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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李教授,因为都从他的话里得到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我的大脑在迅速的回忆着刚才被手电光切割,自己又将其合成在一起的画面,黑暗中,那个巨人双腿微微叉开,一只手弯曲横放在胸口,另一只手笔直的伸向前方……伸向前方……伸向前方!我的心忽然猛的抽搐了一下,这个动作我见过!那是……

“纳粹军礼!”李教授替我说出了答案。

所有人都震惊了,是的,那个姿势像极了纳粹的党卫军向他们的元首致敬时的手势!

“不是吧!?难道,德国人来过这里?!”周新民惊讶的脱口而出。

“不……不可能。”李教授摇摇头,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近一百年的历史,绝对不像远古时期那样模糊,难以下定论,这段近代史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德国人没来过这!。”

“那就太奇怪了,难道建造这个雕像的古人有纳粹亲戚?”周新民说道。

“周新民!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杨家宝冷冷的提醒他。“李教授,还有别的什么可能吗?”

“这种手势,并非是纳粹首创,最早来自古罗马军队,二战前,美国人也曾使用,后来因为鲁道夫赫斯用这个手势向希特勒敬礼,被罗斯福总统立法禁止了。咱们面前的石像历史不可能才仅仅百余年,假设它有三千年历史,几乎与公元前九世纪,在亚平宁半岛崛起的古罗马文明同时出现,倒是有那么一点可能。”李教授掏出水瓶,浅浅的喝了一口,润润喉咙,继续说道。

“但是这里距离亚平宁半岛太远了,两种文化不可能同时来自同一种文明体系,只能说这种手势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李教授,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我忽然说道,“假设这个石像的历史是三千年,那时有一个叫山戎人的游牧民族,是匈奴的一支,一直在北方活动,而且还创造了灿烂的北方青铜文明,有没有可能,这个巨大的石像是山戎人的杰作?”

李教授对我露出赞许的目光,轻轻点点头说道,“这些历史,我也略知一二,那是个充满神话传说的时代,那时黄河流域是西周王朝,封神榜就是以那个朝代为背景的,而几乎与此同时,在四川,古蜀也孕育出一个让人惊叹的文明奇迹,三星堆文化!”李教授的语气开始激动起来。

“有可能这次地质考察,只是发现这一带曾经发生过剧烈的地震,但是这却会引发整个考古界和历史学家中的大地震!”

难道这就是这个诡异秘密的核心?可就算如李教授所说,这个石像来自三千年前,一个在历史上没有任何记载,之前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文明,那么它也只属于历史学家和考古界的饕餮盛宴,和普通百姓基本上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不如哪个小明星的绯闻更容易让人津津乐道,为什么有人想要把它掩盖,为什么有人想在这个问题上大做文章,这个宏伟雕像的价值仅此而已?我保持怀疑态度,因为这不合理,我经历的这些诡异的事件,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那些人,就太不值得了。

而且我一直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却怎么也抓不住重点,就像看到了一人,长得极像曾经出现在梦里的陌生人,于是抓破头皮也想不出这个人的名字,偏偏却有那种怪异的似曾相识感!

“我懂了,这里不但很可能有一个巨大的古墓,更可能有一个宝藏!”周新民显得比李教授还兴奋!

没人理他,有的可能还沉浸在巨大石像带来的震撼中,有的可能在思考如何找到一条能逃出去的路,还有的可能根本不屑于和周新民对话,我则是这三种原因都有。真不明白周新民如何短时间就在这样一个临时组成的考察队里,混到这种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地步,而他还依旧我行我素,自我感觉良好。

“就算给你座金山,也要看看你有没有命出去花!”一直沉默的吴童忽然开口说道,那语气并没有因为说话的对象是周新民而变得更冰冷,以为她对所有人都是这种语气。

周新民看看吴童,一个字也没敢说,吴童可能是这个队伍中,令他最敬畏的人,刘铁男,黑子都没让他嚣张到令人讨厌的举止言谈有所收敛。

“大家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出发寻找出路吧!”杨家宝站起身,把背包背在身上,大家只好也带上东西跟上。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仰头,怀着复杂的心情看了一眼巨人石像的腿,和隐没在头顶黑暗中的庞大身躯,还有那虽然看不到,每个人却都知道,黑暗中,有一只伸向无尽黑暗虚空的手!

