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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貔子窝

等我们几个到得茅草屋内,借着微弱的松油灯光才看到这位老乡的模样——

他把猎枪挂在一侧的墙上,回头冲我们咧着大嘴一笑道:“哈哈,随便坐啊!”他个头比三儿哥还高半个头,眼睛大而有神,话语间闪着精光;同样他头也很大,鼻子坚挺,皮肤黝黑,笑语间充满了东北爷们粗犷豪爽、热情好客的特点。

他的茅草屋子很小,但是灶台、土炕和吃饭的家什一应俱全。我们几人一进到屋子里就把屋子堆满了。他还不好意思地说:“屋子有点小,老乡们将就将就。”他这番话倒把我们给说的不好意思了。

三儿哥握着他的手感谢道:“打扰了打扰了!敢问老乡贵姓?”

“叫我老郭就行!哈哈!哥几个打的是什么‘点子’,从哪里而来?”

这个‘点子’也是黑话,意思是猎物、对象。

三儿哥一摊手,笑着道:“不瞒郭哥,咱们从那莲花山张家沟而来,追的是个刺儿头霸王。”

老郭眼睛闪着光,看样子着实吃惊不小:“哟,张家沟离这可远了去了,哥几个年纪都不大吧?没想到还有这胆识!”

三儿哥叹了口气:“这年头,谁还会没事去惹那土霸王。我也是为了给人治病,救人性命,这才会领着这几个半大孩子出来。”

“治病?这刺儿头能治什么病?”

三儿哥面露哀色道:“郭哥有所不知,这刺头儿胃里有一块不大的小石头,只要戴上这块石头,便能有百毒不侵的威力。这位二狗兄弟的母亲上山采蘑菇的时候误食了一种野果,村里的大夫说,只有这石头才能救他母亲的命,我们这才冒险出来找那刺儿头霸王,没想到一路追到了这里……”

三儿哥说着,还拍拍二狗的肩膀,给二狗整的一愣一愣的,我赶紧给他使眼神儿,二狗这才捂着脸,仿佛真的提到了他的伤心事,作势就要哭出来。

那老郭也是一脸哀叹之情。我心想,这三儿哥真是高明,还懂得引经据典了,二狗现在肯定在心里把三儿哥的祖宗八辈都佩服了一遍。

三儿哥佯装安慰了二狗几句,又问那老郭道:“郭哥,不知咱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郭哥回答:“咱这里叫貔子窝。”

众人一听到“貔子窝”三个字,心里便如收到强风般的猛烈冲击,东子更是抑制不住讶异之情,脱口惊道:“貔子窝?这里竟然是貔子窝!”

老郭对我们的反应有些纳闷:“是啊,貔子窝。不过以前不是叫这名字,不知道多少年前这里还叫筷子岭。”

我心道,这白貔子把我们引到貔子窝干嘛,难不成剩下的珠子就藏在这貔子窝?记得当日我们第一次遇到貔子的时候,大爷曾说过,貔子窝在县城东,不知是因为什么变故这些貔子不远千里,跑到了县城西的莲花山中。

白貔子身上有和老太有重要关联的珠子,难道这貔子窝和老太有关?

心里数不清的谜团排山倒海而来,突然感觉这屋子里的温度是那么高,逼仄而昏暗,便对大家说,屋里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东子知道我是想一个人静静,好好想想线索,便对大家说没事,让我哥透透气。我听见老郭在招呼着大家吃他刚烤过不久的马鹿肉,那在这山里可是好东西。

我怎么也想不通,心里的疙瘩如远处昏黑的、暧昧不清的山中迷雾。迷雾下的星点火光,应该就是貔子窝中的烟火人家。便回到屋内,准备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的都抛给老郭。但又害怕让老郭怀疑我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便笑着边蘸着香酱吃烤肉,边有意无意地问老郭问题。

我大口嚼着烤马鹿肉,称赞老郭的手艺:“郭哥,这肉真是美绝了——不过,小弟倒是不明白,郭哥为什么自己住在这半山腰上,郭哥家里人呢?”

