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说古以柔的死亡是为了成就一个新的萧冉,那么在这个故事里,重生后的萧冉就应该是个强大的女主,金手指一点,要什么有什么,更能够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拥有一副金钟早铁布衫。
原本重生后的萧冉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世事难料……
背心男的手依旧情\欲泛滥地在萧冉身上游走,她无声地抗议着,衣服被撕扯地七零八落,心间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种感觉曾经出现过一次,那次之后她就死了。
背心男似乎已经不满足于这样的现状,猝然将萧冉摔到地上,这个幽暗的角落照不进月光,她挣扎、抵抗,然后麻木、绝望。腰带被蓦地扯断,背心男用力分开萧冉两腿。萧冉“呜呜”地闷声喊叫,眼泪顺着眼角滑入发鬓。
夜凉如水,心冷如冰。
一辆车子由远及近地疾驶而来,远光灯犹如夏日最炽烈的阳光,萧冉瞳孔蓦地缩小,最后视线凝聚在一方颀长的黑影之上。
“放开她!”简短的三个字,冷冽肃杀。
是萧彦琛的声音!萧冉心底闪过一丝欣喜,她家老萧果然如英雄一般出现了!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猜中了过程未必就猜得中结局。
背心男扫兴地冷哼一声,从萧冉身上爬起来,依旧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怎么着?是想一起玩?”
萧彦琛面色更加冷冽,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这样的一幕,自己宠爱的孩子居然被人这么糟蹋!心底怒火不可遏制地爆发,他无法容忍,于是忍无可忍地上前对着背心男的脑门就是一拳。
这一拳甚是给力,男人踉踉跄跄的步子就更加踉踉跄跄,然后虚浮一晃直接撞到了墙上。萧冉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因是逆着光,她看不清萧彦琛脸上的表情,所以她更加无法想象一贯沉着冷静的老萧这会是怎么抡起这记拳头的。
但对于萧冉这种只懂得搞些偶像崇拜的大龄萝莉来说,她很难去精准地了解一个男性的思维。
此时的萧彦琛面色肃冷,颀长身影不住地颤抖着,萧冉泪眼朦胧地相信那是因为满腔不可遏制的怒气所致,可事实上她只猜中了大半,剩下的一丢丢是因为拳头抡地太用力,痛的……
萧彦琛从小沉稳冷静,一双手只懂得写字读书,除了幼儿时期和温卉争玩具被打之外,他的打架经验值几乎为零。即使气极也只是沉默,他一直觉得用理智解决不了的事情用暴力更加无法解决。
汽车停在不远处忽地熄了火,周遭继而安静起来。萧彦琛见背心男贴着墙头一动不动,于是甩了甩手腕朝萧冉走去。
远光灯射出的光亮蓦地晃动了两下,萧冉急忙喊道,“老萧!小心!!”
背心男一个箭步朝这边冲来,萧彦琛猝不及防,硬生生地受了一拳。俊俏的嘴角微微沁出血来,萧冉看了,泪水呈现井喷状态,含含糊糊地喊着“老萧”就要跑过去。
“没事……”萧彦琛悲壮地转过头,“你别过来……”
话没说完,又是一拳。
萧冉哭着奔过去,托住萧彦琛踉跄的身体。看来,他是真的不会打架……
眼看萧彦琛这般不经打,背心男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走过来一把捞起萧冉胳膊。萧彦琛愤愤地拉住,却依旧步伐不稳。
背心男不耐烦这种无反抗力的拉锯战,抡起拳头又要一击,汽车里忽而走出一个窈窕身影。
“哟!这是闹的哪一出啊?”慵懒的女子声音。
萧氏父女纷纷转头,温卉就像女版蝙蝠侠似的出现在了视线里。他们同样惩奸除恶,维护社会治安,打击暴力分子,不同的是,蝙蝠侠爱黑色紧身衣,她爱豹纹超短裙。
“温卉?”萧冉紧张地喊了起来,“你快走!快带老萧离开这!”
而事实证明萧冉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她只觉胳膊被松开,男人色迷迷的眼神挪移到了温卉身上。
比起瘦弱的萧冉,很明显温卉的身材更容易激发色狼们的兽性。
不过温卉并没像萧冉想象中那般哭天喊地,她只是极其冷静地看着步步逼近的男人,然后嫌腻地冷哼了一声,再然后……
再然后的事情萧冉没来得及看清就匆忙结束了,因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背心男神志不清地捂着下身仰面倒在地上,嗷嗷叫着。温卉细长的高跟鞋正踩在他胸口时,她的脸色依旧是不屑和淡然。
萧彦琛咳了两声,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了萧冉身上,牢牢将她裹住,随即转向温卉,声音略略有些沙哑,“这么能打,早干嘛去了?”