脚下真正出现了路,如果没有那巨大石像,这条路的出现会让人感到多么匪夷所思,可是现在,一切似乎成了理所应当的事,如果没有路,才会让人感觉到更加的奇怪。

路足有四米宽,全由被磨平的花岗岩石板拼接而成,不知道上一次有人踏上这条路,距离现在多久,我们仿佛是正在沿着这条上古时代,苍凉肃穆的石板路,在时间的长河中,逆流而上,回溯历史,走进那个从未被人发现的古代文明创造的辉煌。

路边开始出现残垣断壁,就像十一号楼碎裂的混凝土块,只是这些依旧是花岗岩,更不可能有钢筋。

那些石头形状很简单,或方或圆,或成长条状,只能看出确实经过人为打磨的痕迹,却不知道这属于倒塌建筑的哪一部分。

下来这么久,我们第一次走路不需要用手电照着脚下,仅仅过了十几分钟,我们就看到面前出现大片花岗岩石头残骸组成的废墟!

我的心开始狂跳,虽然这仅仅代表我们确实发现了和大部分人毫不相干,只有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才会惊叹的东西,但是这来自远古人类曾经活动过的遗迹,还是足以让我们为之颤栗,这个黑暗的深渊,即将缓缓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我们不知道即将面对何等惊人的发现,那个屹立在身后一公里外的巨人石像,早已经揭示这里注定的不平凡!

我们的脚步依旧在前进,却都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慢到就像在如履薄冰,似乎怕惊醒了沉睡在废墟中的什么东西。

路旁,一根高达四五米的六面体石柱,孤单的站立在一个双层的花岗岩基座上,顶端有一块残缺不全的石板,已经看不出破损前的形状,整条石柱上面雕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纹,看不懂那是什么。

再仔细一看,这根柱子并不是孤单的,沿着石板路两侧,我们看到更多的六面体形状的花岗岩残骸,数量很多,甚至堆了一米多高,我们就像来到了生产素描静物所用的石膏像的残次品仓库,但是它们基本上都是单一的六面体,长长短短,层层叠叠,保持着远古坍塌后的状态,看来这条路两边原本都是这种四五米高的石柱。

“要是老谢在就好了啊!”李教授感叹着,我们不知道老谢是谁,估计就是他那位省博物馆的副馆长朋友。

李教授缓缓蹲下,用手电光仔细察看着路中间的一截花岗岩残骸,六个表面同样雕刻着花纹,雕工比那个巨人精细得多,那是无数个竖立的椭圆形花纹,有我的手掌大小,而每一个椭圆形的中间,都刻着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圆环!

又是眼睛图案!和周新民捡到的那一块小石板上的图腾一模一样!看单独一只眼睛,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可是当它一个挨一个的布满了直径大约五十公分的六面体石柱上,那画面就显得十分诡异恐怖,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几千年的苍茫岁月,直勾勾的盯着我们这些闯入者!

那一大片废墟就在我们面前不足五十米远的地方,十几级长长的残缺台阶上,花岗岩残骸堆砌成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遗迹群!

我们继续缓缓的靠近,一直走到石阶下面,可是谁也没有敢朝上面跨上去一步,巨大的遗迹裹挟着肃穆,凝重,冰冷,震撼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

“我没说错吧,哈哈,果然这里有一座古墓!看这规模,也许还是个王陵!”周新民兴奋的说。

没人说话,但是我能肯定,所有人都在震撼之余,在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光,大家就这么静静地矗立在石阶下,一动不动,凝视面前这片上古遗迹。

终于有人迈出了第一步,是吴童。

那只穿着红白相间运动鞋的右脚,落在第一步台阶上,悄无声息,在我眼中却感觉十分沉重,虽然这一步的意义,远不比1969年7月20日,美国时间22时56分,阿姆斯特朗的那一步,但也毕竟是打破了这里,沉睡了几千年的寂静。

吴童的表情还是十分平静,好像眼前的台阶上面,是她常逛的一个购物中心,很快,她就轻盈的登上十几级石阶,背对着我们,对前方看着什么。

好奇心终于战胜了心中对这片神秘遗迹的敬畏,大家纷纷踏上了花岗岩台阶。

战术手电的光柱照射范围是五十米左右,而这片台阶上的废墟也恰好在我们能看到的范围之内,再远一些,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花岗岩的石头残骸,杂乱无章,堆砌在我们面前直径五十米左右的圆形石台上,不知道它们倒塌前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它们只是一堆平均高度不超过一米五的碎石。

一堆堆的残骸围着中间的一个圆形空地,我们穿过去,赫然看到,这里并非空空如也,脚下的石板拼接的十分紧密,据说古埃及金字塔的石头间缝隙,连一把刀也插不进去,这里石板的施工水平显然比古埃及人更高明,让人有一种回到自己家客厅,踩着人造大理石地板砖的感觉,但是地面上,刻着一个大眼睛!

