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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斗魃(二)

我们走在村里门户前面的土路上,四周静的可怕,我甚至可以听到我那不安而有力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突然间一声脆响,打破了暗夜的寂静。这声音正如人骨被折断了一般,在惊恐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凄厉。

众人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奈何四周一片漆黑,我们手中有村长给准备的手电筒,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有绝对把握的时候,是不能打开照明的。搞不好旱魃一惊,眨眼工夫就会逃得无影无踪。

我们都没说话,等待二狗的消息。

二狗指着不远处的一间瓦房,小声说道:“大家小心了,刚才那边的房顶上,有一个黑影窜到西面去了,个头不高,速度很快。”

我压低声音道:“咱们要的就是他往西面跑——还有其他的没有?”

“没——”二狗话刚说到一半,从后面不远处的人家里传来一阵鸡叫声。鬼眼刘低呼一声:“我之前抓了几只鸡放在那家的院子里,引韩口张用的,他们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得快去把他们引到墓坑那里!这样,我跟东子七星去院子那看看,刘哥你和二狗去赶前面那只,咱们在墓坑那里集合!”

我一说完话就要拔腿,余光扫到二狗慢吞吞不肯走。心里火急火燎地骂道:“死胖子,你他娘的干嘛呢?快去啊!”

二狗指着手里的碗道:“这个带着不方便啊……”

我一看,这死胖子竟然把黑狗血装在碗里了。走的时候没有准备齐全,只是吩咐每个人都得装些黑狗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能浪费。我看向其他人,都是装在了有盖儿的铁盒子和木葫芦里,只有他捧着个碗,战战兢兢的。

我气就不打一处来,低吼道:“去你三叔婶儿二大爷的,带不了你就给我喝了!”

二狗一仰脖就要喝下,被鬼眼刘阻止道:“别浪费,含在嘴里,必要时候再吐出来!”

二狗含了一大口在嘴里,两腮鼓鼓地像条胖头鱼。碗里还剩下不少,众人只好一人一口含住,把碗扔了就分开行动了。

这黑狗血腥味很重,含在嘴里就像含了一条活鱼,那是说不出的难受,不多时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众人管不了那么多,我和东子七星直奔到前面的院子。鸡的挣扎声此刻已然停止,待我们冲向院门,院内的情景兀是惊心动魄!

——

透过夜的微亮,只见院中四处都是鸡的尸体,鸡毛遍地,还有几根飘在空中。院子中央,一个黑影院门半蹲在地上,他的周围分散着纷飞的鸡毛,口中传来利齿嚼碎鸡骨头的咔嗤声!

他娘的,谁说旱魃不能弯身子的!

鬼眼刘也不知在这院子里放了多少只鸡,此刻到处都见身首异处的残体,漆黑的土上已分辨不清哪里是血迹哪里是干土。

旱魃头发很长,披散到后腰;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射出的光亮竟是阴绿色,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本来那黑狗血就够恶心的了,此时见了如此凄惨的场面,东子终于把持不住,吐了出来!

旱魃发现了院门的我们,此时转身就要逃走。我顾不上东子,拔腿就追。还是七星手脚利落,足下生风,眨眼工夫就到了旱魃身后,上去就是一棒子!

七星小时候就善使棍棒,常常棒不离身,此刻他手里拿的哨棒正是他从小用到大的那根。这根哨棒是他爷爷托以前班子里的一个老师傅做的,这个老师傅是个小有名气的木匠,做兵器却颇有一绝,班子里的器具都是他造的,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法子,但凡是他造的东西,不仅几十年不腐不锈,反而更显快利。七星这个棒子少说也有十五年了,却依旧素重,拾起来很是灵巧得力。

这一棒子砸的不是别处,正是那旱魃的后脑勺处,七星不愧是习武之人,深谙此道。旱魃这一记吃痛不轻,却一声低吼捂着后脑,依然向前狂奔不止。

我耳闻旱魃的声音凌厉嘶哑,就如喉咙里被烫伤了一般,难听恐怖至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见他身手快捷,眨眼间就要攀墙而上。七星又是一棒子上去,砸到了旱魃的腿上,却不耽误旱魃手上动作,一闪身,攀墙逃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七星一个箭步跟着翻上墙跳了过去,我紧随其后。那墙壁我站到前面还露出半拉脑袋,两下身手就翻了过去。过去后才发现,东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院墙下,手中拿着把镰刀颤抖着,旱魃被逼到了墙角,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捧住一只腿,长长的指甲反射着青光,倚着墙缩在那里。

我见这旱魃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七星把哨棒对准了旱魃,就要下手,旱魃一龇牙,一改之前可怜的面目,还没等哨棒落下,他已抢先一步,一闪身,不待我们反应,竟然瞬间跳到了七星后面,一爪下去抓到了七星的后背!