郭哥叹口气道:“哪里有什么家里人,从小闹饥荒,都死光了。郭哥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家寡人一个,加上常年守在这山上,也没人肯嫁给咱……”

郭哥倒了几碗酒,给了三儿哥一碗,三儿哥一仰脖,“咕咚咕咚”就下了肚,大口称赞郭哥的酒香。哥几个也是几口下肚。我怕自己酒力不行,酒后吐真言,只是抿了几口,水心坐在一旁,扑闪着水亮的大眼睛,一言不发。

“郭哥是在山里给人守墓?”三儿哥抹了抹嘴上的酒沫。

“咱这穷沟沟里哪有什么墓可守……早些年外面传咱貔子窝里有宝藏,很多外乡人、甚至是城里人都大老远的跑到咱貔子窝来了,把咱貔子窝整的,这边儿一个大洞,那边儿一个小洞的。村长看这样子下去,整个貔子窝都得被人掏空了。就开了个大会,把村里人召集来,说由大家出钱,每隔一段路就安排一个看守的年轻人,要是有陌生人进村就给拦下来打听,凡事奔着宝藏来的就吓唬住,让他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郭哥我无牵无挂的,就答应下来搁这看着……”

“后来听说上面派人来把宝藏取走了,来貔子窝的闲杂人就越来越少了。大家都撤回了村里,老郭我不想再折腾,这里有吃有住的也挺好,就在这半山腰上住了下来。”

我一听这貔子窝竟然还有宝藏,便问老郭详细的情况。

老郭的酒很烈,他被酒劲熏红了脸道:“这该从哪儿说起呢?你们都不知道咱貔子窝的来历吧?咱貔子窝以前啊叫筷子岭,因为咱前面的山就像两根筷子似的,这名字也就是这么来的。可后来有段时间村里突然来了很多又像狐狸又像狼的家伙,老人们说这叫貔仙,是吉祥的东西。还有从外面跑进来躲难的人,说日本鬼子从西南的海上打过来了,这帮鬼子根本不是个人,见人就杀,连貔子都不放过。海边的貔子都被日本鬼子杀了,有的被扒了皮,运回日本;有的被炼火炉了,日本鬼子不知从哪儿听得,说那貔子血能辟邪,不管修路还是建厂子,都得杀个几十几百的貔子……”

水心小粉拳头攥的越来越紧,咬牙切齿。

“貔子都跑到咱筷子岭后定居了下来,后来咱这就叫貔子窝了。再以后日本鬼子战败了,据传鬼子在咱东北搜刮了很多宝贝,其中有一船宝贝本来是通过咱貔子窝东面的海边出港,运回日本。他们怎么会想到他们的天皇都宣布投降了,消息到得他们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晚了,眼看这一整船的宝贝运不出去,眼下只好带好宝贝又上了岸,一路逃到了咱貔子窝来,把宝贝全都埋在了貔子窝,只等着自己国家的部队何年何月再杀回来的时候,再把这批宝物取出来运回去。”

“但是,他们这一败就像那七八十岁的小老头儿——再也硬不起来了!”

老郭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是拍手称快,提起大碗直向老郭敬酒。

“鬼子可是撤退了,咱貔子窝有批宝藏的消息却传的风风雨雨。来咱这里寻宝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都有,就连本村的人也开始四处留意可能藏宝贝的地方,一时间咱村里就像炸开了锅,搞的人心惶惶的。后来上面的人也注意到咱貔子窝,据说那会儿县长亲自领人,带着中央的领导干部和专家来到咱貔子窝考察,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宝藏,上交给国家了。宝藏的事也就压了下来。不过近几年又有人传,说当年中央的人也没能找到宝藏,就是为了稳定民心,怕宝藏流出,谎称宝藏已经找到。来寻宝的人的势气又有所抬头,貔子窝到处都能找到一些盗洞。村里的刘志家孩子就是因为不小心掉进了盗洞里,活活憋死了……”

众人一阵叹息,我却见二狗眼神泛着光,冲我挤眉弄眼的。这死胖子一定是对那宝贝动了心。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那中央那么牛实都没找到的东西,你能找到?更何况,这些年来,进貔子窝寻宝的肯定也不乏一些高人,什么手段都尝试过,凭我们几个怎么会那么容易?

三儿哥感叹道:“宝物害死人啊!都说宝物能救人,能给人荣华富贵。谁又能明白,荣华富贵哪会有那么容易?”

三儿哥这一声感慨不知从何而发,我隐隐感觉到三儿哥对这一路来的厌倦,或许,这也是他跟我们一路寻宝的感慨吧。

我心中还有很多谜团未解,很多问题要问,顾不得同三儿哥一般,便问老郭说:“不知道郭哥从哪里听来的关于张家沟的事?貔子窝离张家沟这么远的距离,貔子窝好歹有貔子和日本鬼子留下的宝藏,张家沟哪有什么有名气的东西,让郭哥隔这么老远的,都知道我们张家沟啊?”

老郭又一碗酒下肚:“哎,小兄弟这话说的,你们张家沟有张家老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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