眼睛!手!我想到了李胖子的视频,想到了那个巨人,想到了周新民的爷爷临死前的话!

历史上,有很多文明分支都以眼睛为图腾,其中最着名的就是三星堆代表的古蜀文化,和古埃及,但是这么远的空间距离,同样对眼睛的崇拜现象,让人还是感觉匪夷所思,也许只有历史学家才能发现这里面存在的联系,以我对这方面浅薄的理解,只能认为,在三千年前的古代,这是一种世界范围的流行文化。

“这里……好像是一个祭坛啊!”李教授颤抖着声音说道。的确,虽然通过这些花岗岩残骸已经看不出建筑的原貌,但是能肯定的是,这些建筑都只是一些简单的围墙一类,除了那只刻在地面上的大眼睛,我们并没有发现像路边石柱上那样精巧细腻的雕刻,只有被打磨过的碎裂石板,石柱,没有石碑,没有牌楼,看不出任何和古墓有关的东西。

“你说的古墓呢?”杨家宝瞟了一眼周新民问。

“古墓,都在地下……没准挖开这些石板就能找到。”周新民的话也显得底气不足了。

“那你来挖一下试试。”杨家宝把工兵铲丢到周新民脚下,特种钢和冰冷坚硬的花岗岩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现在是要往上走,别说这些石板根本挖不开,就算让你挖开,咱们只能是越走越深,永无出头之日。”我对周新民说。

“你们有毛病啊?都冲我来什么劲?这儿又不是我家后院,我哪知道这里的情况!行!你们厉害,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从现在起屁都不放一个!”周新民也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熄灭,本来按周新民的说法,如果这地下真有一个古墓,没准儿能找到逃回地面的通道,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可能只存在于理论中,我们的位置大约是地下两公里,就算真有可以直达地面的通路,谁又能保证还能走通?太多不确定因素能导致这变成死路。但是周新民毕竟给了大家一个希望,这种绝境下,没有希望的人,天知道能变成什么样,只要有一个人首先崩溃,陷入疯狂,这个还幸存的团队就可能从内部先土崩瓦解,或是像周新民爷爷那样,疯掉!

“两个选择,一是回到塌方那里等待救援,我们的补给估计还能维持三天,或者一条路走到黑。”杨家宝低声说道。

“那里还回得去吗?”李教授问。“我一路上做了标记,找到那个地方没问题,关键是……”杨家宝顿了顿,打量一下每个人,“咱们就很有可能再次遇到那些蜘蛛,恶犬,杀死彭湃的那个东西,还有那个人影……”

每一种可能都让我心悸,有任何其他选择,我相信都不会有人愿意回去,何况现在和地面完全失去联系,究竟有没有施救,都是个问题。如果说选择继续在这里寻找出路,同样十分渺茫,李教授说这片遗迹很可能远古是暴露在地表的,后来因为剧烈地质运动,导致周围山峰崩塌,盆地沉降,才形成的这个空间,但是这里有一个严重的BUG,只是当时的情绪下没有人想到,或者想到了没点破,那个巨人石像,如何在坠落过程中屹立不倒,就算它通体是用钢铁浇筑的,跌落到这里也会粉身碎骨,还有来时走过的道路,也是如此完整,只有一种让人十分不安的可能,这些遗迹,一直就在这里,而坍塌的所谓祭坛,很可能另有原因!

白薇薇捂着嘴,低声抽泣起来,说实话,这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已经算是十分坚强了,换做其他人,可能早在来路被炸毁的时候,就疯了。

“薇薇,别怕,会好的,老师一定把你带出去……”李教授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

可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个安慰,单纯的安慰,我们已经陷入绝境!

幽暗的地下深渊,神秘诡异的祭坛残骸,安静得就连死神都屏住了呼吸,也许他正在高高的举起手中的镰刀!

只有白薇薇努力压抑着的抽泣,在黑暗中回响,就像一曲委婉凄凉的哀歌……

“还有一个最后的办法!”吴童平静的语气忽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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