我一声惊呼:“七星,小心!”抓紧镰刀就要上前,所幸七星身手灵活,一低身子,旱魃扑了个空!

伴着旱魃的动作,本来安静的房子里传来一声女人和小孩子的尖叫声与哭声!我朝玻璃里面仔细一看,模糊中竟然还有两个人影从窗边挪到里面去了!

“糟糕!屋子里还有人!”

我们这一分心,那旱魃却丝毫没有松懈,转过身就奔着东子去了!

东子哪里有七星那个身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吃了旱魃一脚。旱魃力气着实不少,这一脚竟把东子踢飞了两三米远!

此时我已钻住旱魃没法转身的空档,上前顺着旱魃的后背就是一镰刀,毫不犹豫!

眼看就要得手,谁料旱魃因为之前一条腿受了伤此时吃痛,一个趔趄没站稳,向前倾斜了一下身子,我登时扑了个空,镰刀砸到了地上,陷进土里!

而我则空门大露,全身都处于旱魃的攻击范围内,没容得我任何动作,旱魃转身就是一爪子拍过来。那指甲经过多年来的肆意生长,每个都有近两寸长,这要是抓在身上,肯定连皮都要被整块撕下来不可!

我本能的向后缩了下身子,眼见他面容枯槁,皮肤泛着青光,眼睛却犀利异常,一只爪子闪着寒光从我眼前略过!我一只手顺势换做拳头砸过去,砸到他身上竟像砸到一面墙似的疼痛!那旱魃反应奇快,一条腿已然抬起,照着我的肚子就是狠狠一脚!

我躲闪不及,只感觉肚子都要被撑开了,嘴中黑狗血再也把持不住,一口黑狗血混着我的内腔血喷了出去!

我重重摔到地上,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来了,两只眼直冒金星。却听得那旱魃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划破了夜的死寂!

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响,伴随着七星的怒吼声盖住了旱魃的嘶吼!我甩甩脑袋回回神仔细一看,七星手拄着哨棒前俯后仰大口喘着粗气,旱魃趴倒在地上,蹬了蹬腿,一动不动了。

我大口换着气,胸口随着呼吸起伏而疼得使不上力气。东子上前踢了那旱魃两脚,确定旱魃无法再起身,在蹲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我见旱魃长相着实令人恐惧,想着刚才来不及害怕与他战斗,现今回想起来却是有些后怕。

此时月亮穿过乌云,投射出一片淡淡的光芒,照在玻璃上一片银光。我望向玻璃,一张惨白的人脸出现在玻璃后面,吓得我“噌”地就跳了起来!

那玻璃里面的脸见我的紧张样竟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我长舒一口气,也笑了起来,看着这张漂亮的脸,我竟然忘记了疼痛……

七星和东子也看见了屋内的人,从她的身后又现出一张稚嫩的脸庞,看起来是个孩子。

我心里这才放松下来,幸好及时解决了旱魃,不然要是冲进屋子里,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屋子里的人拔了窗户的插销,推开窗户,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窗前,一双小酒窝醉人无比,却是个小美人儿。

因为之前的惊吓,她的脸色仍是不太自然,两个酒窝绽放,明眸皓齿问我们说:“你们……就是来抓鬼的吧?你们可真厉害!”

一低头看到窗下的旱魃尸体,不禁又把头缩了回去,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说:“谢谢你们……”

我一看眼前的女子那个水灵劲儿,与水心颇为神似,拍了拍手,故作神气地淡淡一笑说:“没关系,不算什么——”

这时候,她身后的小孩子试探着伸出头来,指着七星,用一种相当天真无邪的声音说:“我看见,这只鬼,是这个哥哥打死的……”

我笑容登时僵住,有种想掐死这孩子的冲动……

就在这时,小孩子的头突然伸了回去,窗户里的美人动作也僵硬了,呆呆地看着我,神情惊恐万分,然后哆嗦着身子,颤抖着双手把窗户又合上了。我见情况不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刚要问那美女怎么了,窗户玻璃上突然映出一张青绿色的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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