盘,道:“方丈大师,该你落子了。”
了缘方丈闻言笑了笑,伸手执起一子黑棋,正要下子,门外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接着便有小僧说话。“弟子六空,有事求见主持方丈。”
了缘大师闻言手中的棋子顿了顿,抬眸望向白衣男子,微露歉意道:“王爷,老衲恐怕要失陪了。”
“不碍事,方丈大师还是以寺里的正事要紧。反正本王此次前来也会逗留一段时间,这棋只要方丈大师有空,随时都可以开局!再则本王也有些累了,如此,本王就不叨扰大师了。”白衣男子说着,从蒲座上站起身,双手合十朝着了缘大师行了个佛家礼仪。
了缘方丈手中的佛珠有节奏地转动着,闻言点了点头道:“阿弥陀佛!既然如此,那王爷就先回客房休息吧,午膳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一会儿老衲让小僧给王爷送给去。”
了缘大师说着,便启口招呼门外的六空进去。
“一切有劳方丈大师了!”白衣男子礼貌地说着,对着进门的小僧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便迈步往外走去。
“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白云寺优雅宁静的某个小院客房内,一身雪白衣衫的男子背着双手,墨发垂落在肩,站在敞开的窗边,深邃的黑眸遥望着不远处依旧一片萧条毫无生机的荷塘,细碎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修长的影子拽在地。
一名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后,垂落着头,无波无浪的声音答道:“回主子,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不出意外,对方会趁着大夏新帝大婚这几天行动。”
“嗯,不错,继续暗中留意对方的一举一动,一旦对方行动,必要时,不用顾虑什么,直接斩草除根!”窗外拂来一阵春风,撩拔着白衣男子的发丝,阳光将他绝色出尘的侧颜照得越发的容华绝代。
“是!”黑衣人恭声答道,话里依然没有半点起伏。话音落,一眨眼,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一般。
午饭过后的白云寺除了不绝于耳的梵音袅袅之外,即便前来的上香的信徒仍进进出出,络绎不绝,但是大殿前的喧嚣热闹,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寺院后山一方清幽。
初春时节,即便阳光碎洒,但地处偏北的大夏皇城寒意依旧,而白云寺偏偏又是兴建在深山茂林中,山林寒气又比寻常的大方重,这会儿即便是正午当空,守在小院中的两名壮丁还是觉得寒意袭人,特别是山风吹来的时候,才扑面就让人忍不住直打寒颤。
“这鬼天气,真是烦人,都开春了,那风怎的还跟寒冬时节一样,刀子一样让人难以忍受!天气这样就罢了,偏偏侯爷还要指派咱到这寒气更要重的深山茂林来,守在这里,连个可以避风的地方都没有,真真是够倒霉的!也不知是不是过年那会儿拜神的时候不够诚心还是咋地,竟然捡来这么个破差事”其中一名家丁,在院子里原地踱了几步,在一阵山风过后,扯了扯身上穿着的土色外套抱怨道。
“你还别说,吹着这凉哇哇的风,心里就真的来气!”另外一名身穿灰色衣衫的家丁感同身受,语气愤然地说道:“落到这整天吹凉风看门的地步就算了,偏偏还是个佛门戒地,连口暖身的酒都不让喝!也不知道那些和尚这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这两人抱怨的声音说得很大,也不怕被里面的凤青璇听见。本来就是个不得宠的小姐,谁都知道侯爷把她送来这深山茂林的白云寺是因为什么,长了那么一张丑颜,就是想翻身也没有资本不是?那样的主子,他们怕她做什么?再则,侯爷本来就不待见这个天生丑颜的女儿,他们才不怕说的这些话落到侯爷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