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大雪纷飞的一个深夜，冰寒刺骨，这是天启王朝历年了最冷的一个冬天。
天寒地冻的情况下，天启王朝——楚首辅家已然忙成了一团。
天启王朝九大元老里面，楚泽身为首席辅政大臣（简称首辅），要顾虑的事情十分之多。今日是他的夫人完颜芝兰的生产之日。
这肚子里面的孩子，早在几个月之前便被帝王钦定为太子妃，也就是未来的国母。
这个王朝的所有的世家都密切关注着楚家的情况，密探布满楚府四周。就好像是一根绷紧了的弦，所有人都在紧张着。
已经在帝王身侧侍奉了三十几年的楚泽又何尝不知这其中的风起云涌。
伴君如伴虎，小心翼翼了大半辈子的他此时此刻亦是小心谨慎。
皇帝老年得子，这几年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什么时候就支撑不住了。
当今太子又尚且年幼，皇后王氏母族势力逐渐庞大，让他楚泽的女儿当太子妃，多多少少有让楚、王两家互相牵制的意思。
王家由于皇后似有若无的提携，皇帝年老没有什么精力管这些外戚，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外戚势力的壮大。
导致于王家日益壮大，跻身于九老八公之列。
天启王朝是一个庞大的帝国，设有九位元老辅政，八位司首卫国。九老八公的格局已经存在了几百年。
这九老八公基本上就是为了监督和制约皇权过大的，八司和元老院互相博弈，互相安插人手，互相找平衡和挑选羽系。
这样微妙的关系使天启王朝平静安稳了几百年，不得不说开国之君立下这样的格局的确是很高明的。
历来皇后都是从九老八公家族的嫡系女子中挑选，当然也是经过在位帝皇的深思熟虑。有时甚至于指腹为婚，只要由资深的太医判定了怀的是女娃。
说来也巧，由于皇帝是老来得子，太子帝渊城今年才八岁。
而九老八公的年龄也都不小了，嫡系女子中最小的也都有十岁了，再大一些的已经十三岁。
更何况王家是八司·政律司的大司首，而楚家是元老院·兵部的首辅。
一权一兵，其一这两家互相牵制可谓是大好不过。
其二，皇帝如果从其他九老八公里面挑选出嫡系孙辈的女子，这样那人就比皇帝还要大上一个辈分，于礼不合。
所以，楚泽的“老来得女”也算是对帝王家来说来的正好，可谓真的是刚好的太子妃。
楚家的这个女儿，是钦定，亦是命定。
但是此时此刻，楚泽没有什么心思去想着那些朝廷的是是非非，他一心想着的就只是自家夫人完颜芝兰的安危。
完颜芝兰现在已经三十四岁了，这个年龄在医学界属于大龄产妇，存在一定风险。
“爹，娘亲已经生了一天了，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开口的是楚家小公子楚悉安。他是完颜芝兰第一个孩子，今年才五岁。
“小弟，爹已经很烦了，你不要去打扰他。”二公子楚昔横揉了一把弟弟的头，皱眉说道。
产房外面，楚家的人几乎都到齐了。无论什么身份，什么年龄，怀着什么心思的人统统都到齐了。面对大事，内斗已经不重要。
来的有已然四十七岁的首辅楚泽，六十八岁的老太太赵玉合，二十四岁的大公子楚希泊以及他的大夫人赵思莲，二十岁的大小姐楚汐月和她的夫君肖远。
十八岁的二公子楚昔横，十五岁的三公子楚西何，五岁的小公子楚悉安。
还有二夫人林如雅，大公子的生母。三夫人蔡妍，大小姐和三公子的生母。四夫人齐柔，二公子的生母。
楚泽向来洁身自好，家中夫人只有四个，家中孩子只有五个。从不逛青楼，找通房丫鬟，对每个夫人都一视同仁。
大约是家中人少，是非少，加上这些夫人都是受过良好家教的，就算心中有什么鬼主意，上头还有个老太太压着。
而且大夫人完颜芝兰是云藏古国送来的和亲公主，面子上还要给着几分。
所以，楚家面上家风良好，兄友弟恭。夫人之间不争风吃醋，子女孝顺。
当年完颜芝兰被称为云藏古国第一美人，许配过三任夫君，但是都出了意外。最后辗转几度，被送到天启王朝和亲，被皇帝赐婚给了一直没有正室的楚泽。
而那个时候完颜芝兰二十八岁，放在天启王朝已经是大龄女子了。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完颜芝兰生产的屋子，要知道现在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可金贵了。
大雪纷飞着，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后院的树上挂满冰凌，屋里则烧着碳火，氤氲出点点雾气。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和谐，似乎没有那些诡谲的风云涌动。
楚府里，楚府外。宫里那些人，九老八公，各位朝中大臣，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是千回百转。
期待而又憎恶那个孩子的降临。
——东方惊鸿觉得自己迷迷糊糊之间处于一个温暖的海洋，四周安安静静的，仿佛一切都已经消退。
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彻头彻尾的放松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真的很暖很暖很舒服，她下意识舒展了一下筋骨，翻了个身，享受着这种久违的满足感。
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推动着她往某个地方前进，她开始摆动手脚挣扎了起来。
但是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大力量硬生生把她从海洋推了出去，脑袋首先被挤压，接下来是身子，忽然她觉得冷了。
后背好像磕到了什么东西，让她觉得疼痛。似乎呼吸有一些不顺畅，她张开口吸气，却发出了一声声嘹亮的哭号。
“哇啊啊啊哇——”
婴孩的嚎叫划破天际，楚家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楚家的小女儿，出生了。
“老爷！恭喜老爷！出来了！的确是一个女孩子！”产婆高兴的声音传出产房，楚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边露出一抹微白，霞光环绕，撒下的光辉照亮了天际。雾气朦胧，围绕着楚府，恍然如云梦仙境。
“唉……”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叹息，消散于天地之间，没有痕迹。
“啪！啪！啪！”响彻皇城的礼鞭抽打地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似乎是迎接东方惊鸿诞生的噼啪声，击打在地面，发出爆裂一样的声音，似乎什么要冲破阻碍，腾向云端——
今日是一月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