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的望着这个女子,她一直在笑着,虽是豁达,可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深处仍是难掩隐痛。
情之为物,最难说的清楚的。
她和她,注定不会成为密友,但是那份惺惺相惜,却是相通的。
“前次因为我的缘故,而使得府中不宁,实在是很对不住。”冷如烟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不多打扰。”
说着起身,行了一礼,黛玉亦起身欲送,冷如烟摇头道不敢当,便转身。
黛玉微微叹道:“冷姑娘,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在你的身体完全复原之前还是留在这里,眼下的燕都,还算安静。”
冷如烟微有些错愕,这实在是个过于聪敏的女子,自己什么都没说,她便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打算,于是淡淡一笑,回眸道:“多谢王妃。”
“不必客气。雪雁,送送冷姑娘。”
“是。”
黛玉轻轻扶着桌几,站在那帧画前,静静的凝望,想彼时的恩爱,复想起水溶而今的情形,不觉再度触动了伤情,重重一叹。
“其实,北王的寒毒,并非无法可解……”不知何时有人在了她的身后,轻声的道。
黛玉一怔,迅速的转身:“冷姑娘,你是说……”
冷如烟不知何时再次回转,她微笑,轻轻的点了下头。
回到房中,已经是夜色苍茫。
黑发散落枕上,那清隽的面容仍是那般的苍白。
黛玉伸手轻轻的触着他面颊,仍是那般的冰凉,心中一酸,便去了大衣服,侧躺在他的身边,展开手臂紧紧的拥着他。那暖暖的身体乍一接近,水溶于昏迷之中,仍有感知,手臂便紧了一下,呢喃了一句什么。
黛玉听的清楚,那两个字是——玉儿。
“灏之,你连昏迷之时都牵挂着玉儿,玉儿又怎会怪你。”
拥紧他,他的身体是那么的冷,心中钝痛难抑,黛玉低声道:“灏之,很冷是不是,这样就不会冷了。”
夜,在相拥中静静流过。
虽则凄凉,却有脉脉轻暖流过心头。夜罄尽时,水溶虽未苏醒,可身体却渐渐的回暖。
黛玉听得说祁寒在外求见,心知有事,便立刻梳洗了出来。
祁寒道:“王妃,冷姑娘走了。”
黛玉一怔,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祁寒道:“昨日后晌,天将擦黑的时候,她说是出门有事,便出去了。侍卫们因未接到不能放她出府的命令,所以便放她出去了,谁知道,这一去,再也没见回来。属下暗中令人在燕都寻找,却并未见人,可能人已经出城了。”
黛玉倒吸了口冷气,深深的蹙眉:“祁寒,不论如何,都要派人找到她,如果她果真不愿意回来,也要暗里保护她,不能让她出事。”
祁寒答应一声,复又出去。
雪雁在旁有些不解道:“王妃,她走了不是正好,何必去找她。”
黛玉蹙眉不悦:“你知道什么。”
雪雁吐吐舌头,不敢吱声了。黛玉轻叹一声,心中隐隐起了不安。
这种不安,在一封信递到北静王府的时候,终于得到了印证。
这封信并未通过祁寒,而是门房直接递过来,交在了黛玉手上。
信封之上,一滴偌大的凝血,暗红色,显得触目惊心。
黛玉心中一紧,连忙拆开,然后脸色瞬时凝固。这时候,祁寒闻讯而至:“王妃,那封信在哪里。”
一见黛玉捏着信,脸色不对,连忙道:“王妃,出什么事了?”
黛玉微微一叹:“你自己看吧。”扬手将信递给祁寒。
祁寒看完,眉峰狠狠皱起:“这些羌人,居然如此不择手段,王妃放心,属下马上安排去天刀峰救人。”
天刀峰,燕都西北方,山顶终年风如刮骨,故得天刀之名。
黛玉摇头:“既然这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冷姑娘劫走,必然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这信上原本说的是,要王爷拿我去换冷姑娘回来。我若不露面,恐怕你们去多少人也是无能为力,若是惹急了他们,他们说不定真的会灭口。”
“或者,可以由阿霰易容成王妃……”
“这个法子,已经用过了。再用,恐怕不会奏效。”说着,黛玉叹口气,站起身来:“祁寒,安排下人,我去。”
祁寒倒抽了口冷气:“不行,王妃,你若是有个什么,王爷……”
黛玉神色清冷如霜,眸中却是不复的决然:“祁寒,你是不信你自己,还是不信你手下的人。”
“王妃……”
黛玉的声音是出奇的冷静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会护我周全的,不是么。”
祁寒知她已经决定,王妃和王爷一样,一旦决定了,便没法劝阻,低了低头,应声道:“是,王妃,我等竭尽全力。”
黛玉点点头:“去准备,半个时辰之后,便去。”
“是。”
黛玉方至内间,坐在榻旁,轻轻的握着水溶的手:“灏之,还好,这封信不是让你看到。若是那样,我知道,你会有多难……现在,换我,替你做这个决定,好么。”
玲珑的唇轻轻的落在他的唇上,只是她的王子并没有醒来。
唯有,两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颊上。
天刀峰,如一柄锐利的刀,楔入云层之中。终年冰封,寒雾缭绕,尚未至山顶,便有毒风如刮骨。天刀之名果不虚传,暗中埋伏的祁寒等侍卫都觉难耐,而此刻阿霰阿霁姐妹陪着黛玉,静静立在了半山坡预定的地点,狂啸的风撩起她的风帽,额发迎风而舞,下颔微扬,玉容清冷。
一阵阴毒的风卷噬而过,黛玉轻轻的眯了眯眼眸,而此时,一个瘆人的声音于空荡荡的山中回荡:“哈哈,北静王妃,北静王果然舍得牺牲你换新宠回去啊,这倒是令人意外的。”
“闲话少说。”黛玉冷冷道:“我既然来了,便请将冷姑娘放了。”
“她不在这里,让你身边的两个会武功的侍女走开,跟着我的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