温卉拍了拍衣领,挑起细眉,“因为没想到你那么不能打。”
其实温卉一直坐在车上,她不出手,只是想要让萧彦琛好好体会一下无法保护萧冉的心情,或许那样能够激发他对萧冉的真实情感。只可惜她决策性错误,因为双方力量悬殊,萧彦琛只胜在了气势,而彻底输于实力,所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能成为千古流传的至理名言不是没有道理的!
各种道理没来得及说明白,萧冉就低着头赶紧认错,“都是我不好,……”
温卉眯眼笑着,脚下的背心男痛晕了过去。萧彦琛一言不发地看了看萧冉,继续沉默。
萧冉只觉心底擂了面鼓,扑通扑通地嚷个没完,“老萧你说句话啊,我道歉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萧彦琛面对面地站在萧冉眼前,怔愣片刻,缓缓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薄唇微张。萧冉觉得,他果然还是这种模样最好看,只是下一刻,萧彦琛抬起的手蓦地划过萧冉脸颊,无声地垂了下去,然后整个身子直直朝前倾倒。
萧冉慌忙将他撑住,萧彦琛的下巴搁在她颈窝间,耳边是温热的呼吸,他轻轻说着,“痛不痛?”
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回答,萧冉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身上蓦地一重。温卉眼见状况不对,慌忙上前帮萧冉一同扶住晕倒的萧彦琛。
萧冉走出萧家大门那晚曾赌气再也不要和萧彦琛见面,但很显然她高估了自己的气节。
萧冉在萧彦琛晕倒后就哭天喊地地没完没了,又是摇他身子,又是心外按压,最后几乎连人工呼吸都快上场时,一直揉着太阳穴的温卉终于忍不住阻止,“你究竟是想要弄醒他,还是想要乘机吃他豆腐?”
萧冉心头一颤,抬起泪眼,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她很佩服温卉的洞察力。
温卉从背心男身上直接踩过去,拍了拍手心的灰尘,看着昏迷的萧彦琛,云淡风轻道,“他没事,扛回去睡一晚上就好。”
她用的动词是“扛”而不是“扶”,这一微妙的差别让萧冉又抽泣了一会,然后眼见着温卉果真“扛”着萧彦琛上了车,便擦了擦眼泪,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接下去的事情发展果真如同温卉说的一样,萧彦琛睡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精神气满值地去事务所上班了,不过他今天戴了副能遮脸的墨镜。他并没有再追究萧冉在学校的种种恶行,只是临出门前意味深长地把脸转向萧冉看了好一会,萧冉估计他想用眼神传递些什么,只可惜那墨镜的遮蔽效果奇佳。不过他的意思萧冉还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决定重拾画笔。
当然,前提要是她曾经拿在手里过。
学画画的道路是艰难而又困苦的,你除了要有一定的绘画天分之外,还需要一个懂得赏识你,不会在关键时刻泼你冷水的良师。
而对于萧冉来讲,祁明哲扮演的绝对不是这样一个角色,他除了能在挖苦和冷嘲热讽时候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以外,几乎毫无用处。
但萧冉不知道,一个即使你用死亡都躲不开的人,那重遇就只能说明两点,要么你俩之间缘分未了,要么就是命。
“恩,今天画得有进步……”祁明哲抱着一本塞尚的画册站在萧冉身后,赞许地说着。
萧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光芒,祁明哲顿了顿又道,“就是物体的形、明暗以及色彩关系还不太准确,没事,撕了重画。”
“卡擦”萧冉手里的画笔折断。
祁明哲放下手中画册,绕到画架左边,“哦,今天这幅就不用撕了,留着我有用。”
“你要干嘛?”
“难得的反面教材,撕了可惜。”
说罢,拍了拍萧冉肩膀,走出了画室。萧冉头上蓦地升腾起一朵阴翳的雨云,她手里攥着半支沾了朱红色颜料的画笔,依次重复地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要不是为了她家老萧,萧冉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和祁明哲有任何交集!
画室的门口,不锈钢栅栏隔开了一扇扇落地窗户,今天天气有点阴沉,太阳躲在云后头,泛出一圈冷光。祁明哲倚着灰白的墙壁,右手掏出一根香烟,含在嘴里片刻,仿佛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重新收了起来。
他有些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惹萧冉生气,过去他从不勉强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对于萧冉,却例外了。
祁明哲知道萧冉不喜欢画画,可他就是想要教她,他想要看见萧冉生气时候哑口无言的样子。想到这里,祁明哲蓦地一怔,他也觉得这样的想法有点变态。
可祁明哲并不知道,这么做,只是因为他在萧冉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安静的走廊里忽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祁明哲直了直身子,转头道,“你怎么来了?”
