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柠爱上了这片无边无际的深海,她在深海便矗立的千丈高峰住了下来。
这里没有走兽,只有零星的飞鸟,她在背风,但是能望见海的地方搭建了简易的帐篷,帐篷不远处的地面之下,她挖了几个备用洞穴,虽然看起来这里不会有猛兽的袭击,但是也不可不防。
她的食物储备来自路上的采集,现在,她每隔一周要花费一天的时间,沿原路返回冰原,找到最近的一处可以采集的树林采集食物,然后再带回绝壁,供她一周的生活所用。
往返之间,她已经用木棍在冰面上做好了路标。
偶尔,她还会用带来的一副、自己编织成的渔网,到峭壁后的小水潭内捕鱼,有时候也有收获,只是由于木柴沉重,她一般只会在采集食物的时候,才在树林内就地取材烤鱼吃。
峭壁像是经过千年的积累而形成的,海水似乎曾经也在峭壁后的冰原上停留过,蓝柠发现她捕鱼的很多小水潭,水都有些咸。
有一天,她尝试着将水潭里的水用兽皮袋子舀出一些,倒在一块中间凹陷的大石上,一周的日晒过后,她回到大石旁查看,果然发现了白色的盐晶。
这个发现让她十分惊喜,小心翼翼的将盐粒收好之后,她每隔几天都要来这里制一次盐,半个月过去后,积累的盐粒已经填满了她大半个兽皮口袋,从此烤鱼也更有了味道。
长久不食盐使她经常觉得身上没力气,现在这种状况终于消失了。
她坐在峭壁上看大海,在晚风中听海鸟的鸣叫,一个人生活,默默的养伤。
她真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临近绝境的地方……
熟悉了周围的地形之后,蓝柠开始尝试着到更远的地方逛逛,尽管在上一世里的时候就喜欢探险远游,但也从不像现在这样精力充沛,感到去哪里也是轻而易举。她在沿海的一带发现了壮丽的岩石群,不知名的海鸟巢穴,很多藤蔓植物,树叶窄小的灌木丛,以及一些在巢穴内无人看守的蛋。
蓝柠拾过一些拿回去吃,这些鸟蛋中大的能够她吃一天,她用倒空了的蛋壳做盛水器,将干净的冰雪放进里面融化了当水喝。
她甚至捡了很多贝壳和鱼类的化石回来,放在自己的小帐篷里。
小帐篷渐渐被各种琳琅满目的小东西填满。
蓝柠除了采集食物,每隔几天必做的事是收集海盐。
这个地方养活她一个人虽然没问题,但显然不适合大部落聚居,她在摩萨部落营地以及周围从来没有找到过盐,她希望能多晒一点,拿回去给蜜苔吉亚他们吃一吃,大家也许从此不用吃生肉喝生血,以汲取动物身上的盐分了。
当然,这要在老天不再跟她开玩笑的前提下。
在营地的时候她已经知道,摩萨部落最近的半年内不会有迁徙,而她一路走来也很注意周围的地形,如果没有什么变故,在她的心安稳之后,她会带着海盐,循着标记再回去。
离开了摩萨,她才知道自己对这个部落还是很有感情的。
蓝柠在一汪汪碧蓝的水潭间细心的收集着盐粒,正午的阳光明亮的照在她身上,她的狼皮筒子已经脱了下来,只穿着贴身的袄裤,微风吹动她长长的卷发,发丝随风微微的飘动。
烤的温热的岩石摸上去十分舒服,蓝柠收好盐粒,将一袋新的海水倾倒进石块的凹槽,蓝汪汪的水映着高远纯净的天空,一丝淡若轻烟的云从水汪的一边飘进来,又从另一边飘出去,像动画中王子城堡上的天空,纯净,美丽,安静的让人不忍触碰。
蓝柠两手扶在岩石上,低头望着眼前的水镜,看的有些入迷……
直到风乍起,吹皱了水面,打乱了画卷,水波盈盈中,蓝柠忽然看到有个高大的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水面上。
随风流荡的水波将男人的身影截成一段段,但依然能看出男人栗色的卷发,宽阔的肩背,以及英俊但略显憔悴的面容。
“蓝柠——”蓝柠有些发愣的望着水面,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
“……图鲁?”蓝柠望着水面中的影像,有些怀疑是自己的幻影,迟疑了一下转过头来,便见近两月不见,变黑了一些的图鲁,正真真实实的站在她身后……
图鲁身上的兽皮衣裳有几处被撕坏了,似乎和猛兽搏斗过,栗色的卷发也长长了一些,脸上的胡须看起来也有些日子没刮了,显得有些凌乱,面容也比以前清瘦,但眼睛还是以前那双眼睛,此时正静静的望着她,眼底有些血丝。
“你不要走,冰原很危险——”图鲁又开口说,他的肩上背着弓箭和武器,从语气上看,似乎只是狩猎中无意碰到了她而已。
蓝柠在他面前总是无来由的紧张和局促,闻言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手指碰到了岩石上的盐粒,她有些不着边际的说:“我……我在这里发现了盐……吃了对身体好的东西……”
一边指了指大石旁边竖立的小兽皮袋。
图鲁放下背上的武器,蹲下来从兽皮袋子里拿出一些盐粒,放在鼻下嗅了嗅,又放了回去——眼中有包容和赞赏的神色。
蓝柠更低了头,声音很轻的问:“吉亚、奴姆他们好不好?”
