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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海明禅师

古之阆中城,又号巴西郡。渝水三面迂回,四周青山如屏,世人谓之“阆苑仙葩”。

明末崇祯间,闯王部将鹞子李奉命攻打阆中,无奈城池坚固,义军死伤无数。鹞子李大怒,登临城南翠屏山,鞭指城中汉桓侯张飞大庙,发誓要荡平阆中城。

七日城破,鹞子李放任士兵大肆杀戮掠夺,以雪心头之恨。

城南大佛寺高僧海明禅师闻听之后,孤身往见鹞子李。

其时,鹞子李正饮酒府衙公堂上。卫士执禅师于堂前,两旁列甲森严。

海明禅师毫无惧色,双手合十,毅然直言道:“闯王志在天下,今将军纵兵蹂躏阆城,岂不失信于民,与闯王旨意背道而驰乎?”

鹞子李乃一介武夫,正在酒酣耳热之际,却见一个和尚当众指责自己,心里不禁火起。他鹞眼圆睁,怒似张飞,高声喝道:“大胆妖僧,岂敢辱没于我!”

海明禅师见状,依然双手合十,不惊不诧地回应道:“将军乃闯王本家,尚且如此胡作非为,其余诸将,行为可想而知!莫非真如官家所言流寇乎?”

鹞子李闻听此言,脸色突变,按剑离席而起。

左右亲兵见将军勃然大怒,连忙悄声地对他说道:“这和尚乃大佛寺住持,地方信徒甚众,望将军善待之。”

鹞子李在闯王麾下素无恶名,近日只因听到闯王兵败山海关一片石,心里烦躁,才有了纵兵掠城之事。其实心里早已有了悔意,正借酒消愁哩。谁知和尚一来就戳到了痛处,故而大怒。本想喝退和尚后继续饮酒,谁知他毫无惧色,且步步紧迫,一时无言以对。听左右言之有理,鹞子李顺口说道:“大师果以苍生为念,却也不难,只要开口饮酒吃肉便可!”

海明禅师知鹞子李戏弄于己,本不应承,但转念一想,何不以假成真?他知道像鹞子李这样的草莽人物,向来说一不二,只怕到了那时,他碍于面子想要收回成命也不成了!于是正色地说道:“军中无戏言,为数十万生灵计,老衲何惜破此一戒?”

言毕,海明禅师倾壶连饮三杯,又举箸咽肥肉数片而去。

鹞子李乃闯王手下一员虎将,骁勇善战,且能纳谏良言。他知错在自己,原本有悔意,今见海明一代高僧,尚能因一句戏言而破戒喝酒吃肉,心下震骇,遂下令速传各营,严加管束兵众,不得再滥杀无辜;违令者,斩!此令既下,各营肃然,城中百姓欢呼雀跃。

《保宁府志》载:鹞子李镇守阆中间,军纪严明,秋毫无犯,深得百姓拥护。城中父老将他和蜀汉巴西太守桓侯张飞相提并论,代代传扬,使其英名长留阆苑渝水间。

鹞子李感念海明禅师点化之恩,撤离阆中时,亲自到大佛寺拜谒海明,手书“法海东南”于寺壁,至今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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