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咄咄逼人。那冰冷的目光,分外令人肝胆俱裂。
黑衣刺客摔得昏昏沉沉,摸索着匕首,却是分毫动弹不得,刚才根本是有人混乱之中封了他的穴道,现在,他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
宇文祯万万没料到,宇文恪会如此。
沉寂,无声,凛然而立的男子,霸烈狂傲,那光芒灼的人睁不开眼,却又移不开视线。
他目光扫过之处,无人敢和他相对。
而此刻,他身上的龙袍,却就像是个笑柄,一瞬间,怒意填塞,猛然起身,与他相对:“来人,给我把这个谋反的逆贼拿下。”
“呵呵呵。”宇文恪朗声而笑,笑声震荡的整个大殿檐梁都在颤动:“宇文祯,你听好了,若有一日我反,亦不是我要反,而是被你逼的不得不反,来人!”
唰的一声,藏在暗处的宇文恪的手下的精兵强卫现身。
宇文祯心中短暂的一骇:“就凭你那几个人,想要逃出去?”
“是不是这几个人,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别忘了……”宇文祯阴沉的笑了一下:“你不是最孝顺的么。”
宇文恪眸中一锐,嘴角一扯,有些嘲弄:“母妃……呵呵……”
正在这时,太后身边的内侍擦着汗跑了过来:“皇,皇,皇上……太后……”
宇文祯心中一沉,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脱出了控制之外,难道还有意外?
“太后怎么了?”
“太后……”
“太后在这里。”
帘子一挑,沈太后被用刀子架在脖颈上,推了进来,而挟持沈太后的人,竟然是……
那人穿着江太妃的衣服,可是,那张脸,却并不是江妃的脸,而是一张年轻的,完全陌生的面容,对逼上来的人露出个森冷冷的笑:“别乱动,我这刀子可不长眼。”
“你不是江太妃……”宇文祯一阵晕眩。
“抱歉,皇上,母妃已经在回楚州的路上了。”
“你……”宇文祯不禁就倒退了两步:“宇文恪,你卑鄙。”
“卑鄙?这两个字,该送给四弟你!”宇文恪冷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将我的母亲扣在庵中四年,我请沈太后送我一程,这很公平。”
一声尖利的鹤唳在半空中响起,这是水溶的人放的消息,外围扫清,接应的人已然就位。
“阻我者,杀!”宇文恪一抬手,比起一个手势。
倏然之间,殿中的灯火扑朔一下,尽皆打灭。
一场混战,血腥无边无沿的在黑暗中弥漫开来,整个上阳宫都如同被浸在了血中。
等宇文祯追出上阳宫外的时候,四周都是山岭,乌幢幢的一片,哪里还见人影。
宇文祯气的几乎胸膛都要炸开:“给朕听着,不计一切代价,给朕抓住这个逆贼,把母后安然无恙的救回来。”
“是!”
邹淮正要带人离开,这时候,又一个惊雷劈头炸了过来。
“皇上,不好了,京城大乱。”
“怎么回事?”
“有暴民四处点火,焚烧了刑部大堂、顺天府,大理寺……”
“宇——文——恪!”
冲天的怒气,震荡在夜空之中。
黑暗处,宇文景嘴角撇开一个阴沉沉的笑。
如果说,水溶北上,是放虎归山,宇文恪此番脱身,便是名符其实的蛟龙归海。
宇文恪终归不是宇文祯,并没有多难为沈太后,脱险之后,便令人将她送回上阳宫。而这个时候,他已经带着人紧密南行,因为知道官道之上,宇文祯必然安排下人,所以便拣偏僻的道路而行,两行竹林高拔数仗,遮空蔽日。
“殿下,这次真是神机妙算,宇文祯的脸色都黑的跟灶台一样。”展昶道:“不过,太妃娘娘……”
这点,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恐怕要问灏之。”宇文恪眉峰舒展了一下道,那日若非素青姑姑没有跟在太妃身边,令他一眼便看出了破绽,才寻出端倪,估摸着也要被糊弄过去。更何况是与太妃多年不见的沈太后、以及和母妃并不十分熟悉宇文祯,他们怎么察觉的出来?
这个灏之,恐怕是早就有所准备。
展昶怔了怔,恍然大悟:“原来,咱们救回来的就是假的太妃。”
“后知后觉。”宇文恪道:“沐寒走了多少日了。”
“已经有廿日了。”展昶道:“如无意外该到燕都了。”
宇文恪点点头,在他赴京城之前,便令楚沐寒易容改扮前往燕都,毕竟有些安排,要托心腹之人,方可通达。
正然走着,展昶忽然皱皱眉:“殿下,有埋伏。”
“自己人!”宇文恪淡然道:“出来吧。”
几个猿猱般矫健的身影跃出两侧林中,跪道:“殿下!”
“起来。”宇文恪道:“前番在京城多劳了。”
“不敢。”为首一人道:“我等今日特送太妃娘娘与殿下相聚。”
宇文恪闻言,立刻下马。素青已经扶着江妃走出林子。
“恪儿!”
“母妃!”宇文恪心头百感交集,一敛衣,跪地,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这几年,让母妃受苦了,都是儿子不孝。”
江妃心中动容,将他扶起来,望着儿子英挺的眉宇,心中安慰,却忍不住落泪道:“恪儿,母妃也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
“只是母妃安好就是。”
江妃叹口气:“世事如此,要寻安好谈何容易。母妃也看明白了些事情,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躲的开,树欲静,风不止,若不争,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也罢,母妃也不拦着你,只是记着平安二字就是。”
宇文恪本来还担心江妃会劝他罢手,没想到江妃却是先说出这一篇话来,心下松了松:“是,儿子谨遵母妃教诲。母妃只管放心,从今以后,母妃再不会受制于人。”
江妃轻轻拍了拍宇文恪的肩头,仍旧有些忧心忡忡:“这自然是好,只是我担心,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