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这块冰原上住了几天,这期间蓝柠又手工制出了许多做食物用的粗糙器皿,她喜欢看图鲁吃她做的东西时的样子,也越加的喜欢钻研一些食谱。
她感到图鲁似乎变小了,以前在部落中的他一直是略显冷酷不苟言笑的,毕竟作为一个要担负整个部落生死的首领,他时时要让自己冷静敏锐,强悍坚毅,这就让他显得有些超越年龄的过于稳重。
现在在她身边,他变得也常常爱笑,甚至有些孩子气的会逗她或者做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样的变化让他显得不再不可亲近,两人的关系也更加的融洽。
在这座临海的雪峰之下住了十天之后,两个人决定回摩萨。
颜丹璧将这些日子以来晾晒出的海盐装进两个兽皮袋子里,又将路上要吃的肉打了打包,也装进一个兽皮袋,然后就是兽皮,总共又装了一个兽皮袋子,看着四个半人高、说不重也不轻的兽皮袋子,蓝柠很为难——总不能让图鲁都背着吧,这样远的路也挺重的。
图鲁看了看四个硕大的兽皮袋子,又看了看皱着眉头面有忧色的蓝柠,似乎是斟酌了一番,说:“唔,三个大的我背,小的你拿得动吗?”他指了指盛着肉干的一个小腿高的口袋说。
蓝柠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伸手去拎那小兽皮袋,用尽了力气,袋子却是只能提起来一点点——这兽皮袋子装的太满了,如果是蓝柠自己回去,她顶多也就带一点点鱼干而已,绝不会带这么多,但是图鲁食量比较大……
她伸手又拎了拎旁边装兽皮的袋子,这个稍微轻一点,但是要整个提起来也是相当吃力的。
看着她果然十分认真的去一个一个的提袋子试轻重,图鲁弯唇一乐,阻止她说:“唔,算了,我有个办法可以不用提——”
蓝柠出了一口气,放下袋子看他有什么办法,结果图鲁就去潭水边的岩石后弯腰捞了捞,半日捞出一团皱巴巴的长树皮,和一只梯形的奇怪无盖木筐。
这个木筐做的很奇怪,是个梯形的方盒子,上面没有盖,看起来可以将几个袋子放到里面去,盒子是用手臂粗的、打磨的很光滑的树干做成的,看起来很结实,木头和木头的链接处用的是木楔,蓝柠好奇的看了一番,不得不赞叹图鲁的巧手。
木盒的梯形结构较长的一边上做了个把手,人可以握着横木拖动整个木盒,横木和盒子本身的连接处不但有木楔还有软树皮缠紧,看起来也是十分牢固的,且向着人的这一面木盒壁是倾斜的设计,也减少了空气阻力,更方便人来拖动。想的很周到。
难怪图鲁这几天打完猎后会在泉水那一侧鼓捣很久,原来是在做这个,蓝柠眼中不知不觉的流露出赞叹。
看着图鲁熟练的将几个兽皮袋子用那捆湿树皮扎紧,放进木车里去,蓝柠忽然想到他那会儿问她能不能背小袋子——原来是故意戏弄她!
