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一点一点地恢复,萧冉只觉浑身越发酸麻。
耳边时而传来一双脚步声来回走动的声音,那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才会发出的。萧冉用力睁开眼睛,果不其然看见了温卉。
“醒了?”温卉凑脸过来,她没有化妆,面色看起来不如以前那么红润。
萧冉没有回答,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木椅上,双手竟是被反绑在身后。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十来平方米的屋子里,这屋子格局摆设眼熟得很,角落里还堆了不少杂物,显出几分拥挤。萧冉回想起自己刚才和老萧在榴园放风筝,后来发现了戒指,接着老萧就吻了她……怎么一晃神就到这里来了呢?还有,老萧他人呢?
再者说眼下,萧冉认得这个地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温卉家的地下室,过去温卉要办画展,就曾找过她到这儿来帮忙搬过东西。
“我怎么会在这?”萧冉警惕地盯着温卉,语气不善。
“先喝口水……”温卉自顾拿了瓶矿泉水过来,递到萧冉嘴边,萧冉却扭头不喝。温卉尴尬一笑,把水瓶放回门边的一张旧式书桌上,“也别问缘由,你安心呆着就是,这儿除了条件差点,却是要什么都有。”
萧冉怔了怔,撇嘴问道,“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呆在这?”
温卉笑笑,委身靠在墙上,后头摆着一张被白布盖着的巨幅油画,“就为了……要保你安全。”
萧冉不解,“我安全的很,哪里需要保护?”说着,萧冉觉着被绳子绑得不舒服,挣了挣,却没什么用。
温卉摇摇头,“你以为的安全是什么?有时候危险并不是视力好一些就能看见到的。”温卉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望着萧冉,低声道,“要用心看。”
萧冉依旧不解,怎么温卉说话突然深奥了起来。
最近发生许多事情,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可仔细一想却又不是那么回事。老萧吻她是这样,温卉绑她也是这样。总有那么一两个原因是她萧冉不知道,却又明里暗里都直接关系到她的。
空气里飘过些许细微纤尘,缓缓落在温卉肩头,她轻声道,“你也别瞎猜,我并不是故意要绑着你,不过是答应老萧帮他个忙而已。”
萧冉恍惚就问,“什么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子已然被绑成了一只肉粽,难免有些急躁,“难不成老萧让你帮忙把我五花大绑以供欣赏?”
温卉侧肩,颔首,“你不信也没关系,反正至多也就一个星期,一星期之后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咱们这回只能听天由命了。”
又是莫名其妙的解释,萧冉心里却咯噔一声,“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老萧他在哪里?”
温卉没有回答,踱着步子走到萧冉面前蹲下,手一晃,就从口袋里掏了把瑞士军刀出来。那刀锋利的很,森森发着寒光。
萧冉紧张地缩了缩脖子,却见温卉拿着刀的手凑过来,对着麻绳就用力一割,绑在萧冉手上的绳子应声就断了。
只觉腕上顿时一松,萧冉也是舒了口气,起身时温卉已然朝后退了两步。萧冉原地做起舒展运动,可还没等运动做完,只听耳侧传来一阵铁门上锁的声音。
这才应声望去,竟见温卉正站在门外头,中间隔着层镂空的铁门,上头还挂着把分量不轻的铁锁。
萧冉一急,忙是跑过去,愤愤道,“你才解开我,怎么又锁起来了?”用力敲了两下铁门,铁门却是纹丝不动,又急道“快放我出去,要不然你进来陪我也成!”
温卉置若罔闻,拔下铁锁上的钥匙放进裤兜里,无论萧冉在里头说什么,她就是一句话也不答。自顾布置好了周围的一切,也在门边上搁了几瓶矿泉水和一些食物。置办妥当之后就头也不回地顺着楼梯走出了地下室。
萧冉依旧全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看温卉这架势,这布置,倒确实像是要让萧冉在这待足一个星期的。仔细想想,要说是绑架,刚才倒也不用给她松绑,可要说不是绑架,又何必再把她关在这地下室里头呢?
萧冉仔细一琢磨。心里咯噔一惊,难不成真如温卉所说,是老萧安排的?!
