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到地方,燕京一带的雪更大。”水溶扶着她,一面沿着河岸慢行,一面指点,二人一个着素白雪衣,一个着大红披风,映着雪景竟然是绝美的风景。
雪雁拍手道:“王爷和王妃这样走在一起,真好看,比旧日画上画的还好呢。”
一阵大风忽然倒卷过来,扑的人睁不开眼睛,水溶先就将黛玉护在怀里,用大氅将她裹紧,避过那风头。
半晌,待风过了,黛玉方缓缓的从他怀里钻出来,却贪恋着他怀抱的温暖,只是伸出小手,轻轻拂去挂在他肩头的点点碎雪。
水溶垂眸望着她,护紧了她道:“好了,外头毕竟风大,咱们还是回车上去。回头到了地方,再带你好好的赏雪。”
黛玉虽是喜欢雪景,毕竟初来,站了这会子脚便有些僵,便乖巧的点点头。
只迈了一步,水溶便察觉到她走的不甚稳当,皱了皱眉:“我说的如何,可是脚冷罢。”索性将她横抱起来,直接抱上了马车,命人起行。
马车辘辘而起的时候,水溶已经将她横放在车座上,将暖手炉塞在她怀里,然后便动手解去她足上一双小靴。
黛玉一惊:“灏之,你这是……”
水溶一言不发,只是将那丝罗袜子也褪去,一双玉足玲珑如玉,自膝盖以下,却是冰冷冰冷的,水溶不由得连连皱眉:“是我疏忽了。不该带你下车。”
“没事。暖暖就好了。”黛玉不大好意思起来,便要将脚缩回来。
“你不知道,除了北边的人极容易冻伤了手脚,更何况你禀赋又柔弱,自然更禁不得。”水溶说着轻轻压着她足底的几处穴位,神情却极是认真:“好在我之前问过欧阳,他告诉我几个穴位,说是常按着,能活血散寒。”
黛玉望着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楚:“灏之,不必如此……”
水溶不答只是道:“可能会有些疼。你忍忍就好。”
他的掌心的温暖传来,身体渐渐回暖,黛玉望着他,几乎下泪。水溶按完最后一个穴道,一抬眸见她清澈的眸中朦胧又起泪雾:“怎么,很疼么。”
“不疼。只是觉得,你这样……”黛玉微微有些哽咽:“你是王爷……”
“我虽然是王爷,却也是玉儿的夫君,不是么。”说着他干脆解开外衣,将那一双玲珑足踝揣在怀里暖着:“如此可会好些。”
黛玉又轻叹一声:“灏之,你这样,会宠坏我,怎么好。”
水溶轻轻一笑,有些狡黠:“我正是要宠坏玉儿,被宠坏的玉儿没人要,便只能是我的了。”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黛玉轻嗔一声,旋而嘴角漾起清甜动人的微笑,坐起身子,手臂一展,圈着他的肩颈,紧紧的偎依。
他眸中的温柔宠溺,令人恍惚若沉梦中,可他的手臂他的怀抱,却又是那么的踏实。
外面,天寒雪地,马车中,却是一片暖意涌动……
马蹄窜动,燕都,渐近。
苍茫白雪,绵延百里,少有行人。
天与地的尽头,倏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十余黑骑狂奔而至。
马蹄飞扬,溅开碎雪,踏破冰辙,为首的一个人,身材高大,三十余岁,方脸黝黑,豹环眼,刚硬的轮廓,令人一望生畏,而一身纯黑的镔铁铠甲,更显出一种枭野彪悍。
而他身后的人,却和他正好相反,白面儒雅,虽然也是一身软甲,披着黑色的熊皮里的厚斗篷,却是头戴纶巾,书生气甚浓,但一双眸子却精明里透着锐利。
身后,一色的将领,看服色,都是在参将以上。
天际,一只南飞的孤雁划过苍穹。
为首的那个,扬起箭便射了下来,自然有人过去捡了交给他,男子倒提在手里,也不管鲜血淋漓,掂了掂分量,显然很满意,哈哈大笑:“这只雁来的好,正好晚上给王爷和王妃加道菜——烤雁肉。”
粗犷洪亮的声音,震荡在冰河之上。
书生样的男子哧的笑了起来,抬手比了个小声的手势道:“我说裴大将军,你这个大嗓门一开,三里开外都能听到,咱们的北静王妃可是出自江南书香世家,一会儿见了,你可收敛着点,别给吓着,王爷那里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来人正是燕都守将裴兆,以一当百的彪悍猛将。
裴兆闻言愣了愣,然后不信道:“哪有那么娇贵,说句话就能吓着,不至于吧,子谦老弟。”
魏子谦,燕城副将,其实也是帐前第一谋士,人称小诸葛,轻轻笑了一下道:“你没见欧阳那厮,早早的被赶了来,现在正在我那里抱着火炉子直哆嗦呢,能一道紧箍咒把毒医给拘到这冰天雪地的地界,只为王妃不时之需,剩下的还用我说么。”
裴兆哼了声:“那个家伙,活该。我就看不惯他整日穿件红衣裳,妖妖调调,不男不女的样子,正的王爷整治整治他才罢。”
魏子谦噗的笑了出来:“得了,他还不是看见你就绕着走,说,谁的病都给看,裴兆除外。你俩根本是相看两厌。”
裴兆把自己的胸膛捶的山响,嗤之以鼻道:“就我这体格,用的着他?”
魏子谦大笑,却又若有所思道:“不过我倒是好奇的很,这位北静王妃到底是何等样人,居然能把王爷给收的服帖。”
裴兆笑道:“还能怎样,不过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要我说这就是那句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哎,谁是卤水谁是豆腐啊,说清楚,回头我可如实的禀告王爷。”
一个声音横插进来。
裴兆和魏子谦对视一眼,双双跃下马来踩着厚雪裴兆已经声若洪钟的笑道:“宗越老弟,许久不见!”
宗越也下了马,对见了礼,却仍不依不饶:“快说,谁是卤水谁是豆腐,敢嚼王妃的舌头,你是不要命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声音里却带了调侃。魏子谦已经给了裴兆一个我说如何的眼色。
裴兆诧异:“不是,我说,真的有这么邪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