她动动脚,瞅了他一眼,暗暗盘算着以后再和他算账。
图鲁收拾好了车子,见蓝柠抱着横木面带深思的模样,一点也没看出她心里在嘀咕什么,只是走过来笑眯眯的替她戴上兽皮帽子,又将她拦腰抱起也放进车子里,说:“还剩一个地方,正好放下你”
蓝柠本来也不累,更不介意和图鲁一起在冰原上步行的,但鉴于他也有点学坏了,她还是决定惩罚他一下,挑眉撅嘴瞅了他一下,果然就坐进车子里去了。舒舒服服的坐在盛兽皮的袋子上,手抓住了两边的木头,她也笑眯眯的对他说:“图鲁,你能拉得动吗,好像很沉……”
卷发飞扬的古铜色年轻男人嘴角微扬,亲了她额头一口之后,用兽皮在横木上挽了个结,便轻轻松松的拖着她和粮食们在冰原上走了……
穿过了树林没多久,蓝柠还是跳下车子开始步行,并不是因为木车上不舒服,而是担心图鲁累坏了,并且,她也很想和他并排着走,一起说说话。
蓝柠开始用她掌握无多的语言向他讲述她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那里的天空,那里的山野,那里可以烤焦人的炎炎夏日。
“脚踩在地上,像踩在烧过的石板上一样吗?”图鲁很认真的听着,听到蓝柠描述她的家乡,七八月份的中午逛街的时候对热的感受,图鲁根据他的所见和经历,提出了疑问。
“嗯……呃……”蓝柠斟酌了一下说:“比那个稍微轻一点,踩在地上脚很烫,但是不会像踩在烧热的石板上一样,人会跳起来——”
“唔,那一定很难受”图鲁发表评论说。
“嗯,是的,不过……”蓝柠好像忽然没法解释她那个世界的热度是怎样的,偶然让人不舒适,但还是很美好的,沐浴在温暖或者炎热的阳光中的美好。算了,这些他都没见过,说多了又有什么用呢。
并且,她也渐渐的爱上了这冰原呢,爱上了这份干净纯真和壮丽。
她停了一会儿又开始给他讲她的父母,朋友甚至工作,从她小学时读书不好挨父母的打,讲到她的那个国家的人们都是怎么生活,吃饭,学习,工作等等,事无巨细,想起一头来讲一头,言语间兴致勃勃,有快乐也有自豪,更有不易觉察的淡淡的怀念情绪在流淌。
图鲁还是认真的听着,不过这次他没有再提很多问题,只在蓝柠边走边说有些气喘的时候,他停下来带她歇一歇。
有些人的成长史是很长的,比如蓝柠这样从小也算不是省事的孩子的这种,她只讲自己就讲了近两个钟头,又加上讲国计民生,更是不停不歇的讲到了太阳落山,因为经常大笑,嗓子累的都有点哑。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在一处背风的雪坡下安营扎寨,蓝柠双腿酸软,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她还是会挣扎着搭起帐篷来的,现在身边有图鲁,她便懈怠了许多,只将兽皮掏出来人就动不了了。
图鲁将她安置在木车里,自己拿了兽皮和备用的木杆,很快的搭起了帐篷,铺好了床铺,这才将她转移到帐篷内,雪坡挡住了风,两个人就在帐篷前点起篝火开始做饭。
图鲁用带来的一只泥碗煮了一碗蛋花汤,又娴熟的烤熟了肉,两个人开始吃饭,图鲁做的蛋花汤放多了盐有些咸,肉烤的大概是忘了放盐,两下里凑合着吃还算可以,在吃饭上,图鲁还是更喜欢吃蓝柠做的。
傍晚的风在远处刮起雪雾,遥远的雪山冰原全都朦朦胧胧的,两人坐在这朦胧的天地间,仿佛天地初开时的两只精灵。
吃完了饭,例行的洗刷过后,蓝柠余兴未尽,还准备跟他说说自己是怎么在长城上电闪雷鸣中两眼一抹黑就穿越到这里来的。
图鲁却是一言不发的忽然就抱起她进了帐篷。
这时,他却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暗哑又带着请求的说:“不要回去……蓝柠……不要再离开……”
她听了一愣,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她说了一下午的她的家乡,大概是说的太高兴了,让他误解了,这样一想,她的心轻轻一颤顿时软了,眼里的泪也不受控制的涌满了眼眶,她抬起手臂也抱住他,轻轻的回蹭着他说:“不会,图鲁,我不离开你……”
在哪里都是一样生活,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生活,有一个爱她的她也喜欢的男人,有一个温暖的家,朝看浮云,暮看归鸟,平平淡淡但是快快乐乐的过这一生。人生在世,大多数人穷尽毕生所追求的,不也就是这些吗……
她伏在男人怀里,被男人温暖结实的怀抱包裹着,安心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