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天寂寥。沧月悬空,星辰碎天。
蔚然壮观的景色是无法挡住情感的,这苍茫的黑夜是如此的孤寂,捎给你我一缕缕愁思。漫漫黑夜总是充满了恐惧、无望、无助、困苦。
依稀可见的一点点皎洁月光,照在了一具巨大的躯体之上,使得其通体黑白相间,虽是单调黑白却也是显露出斑斓的韵味。
夜中寒意不爽,即使是微弱的一口热气,也会液化成白银般的小水珠。那云雾般的众多小水珠在它的巨大绵长的躯体间飘荡,实则是暗孕有淡淡氤氲似的殇意。
那点点光斑映衬出了它那坚硬的鳞甲,然而性情中人的它,就是一袭铁衣似的鳞甲也武装不了它脆弱的心。
青靳巨大的蛇眸直直的盯着刘道成,而刘道成已经不敢与之对视。因为他害怕被青靳拒绝,如果没有青靳相助,他断断无法挽回孙儿的性命。这也是一道能量体的无奈,毕竟能力有限。
透过青靳的走心蛇眸,我们仿佛就能看见一些令它记忆犹新的尘烟往事:
几十载前,蛇族人才辈出,举族实力达到万族之林的巅峰之位。在那个高手如云的时代,残酷的事情时有发生。更有一位才华横溢的蛇王,姓青名靳。由于其年轻气盛,为人处事也有很多不妥之处,在族中树敌甚多。但奈何其实力强大得任性,也无人去自讨苦吃。
在一次巨大的领地纠葛中,青靳一气之下屠杀了一蛇族分支,惹下滔天大罪,后逃之夭夭,为蛇族所唾弃,其名居于蛇族通缉榜首。上万族兵对其百千次追杀都未能伤其分毫,每每还死伤过九成,故骇于其杀屠如麻,封其为“戮魔卧龙”。
而往日与其有摩擦的旧敌也是趁此大作文章、煽风点火。此时就是光芒正大的残杀青靳也无罪。就是在那一次惊天动地的大围剿中,蛇族出动十位强悍无比的上等长老,逼得青靳是走投无路,就差命悬一线时自爆与敌同归于尽了。
上苍为生灵关上生路的大门,自然也会为它留下一扇充满希冀的窗户。
就是青靳以为自己会含恨陨落时,刘道成的出现却是让它绝境逢生。不仅帮助它击退敌方,更是挖空心思使其与族人和解。最终,青靳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族人原谅……
回想起当年刘道成帮助自己的种种,青靳的眼眶里已经噙着泪水。但是要让它以永远的自由为代价,去回报刘道成的恩德,恐怕是绝对难以做到。
刘道成见青靳不言不语,自己也是难以启齿,就强行把话憋住。
那七星神灯就是一个囚笼,可以牢牢锁住一切深厚的情感。
青靳一遍一遍的给自己洗脑:他当年是助我许多,可是我早已涌泉相报。我们早已两不相欠,今日不答应他之请,也说得过去。
脑中出现这个自私的想法,让青靳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任何误错。但它是心口不一的。
其实青靳的对刘道成是极为了解的,刚才它心中的一番梳理,也是极大的掂量到了刘道成的心思。以刘道成的性子,如果青靳拒绝,他自然也不会为难老友。毕竟成为镇术之灵,青靳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强人所难只会事倍功半。当年对青靳的“小恩小惠”,他更不会记住多少,绝对不能成为其请求青靳为镇灵的理由。
青靳也知道眼前的刘道成只是一道能量体,真实的他,早已陨落。它也知道,刘道成的这个孙子是他拼命要守护的最为重要的人。以一道残存能量体的力量是无法对抗那强悍的夔慎法印的。如果这道能量体是有力量对抗夔慎法印的,那也只是之前的状况。只怕先前的战斗就让他消耗得无法自保,所以刘道成必须借助自己的力量。如果自己此时不施以援手,恐怕刘道成的孙儿只怕是不保。
区分轻重缓急,刘道成的孙儿其实就是他心中的唯一信念。如果信念崩塌,那么这能量体本身就虚无的躯体将会在瞬间灰飞烟灭。
一桩桩的事情杂乱无章的储存在青靳的脑海里,让它对最终的决定毫无头绪。它心中的各种想法又自相矛盾,搞得它现在是心力交瘁。
不光是青靳心烦意乱,刘道成这时也是焦躁不安。因为时间宝贵,每流逝一点时间,那么对刘曜的不利也就多了一分。再这样下去,刘曜就要濒临死亡。
“嗯……”青靳嘴唇蠕动,声带也已经开始颤抖,将欲说话,却在一个含蓄的字后顿住了,这是犹豫不定。即便是最为紧要关头,它青靳也不得不对自己的行为仔细思考。
而刘道成闻言,就快要看见希望了,可是这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却是被那长久的停顿打断。
难道,青靳临时变卦?