脚步声顿了顿,随即踏地更为铿锵有力,向雨薇满脸笑容,“发你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担心你,所以就来了!”
软绵绵的声音仿佛是刻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祁明哲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看了看,“因为上课,手机调了静音。”
“我不管,你让我担心了,要怎么补偿我?”向雨薇拽着祁明哲的肩膀,死命摇晃。
估摸着是被摇晃晕了,祁明哲完全秉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柔声道,“北食堂三楼新开的清真菜不错,一会带你去。”
“现在去不行么?”
“还没有下课。”
“我不管,我就要现在去!”向雨薇说着,眼珠子一转,“你不是说就一个学生吗,去和他说说,早点下课不就行了?”
说着,松开祁明哲的胳膊就往画室里走。
当萧冉从画板上抬起头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如果说再遇见祁明哲已经挑战了她底线的话,那么再见到向雨薇,无疑就是在和她的命运宣战。她头一回觉得,老天爷这个玩笑或许是开大发了。
一年的时间给萧冉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很显然,向雨薇在这一年中也并没有闲着。萧冉眯着眼睛花十秒钟的时间仔细打量了一番向雨薇,她觉得要不是那尖细的嗓音依旧如故的话,她几乎就认不出来了。又或许是向雨薇去做了整形手术,毕竟靠着她父亲的关系和金钱要在一年时间内瞬变成美女并不是没有可能,但萧冉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的近视又加深了。
“你就是明哲的学生?”向雨薇的声音从鼻底发出,一派气势凌人。
“关你屁事啊?”
向雨薇工整的面庞明显凌乱了一下,她斜眼撇了撇站在旁边的祁明哲,愣是压着火道,“祁老师有事,今天提前下课。”
“关你屁事啊?”萧冉瞪着向雨薇,眼睛眨都不眨。
“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向雨薇憋红了脸,“哼,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是第二个,另一个……已经死了。”
萧冉身子不住地抖了抖,她知道向雨薇说的那个死了的人是谁。曾经向雨薇也这么和古以柔说过,那时候她和祁明哲处于暧昧期,向雨薇觉得有危机感所以就跑去警告古以柔,让她离祁明哲远点,古以柔并没有卖她的帐,重重地回击,于是那天向雨薇就说了这样的话,她说,“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那次的谈判没有后缀语句,因为向雨薇直接就动手了,不过暴力最终还是被扼杀在了萌芽中,祁明哲及时出现稳住了混乱的场面。但向雨薇毕竟是个聪明并且有心机的大家闺秀,所以见到祁明哲出场时,忙不迭地就角色转换扮演起了楚楚可怜的受害者。她浑身颤抖着躲在祁明哲身后,口口声声指责古以柔的各种罪行,再然后……
再然后的事情,萧冉就不太记得了,那些记忆久远地无从触碰。重生后的萧冉不怎么回忆古以柔的往事,所以关于前世的记忆往往都被她主动忘记,时间久了,就真的记不得了。但这事过于深刻,因此让萧冉觉悟了一点,那就是老鼠嘲笑猫的时候,身旁必定有一个洞。
向雨薇见萧冉默不作声,挑着修得细长的双眉,越发气势凌人,正要说话,手腕猝然被祁明哲抓住。
向雨薇尖着嗓子“啊”了一声,萧冉跟着转头看去。
祁明哲眉头紧蹙,鼻音低沉,“我知道你说的那个人小柔……可我告诉你,她没有死!”
向雨薇扭了扭手腕,摇头,“对,小柔是没有死,我今天出门前还给它喂了顿粮食……”小柔是向雨薇家养的一只吉娃娃,起初取这个名字多少和变相泄愤有关,此刻她顿了顿,补充道,“死的是古以柔,这是事实。”
祁明哲没有说话,眉头却蹙得更深了。
萧冉在一旁几乎有点哭笑不得,她并不觉得听前男友和前男友的现任女友探讨自己“是否真的已经死了”这个话题会有多么温馨感人,所以没等那对璧人念出下一句台词,萧冉就甩掉手里的半支画笔,头也不回地出了画室。
下课铃声如约而至,安静的校园逐渐人声鼎沸……
食堂涌入一大波饥肠辘辘的学子,萧冉无奈地加快了脚步,她得赶紧去给林汀汀打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