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流逝而过,充满生机的那颗残柳仿佛也知道了秋收冬藏,一片片枯黄的叶子潇洒离去。坐在其上的玄耳每日重复着练气修法之事。随着他的不断吐纳,胸中响起雷鸣般的碰撞之声,闻听而来的大青牛看着玄耳红润的脸颊,呐呐道:内腑生雷鸣,这是达到练气第二境极致的体现,看来玄小子该到突破的时候了。
修练中的玄耳只觉心神大振,好似有无尽大力随身,浑身充满一股爆满之气,勃而待发。离气醒神,眼中紫金光芒四射,已经具有一分实质之色。收功起身,凌空一跃,于空中翻了三个跟斗以平沙落雁着地。大青牛看见后,道:玄小子,少在牛大爷眼前卖弄你这浅薄的技艺,老子还看不上眼。
玄耳道:牛兄何必损我,没有修为在身只能老实做个凡尘俗人,如今小有收获,不耍练一番都对不起自己,刚才只觉力气爆满,一时冲动罢了。
玄兕道:你小子少贫嘴,刚才见你修炼之时有雷鸣之音传出,可见你根基已然稳固,盈满则亏,这是最正常不过了,看来可以突破到练气第三层了,不过还需等待时机呀!
玄耳道:修练之道在于养,不能太过急功近利。最近我读奇谈异录所闻,今下修界江湖,等级森严明确,将练气之道划分为九境八变,既练气九境,筑基八变。练气九境以第五层炼精化气为岭有上下四极之分,下四极为凡境,上四极为真境。凡境有“入定明神、灵光灌顶、金津玉液、紫府胎息”之分,主要以练气为主,没有神通在身,可习一些基本技法。真境有“气运周天、真气化龙、通脉冲穴,百日筑基”之分,主要以气练体,有技法神通随身,可护持己身。牛兄,以你之见地,是否如此?
玄兕道:不错,整个赤县神州大抵都是这般划分,已有数万年了。
玄耳道:牛兄如今也是这山野中的一方小高手了,以你之经验,这练气第三层突破可有何不同之处,聃聆听教诲!
玄兕道:想要突破练气第三层,并不困难,但是要在特定的时间之内,否则只会失败。如今秋过冬起,万物潜藏生机,不是突破的好时机。练气第三层有一些致命讲究,其名为金津玉液,金津者,天雷也。玉液者,地气也。凡境修士,即使得见天雷地气,亦不能沾染。不过要想做突破,必须要引天雷临身,接地气入体。如今秋冬之际,天雷隐藏,地气无踪,只有等待时机了。
玄耳道:牛兄所言甚是,只是天雷如何引渡,地气如何接纳,可有无危险劫数临身,还需牛兄解聃之疑问!
玄兕道:劫数危险是必须的,练气五层下,凡境之修,红尘俗念太重,肯定劫数不轻,好在你为人豁达好静,勤修圣人之道,私欲杂念甚少。不过还要注重外魔,天雷至刚至阳,地气至阴含煞,稍不注意,便可伤及根本,更甚者身死魂灭。
春夏秋冬四季,春雷主生,夏雷主盛,秋雷主杀,冬雷主藏。所以你小子要想突破第三层,只有在冬春交际,生机勃发之时最好。一年二十四节气中,只有惊蛰这一天突破最为恰当。惊蛰来临,必有天雷伴随,此时天雷虽然至刚至阳,但是其中蕴含无穷生命之力,修士需要的正是这股天雷生机。
玄耳道:引天雷,无异于自寻死路,生死交换之间破后而立,可见生命之伟大,那这玉液地气又该如何做?
玄兕道:如天雷一般,地气亦有区分,此气非彼气,为承载大地之数的至阴之气。春季天地万物复苏,沉寂一年的地气上返地表,滋养万物。春季勃发,地气纯阴,拥有无尽生机,可养万物。夏季地气阴阳相间,纯阴不足,秋季地气含煞,会伤心神,冬季地气至阴至极,不可吸纳,所以练气第三层只能选择冬春交替,生出第一缕生命之气时突破为上上之道。
修士玄关重惊蛰,求得就是天雷地气中蕴含的无穷生机,金津玉露一相逢,可衍生阴阳之数,阴阳相会之间生有无穷生机。只有这无穷生机可供修士洗练先天神气和真气。将修练出来的虚极神气和真气化虚为实,滋养自身先天神气诞生神觉灵识和真气法力。不过其中危险重重,过则生,败则生不如死。
玄耳叹声道:唉!醍醐灌顶呐!怪不得玉乾子和天一子二人会这么痛快让我下山,是算准了我对练气一道毫无知解,这是让我自生自灭呐!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有牛兄在身边指点,倒是省去了许多未知劫数,何其幸甚呐!
玄兕道:能够作为一方雄主掌教,那个是省油的灯,你小子以后指不定还要收什么苦难临身,乘早做好准备,到时好有解招之法。
玄耳道:我一个穷弱书生,还不知道能够走到哪一步,先不想这些无用之事,走一步看一步,一切顺其自然,看天缘命数为好。牛兄还是说说我该做些什么准备,这才是关键。
玄兕道:嗯!也是,不过该挣得还是要挣,不挣何来机缘。牛大爷突破时也是稀里糊涂的,没啥好准备的,就按你平时一般无二,等待惊蛰来临就好。
一场缥缈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生命好像在这场大雪下全部消失了。一堆篝火出现在白雪皑皑之间,鹅毛大雪也掩盖不了旺盛的火势,在火光的照映下发出滋滋的消融声。一张摇椅上躺着一个手翻书卷的少年,一头健硕的青牛倚在一旁的草堆上,身上的大雪丝毫没有影响一人一牛的兴致勃勃,好似感觉不到寒冷一般。
冬藏精气神,不易外泄,玄耳和大青牛在漫天大雪中度过一日又一日,冬日的太阳紫气微弱,加之玄耳将练气第二层修练到极致,只在静待时机,所以就少了练气打坐之事,闲暇之余看看圣人经章修心养性,或是练练剑经之法修习护法之道,剑法也渐入精髓,缺少的只是一股真气加身。
漫长的冬天渐渐远去,冬雪逐渐融化,汇聚成流水注入小河,滋养大地。越是临近惊蛰,玄耳越是气定神闲。没有几日,玄耳便放下手中一切带着玄兕满山乱转,粗糙的鞋子沾染上了泥土雨露,玄耳也不在意,任其随身。
大青牛见玄耳无忧无虑,潇洒自在,道:玄小子,你这分养气功夫可算练到家了,了解内情之人可给你一句卧薪尝胆,不明之人将会说你薄情寡义。
玄耳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如长保。没有坚强的毅力和韧性,如何去实现心中所愿,世人之说亦不能影响我心。
玄兕道:不错,老子就羡慕你这心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冬日逝去,初春的雨水滴落在天地之间,玄耳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湿润感,呐呐道:再有半月就是惊蛰了,成败在此一举,向天搏命,怎能摆脱。
一日复一日,春雨伴随着寒冷奚落不停。正月末尾,惊蛰到来的前一天,玄耳照例依旧为新坟上香致敬,诉说自己的思念和不忘初衷。
初春之晨,冷风冽冽。玄耳盘膝坐在湿润冰冷的土地上,一脸期待。玄兕在一旁说道:玄小子,今日惊蛰,牛大爷帮不了你,一切皆看你的了。记住,千变万化,都离不了你的先天生命神气,此为至道。
春风化雨,无数生命静待着这天地复苏时的第一声纯阳天雷和第一缕纯阴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