想到这儿,萧冉便不愿再往下想。一是因为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二来则是萧冉不想怀疑老萧。
如此一来,萧冉倒也安心在这呆了下来。温卉每天都会出现一下,行色匆匆,依旧不管萧冉问什么,她都是答非所问。偶尔扯一些娱乐圈的花边新闻,次数一多,萧冉也就失了再继续寻问的念想。心想左右不过七天,一眨也就过去了。
直到第五日,事情终是有了转机。
这天温卉比平常晚了三个多小时才出现,面上尽是疲惫之色,可依旧遮掩不住魅人的笑意。
温卉来时萧冉正拿着画笔坐在一幅油画跟前,像模像样地给画上的人物添胡子,听见温卉来了,斜眼瞟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回倒是温卉先发话,“我看你在这倒也乐得自在。”
萧冉瞪了她一眼,指了指手底下的油画,幽怨道,“你要是心疼你这些画就赶紧放我出去。”说着,放下画笔,气道,“你到底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老萧他人呢?我倒要好好问问他,把我迷晕了往这一扔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萧冉也细细想了那天在榴园的情景,自己无缘无故地睡过去,难免和老萧喂到她嘴里的那样东西有关。
温卉耸耸肩,有些无奈,“为了宇元集团,也为了你,他必须这么做。”
“宇元……”萧冉喃喃,细细回想近来宇元集团确实问题不少,念及于此,蓦地顿悟,“难道前阵子报纸上说萧钧元采取自杀性自救方式是真的?”
温卉摇摇头,“用老萧的话来说,那根本就不是自救,而是实实在在的自杀。”
萧冉不信,“怎么可能?他打理宇元那么多年,没理由这么做啊!”
温卉叹了口气,慢慢解释,“虽说老萧手里有宇元百分之八十五的股份,可剩下掌握在各高层手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那萧钧元就占了百分之十。”说着,温卉看到萧冉脸上渐渐浮现出无知的神色,继而解释,“当年萧彦玹去世的时候老萧年纪还小,那老狐狸就趁机接管了宇元,可是去年年底老萧发现宇元账务大有蹊跷,连年亏损不说,许多子公司也在逐个倒闭。私下调查才发现原是那老狐狸动的手脚,借着油头正不断将宇元财产以各种名义分流出去……他这么做,恐怕是要自立门户。”
萧钧元毕竟不是宇元集团名正言顺的老板,虽说一手执掌多年,野心却丝毫未减。起先萧彦琛也并未在意,直到知道了那件事情。
萧冉又问,“既然老萧手里有掌握大部分股权,为什么不直接回去公司,也好阻止那个人毁掉宇元。”
温卉摇头,“老狐狸毕竟在宇元多年,虽说名不正言不顺,可底下员工却只认他而非认老萧这个名义上的老板。老萧回去可以,但根本没人服他,这样一来,办起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扭转不了局面。”
萧冉瞪圆了眼睛,她倒是从没想到过这一层。
温卉顿了良久,又道,“老狐狸做事谨慎,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下老萧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罪证,只要时机一到,当众揭发,那回宇元也就顺理成章了。”
萧冉施施然问道,“你说的时机,又是什么时候?”
温卉低头看了看表,笑答,“就是现在。如果没有意外,事情应该已经成了大半。”说着,温卉脸上的神色略有些激动,“外界谣言四起,老狐狸做贼心虚要开记者会澄清所谓‘事实’,这就是绝佳的时机。”
萧冉长舒口气,转念又觉不对,“这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按老萧的性子,应该不会什么都跟你说才是啊。”
温卉“啪”一声把铁锁打开,走到萧冉身边,面露难色,“这事说来话长,我现下带你出去,再过片刻老萧也该来了,到时候你可以直接问他,要再有不明白的……我再好好跟你解释。”
萧冉下意识点了点头。
温卉见萧冉脸上有颜料印子,抬手要帮她去擦,萧冉连忙晃到一边,温卉抬起的手落了空,干咳两声又道,“你先自己拾掇拾掇,弄干净了再出去也不迟。”
话音刚落,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门铃声,温卉笑着说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就到。”语毕转身就上楼去开门了。
萧冉此刻心中先是一惊,再又一喜,连忙找了面镜子左右照起来。可假如当下萧冉冷静想一下的话,恐怕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事后萧冉回忆此事才想起,萧彦琛是有温卉家钥匙的,根本不需要按门铃。既然如此,那么现下站在门外的人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