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陌雪醒来的时候,手臂上的伤早就被麒麟血给养好了,连疤都不见。
动动僵硬的身体,她下床去喝了杯水,而后又喊了人进来服侍她梳洗,待她整了整精神,立即营帐去找邵植。
“公主怎么不好好休息?”
邵植正在看着地图,寻思着下一步的该如何做,听到璃陌雪过来的通报,他忙放下了手头上的事务。
“睡了几天了,再不动动,血液都要僵了。”璃陌雪眼尖,进来就看到了邵植桌上的地图,抬眼问他,“将军可是有什么计划了?”
邵植淡淡一笑,说:“谈不上什么计划,只是寻思着从东西两侧攻打,能否降低些损伤。”
璃陌雪点点头,向邵植道谢,“多亏将军及时赶到,救陌雪于危难之中。”
她脑子一转,突然又转邵植问:“将军本是在垣岭驻守,怎么会来三赤峡谷?”
“不久接到陛下急令,就快马加鞭赶过来了。”
璃陌雪一听,感叹原来都是璃洛白算计好了的。
“将军这几日便操整军队留在次处发兵郜玟东淮门,不必回垣岭了。”
邵植一愣,不解地问,“难道陛下已经派了人去垣岭镇守了?”
可为什么他没有接到消息?
“送信的人路上遇了大雨,耽误了脚程,过两天将军就能接到消息了。”璃陌雪解释后,揉了揉突然有些刺疼的太阳穴,继续说:“三赤峡已破,拿下东淮门,杀入郜玟,这就是信上的内容,所以将军还是尽早接了我此事的事务为好,也好让本殿养养伤。”
邵植还想再问问些事情,可见璃陌雪精神不大好,便停住了。
看着璃陌雪出去的背影,邵植感慨。璃陌雪简直是像极了璃洛白,两人又是把对方了解得透彻的人,不像亲人之间的了解,而是像敌人一般的了解。
他想知道,他们父女如何做到将对方下一个想法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更想知道,他们之间充满的算计的相处模式是怎么在父女关系的基础上建立的。
外面战火连绵,而四皇子周桓的寝宫处却是歌舞生平,娇艳的舞姬们扭着腰支,甩开香柔舞袖,眼波流动,露出娇媚的笑容。周桓目光锁在她们身上,看得入迷。不料,却有一个煞风景的侍卫跑了进来,在他眼前突兀一现。
“殿下!”
周桓不悦地收回目光,正色问道:“怎么了?”
侍卫走近周桓,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前战急报。”侍卫将头越发低了起来,最后在地上一磕,“二皇子殿下,薨了。三赤峡谷五万伏兵,全军覆没。璃国合兵十七万,已经打到了东淮门下了!”
一连三个惊人的消息,将宫殿里的所有声音都浇灭了。
周桓眉心皱缩,闭上眼,沉思了许久。
侍卫忐忑地将头抵在地上。
舞姬们也都跪了下去,磕着头。
周桓睁眼,眸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茶几上的东西被摔得七零八落。
“全都给本殿滚下去!”
众人脚下生风,迅速退下去。
大殿变得寂静,只留周桓一人的叹息声,他灌下大口大口的酒后,将酒壶奋力一砸,响声在大殿回音,尖刺得令脑子清醒。
一抹黑影落在周桓面前。
“伍賜,你说,本殿如今该如何是好?”周桓看向黑影,丝毫不忌讳的与他说。
他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伍賜黑色的眸中如同夜湖般平静得毫无丝毫波澜:“殿下不是已经有计划了吗。”
周桓垂下眼帘,道:“我怕,我们会全军覆没,到时候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当初,晋璃两国交战,晋国随胜了,却大伤元气,璃洛白顶着亡国的幌子,将璃国精锐藏身于晋国里,而自己在晋国皇宫里忍辱负重,如同一只百年蛀虫,借着皇后之手,啃食晋国元气,搅浑前廷。”
璃洛白不仅想复国,而且还想吞了晋国。
“这些年,我们暗地里给璃洛白使了不少绊子,可无论如何他都能利于不败之地,像识破我们的计谋一般,同我们玩耍罢了。”伍賜目光依旧平静,他的话却让周桓心里打起了鼓。
周桓不安地问,“那他会不会……”将他们的底细都探得一清二楚?!
伍賜微微摇头,“他若是知晓了我们的计划,早就先对付我们了。”
周桓无力去思考璃洛白的心思,转问了正事:“杨将军此时到了哪里?”
“在霖郡,与琅郡仅有一山之隔。”
周桓点点头,说:“待时机一到,就令他立即攻占霖郡,发兵琅郡!”
既然璃洛白要郜玟,那么他便要霖郡、琅郡,然后是七严,最后就是宁幽!
伍賜不放心一问,“殿下真的要舍了郜玟?”
杨炆作为晋国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这样转战,反防为攻,得了琅郡却失了郜玟,即使郜玟不如琅郡富饶,却好歹是一国的帝都,失了郜玟,就等于亡了晋国。
周桓不屑一哼,“郜玟与琅郡相较,差得不止一点,左右都是亡国,他璃洛白可以留下青山,等着烧柴,为何我周桓不可?”
伍賜按耐心里的不安,说:“既然殿下心意已决,那便尽快出兵,以邵植和璃陌雪的手腕,再待在郜玟,此后出兵怕是危险了。”
“在走之前,本殿还要办一件事,这些年要不是她从中作梗,璃珞白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更不会有今日!”周桓眼中浮出一丝杀气。
“殿下是要对她动手了吗?”
“父皇心软,但是,如今我晋国危在旦夕,父皇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周桓目光看向伍賜,“父皇现在需要的不过是杀她的一个理由。”
伍賜黑色的眸子有了一丝波动,仿佛水中被滴入了一点浓墨,“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语落,黑影一闪,消失在暗处。
周桓握住茶杯,慢慢喝着,眸中是一种道不明的黑沉。
这皇位一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所以挡了他路的人都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