“吉亚很想你……奴姆她们也是”图鲁站起身来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蓝柠……你真想离开摩萨?”
“在冰原,离开其他人的帮助一个人很难存活,如果……你想离开摩萨,我可以帮你找到其他部落,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危险”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图鲁站在距她两步开外的地方,带点距离但是语气严肃的说。
蓝柠点点头,又摇摇头,她握着手中的盐粒,觉得自己像一时任性做了拿不出手的、孩子气的举动的笨女人。
“我,我只是想暂时离开部落,一个人静一静,所以走到了这里……我本来打算,晒出的海盐装满兽皮袋子之后就回去,没想到您来了……”蓝柠垂着睫毛说,有些羞愧,脸颊也红起来。
图鲁沉默。
翩跹的海鸟翻过峭壁,划过天际,在他们周围的雪地上留下阴影,又在水面上留下白色的倒影,暖风吹动远处的植物,将绿叶特有的清香吹向冰原,吹到两个静立的人周围,午后的阳光包裹了大地,水潭,冰山,断崖,海面,天空,到处都亮晶晶,光闪闪的,是一个璀璨温暖的琉璃世界。
“图鲁……我,我现在好像想好了,如果,如果你还愿意,我想和你在一起”蓝柠的秀发随着风轻轻的飞扬,她抬起头,忽然鼓足勇气说,阳光射在她脸上,她那双温柔的黑眼睛里也满是光芒。
“和你在一起,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决定忘记过去,好好的只爱你一个——”蓝柠微微的咬着唇,这是她内心的话语。
时间仿佛静止,天地也似乎突然更高远,云开雾散,更加澄净。
良久的等待之后,图鲁忽然走上前,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里。
“不要再离开……”他将唇贴在她的头顶,轻声低语。
蓝柠带图鲁回了她位于断崖上的小帐篷。
她有一点害羞,虽然她已经经历过蓝斯,但她还没有做过主动领男人回家的事,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图鲁。
她觉得自己的小帐篷太寒碜了,连能让图鲁坐下的地方也没有。并且她的食物也有些少,不够拿得出手招待别人。
图鲁看到她的新家的全部家当,看起来却有些心疼。
他帮助她将帐篷重新搭建了一下,同样多的木棍和兽皮,他搭建起来就宽大结实许多,图鲁搭完了帐篷,又在崖壁四处看了看,轻不可察的处理掉了一些洞口,便捉回了一些蓝柠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
“它们很狡猾”图鲁听蓝柠惊讶的说从来没见过它们,便告诉她,这种动物虽然不具有攻击性,但是饿极了的时候也会变成肉食动物,不过这种动物本身的肉质很好,是冰原人最爱吃的美味之一。
蓝柠自从离开部落,吃光了带的肉之后,就一直素食为主,隔一周大概能吃一回鱼,再想不到自己周围就有肉。
图鲁将它们带到山下的水潭里清洗,蓝柠将兽皮摊开,用雪抹掉腥气之后,放在帐篷外面的雪地上晾晒。一边等待着图鲁回来。
帐篷里只有一点嫩树枝,蓝柠将它们仔细的截成段,这样细碎的活计能化解她内心的紧张。
图鲁踏着暮色回来,动物的肉被他不知用什么割成了不薄不厚的肉片,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些鱼和木柴。
他知道她不爱吃生肉,想必是到远处的树林内找的干柴。
蓝柠接过来,摆好了火塘开始生火。
她平常再这里生火除了取暖用,再一个就是防御猛兽,因为怕食物的气味儿引来食肉动物的攻击,她从来不在帐篷周围烤鱼或者蛋。
但现在身边有图鲁,那种让人心安的感觉使她没有了以前的顾虑。生起火,将肉片串起来,放在火上慢慢的翻烤,同时将鱼放在火堆下的石板上,撒上磨细的盐之后,食物的香味儿很快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时夕阳西下,世界再次被寒冰色的色彩包围,只有西方的云天还有一点点黄白的颜色,脚下的绝壁之外是渐转深黑的大海,海浪拍击崖下巨石的声音一声声传来,无比的清晰。
归巢的海鸟在空中划出匆忙的弧线,遥远的,天际的雪峰呈淡淡的水墨色,巍峨耸立,近处的,雪峰外的冰原,缓坡,湖泊,在天光下映射这深浅不一的素色,整个世界清淡又美好的仿佛一卷水墨山水。
图鲁还在替她补齐帐篷上的裂隙,高大的男人举止有条不紊,沉稳而灵活的将坏掉的帐篷连接处用鱼线补起来,暮色撒在他身上,看起来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心安。
“图鲁,我们明天是不是就要回去?”食物烤熟,蓝柠咬着手中的肉片低头问男人。
“唔,如果你喜欢这里,还可以住几天,扎力在带领部落”图鲁似乎看出了她对这儿的喜爱,想了想回答,蓝柠眼中的留恋和略略的紧张都看在他的眼里。
崖下的海风滑过峰峦,滴溜溜的也擦着巨石的边缘而过,湿润的海风带来了冷意,巨石遮挡的帐篷受不到风的侵袭,只有微微露出的一角轻轻的摆动。
收好食物的蓝柠和图鲁对坐在巨石旁的火堆前,两人都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