想到这里,刘道成的心陡然一紧,眉头紧缩,神色上不自然的抹上了厚着的担忧。他的心绪无法抚平,能使之平静下来的只有青靳那满意的答案。
“老家伙啊,当年你把我从鬼门关带回,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今日,我就还了这你这份情吧!”青靳热泪盈眶的说道,我们无从知道他前一秒所经历的抉择是多么艰难。
闻言,刘道成总算是看到了一丝曙光,神采中满是狂喜之色。他小声的不断嘀咕:“曜儿有救!曜儿有救!”可想而知他内心此时的激动。他很明白,自己当年对青靳施以的滴水之恩,早就得到涌泉相报。青靳这么说,是不想让他心中的愧意加深。
“你这个老家伙,有必要激动成这样吗?”看到自己这个素来稳重的老友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青靳不知怎的,内心涌现了一股胜利者的情感。不够,它却为此受到多大影响,直截了当地挑明了至关重要的环节,“下一步,该怎么做?”
既然青靳很快就进入状态了,而刘道成就不得不使自己的心境变得如同古井般平静。好的态度和状态总会为事情的成功加值。
“成为‘七星神灯’的镇术之灵很容易,只需要把自身能量与之相连,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刘道成的这几句话,青靳一听便得要领:以术养灵,以灵滋术,二者取长补短,阴阳互调,以平万漾……
随即,青靳便投入了紧迫的能量融合运动之中……
时间未过去多久,青靳便与那七星神灯缔结了互合的契约。那种二者共存的感觉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双倍的,二者的一切都是共享的。
最重要的是镇术之灵利大于弊,这样就大大提高了攻击力,术式不再是普通的术式,而是有思想的。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重中之中的是术灵可以作为术式的后援。待到术式微弱时,那术灵的能量就像是旱地逢甘霖一般,发挥着至关重要的滋养作用。
刘道成对此术的进展一点也不惊讶,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要说这成为术灵本来就没有什么难度,过程精简无比。关键是当事者是否愿意放弃那难以割舍的自由,成为几乎没有自由的术灵。
那七展灯萦绕在青靳的身躯周围,似乎与之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关系。那灯心湖蓝色的焰火也焕发出更为明亮的光芒,那焰芒蕴涵着的刈力更为汹涌澎湃,此间的生机竟是盎然得令人羡慕。
这一切良好的迹象就是使刘曜的体内又焕发了盎然生机。丹田之中,那一丝丝清凉的气体又如同无根水一般涌了出来,气体中的能量也渐为充裕。它们自发的游走刘曜体内的七经八脉,遇见损伤就迅速地修复……
刘道成冲青靳笑笑,语气沉缓地提醒道:“你与这七星神灯已然是一体了,你们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甚至……”
话中是有意卡壳,青靳并未过多在意,继续静默地聆听注意事项,它显然已经准备好了接受任何的结果。
在善意的暗示青靳之后,刘道成将其中的风险是全盘托出:“甚至……你们的生命力都是连着的,也就是说……术生灵存,术灭灵亡!一陨俱陨,一生俱生!所以,青靳你需要多加防护。若是真到了存亡之秋,你亦可……”
那般巨大的风险,并未取得青靳的震惊,仿佛一切风险都是不可置否的。
话说到节骨眼上,刘道成又是吞吞吐吐的,生怕青靳早一点知道,好像一定要把时间控制得恰到好处才行。
“其实,你与那七星神灯的联系也不是不可斩断。”这句话看似没有完美衔接之前的断句,其实不然。刘道成已经有些后悔,自己让青靳成为镇术之灵时,可没有告诉它这么多的风险,害得它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他此刻也为青靳想了一条退路,“你亦可用小部分灵魂之火把这其间的联系焚尽,这样一来,你还是可以保全自我的!”
闻言,青靳满脸的愕然,它没有想到的是,刘道成为了自己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程度。假使它用灵魂之火焚尽与七星神灯之间的联系,那么他的孙子定然是不保了。危机时刻,这只是个“二者存一者”的下等计策。
但是,料想它青靳是何许豪杰,一代蛇王,怎会只知逃命,不懂情义。以它心中的那股傲气,绝对是不会有这等打算的。
所以,它果断的拒绝了刘道成的这个建议:“你当我是什么?这般低劣行径,我是绝对不会做出来的!既然我答应了你,那我就会誓死与那法印对抗。赌上我‘卧龙’的‘尊称’,我绝对会保护好你最重要的人!”
这话听得刘道成是老泪纵横,无比眷恋地看了看自己怀中熟睡的孙子,刘道成用略微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已经无法恒久,这就将要去了。不过,在此之前,我等还需为这孩子除去一些不可忽视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