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红衣跃进楼里,看到流尘正心会神凝的看着书,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出声:“公子,主上是否在楼里?”
流尘放下书本,清澈透明的眸子看着飞鹭:“她不在。”
飞鸾一听,脸上的神色忽然慌张了起来,“奇怪,都一个晚上了,这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
流尘见飞鸾神色慌张,不由得一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主上没有带兵去打仗,也没有和正阳一起,现在又不在这里,你说她能去哪里?”
军队可不能缺了主帅。
飞鸾说着,又只顾自的想着,忽然,她捕捉到了一丝敏感的线索,但又很快的消失了。
“糟了!主上一定是遇到了危险。”飞鸾恍然道,急急转身,“我得去皇宫找找看。”
流尘看着飞鸾红色的背影消失,眸子的犹豫之色更甚。
看着窗外的雨,都已经下了一夜了,却丝毫不见有停下的趋势。
冬风也因此变得越狂了起来,卷着雨丝,钻进窗里。
他最后还是走出了凝絢楼,却没想到迎头碰上了书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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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陌雪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个人,更不知道此时是什么时候,只见外头隐隐有光亮进来,似乎,一夜过去了。
熙凤宫里的血腥味浓烈得刺鼻,这里头的黑衣尸体密密麻麻的扑在她的脚下,地下积了一定厚度的血液,自然也包括了她的血,伤口被割开了又自动缝合,一身的素色衣裙被染成了全红,残破不堪地披在身上,裙尾此时正滴滴答答的滴着红色的液滴。
她的刀砍过最后一个站着的黑衣人的头上,留下了他的脑袋。
她沙哑的声音响起:“回去告诉四皇子,他的礼物,本殿收下了,他日,加倍奉还!”
最后一个黑衣人扶着断臂,颤颤巍巍地逃了出去。
她累了,眼前混黑一片,只是她不能倒下,因为,她的敌人,还没有杀光。
她拾起桌角下被血染得只剩明黄边角的圣旨,将它徒手撕得粉碎,然后提着剑,缓缓向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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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身白色衣袍,脸上戴着白玉面具,手中拿着一把竹伞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朝着皇宫的方向前去。
倾盆大雨浇灌着地面,细碎的雨滴溅在他的白袍下摆,冬天干涩的风带着雨丝,在屋顶出扬起一层又一层的空浪。他的眸子是连他都不知觉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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炾禹殿正殿前,一队黑色的皇家死卫正警惕的看着身着黑色衣裙的少女,只见她提着一把锋利的宝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可她面纱下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雨水冲刷着她,那冰凉的雨水让她的双眸越发透出一股寒气,墨发被打湿,贴在身后。
她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亮出手中的威风凛凛,霸气逼人的大刀,一个瞬间便向其中一个杀去。
她以为这皇宫里的人已经走光了,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不怕死的,看来,他们很是忠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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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尘只从书本上见过战场,却从未用眼睛看过,如今他对书上所描述的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有了更深刻的了悟。
这个红色的世界在晨曦的照耀下,狰狞可怕得令人颤抖,血腥残忍得令人作呕。
四四方方的皇宫,长而宽大的宫路,到处都是尸体,血肉飞溅,和着雨水流走了。
他强忍着恶心,恍恍惚惚地跟着感觉走,走着走着,他就看到了她。
距离着两道宫门,她举着刀,在大殿门前的石阶下,杀红了眼。
少女一身的残破血色的衣裙立在台阶上,周边上零散的尸体,鲜红的血液顺着雨水从台阶往下留着,就像令人恶心的血红色毒蛇慢慢向外延伸,她就像来自地狱的使者,无情的掠夺这里的生命,她的大刀炫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砍碎了雨滴,斩断了风,瞬间便消灭一个人的生命,而她的裙摆下,是雨水把她被溅到身上的血迹冲刷,顺着她的裙摆,雨水和血的交融,滴下的液体是呈着淡淡的红色。
站在宫门的他,一身白衣轩然,同样清白的竹伞替他挡住大雨的冲洗,只是那随风的碎雨还是点到了他的脸上,十分的冰凉。清澈透明的晶眸在此望着,好似平静的水面,毫无波澜,可是里面的黯淡已经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如今又了悟到了“草芥人命”这个词。他曾以为,她与别的权贵不一样,可是如今没有什么不一样了,她的权势,都是人骨一点一点的堆出来的,看吧,她那双漂亮的琉璃眼眸都染上了血色,浓浓杀意旋在里边,惊悚又可怕。
她眸中在燃烧怒火,透出的杀意震慑了他,当她结束最后一个站着的死卫时,她的剑“哐当”一身落地,她看到了站在宫门的他,她的眸中多了一份紧张,隔着层层密雨与他对视着。
红色的世界里,他的一身素白,突兀得可怕,出现得苍凉。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眸中是她看不清的迷茫,她想过去和他解释,可是身体好像僵硬了一般,任她心里怎么想过去都徒劳无功。
他手中的竹伞落地,在空中旋起一个美丽的水花,跌在地面上。他很快就被大雨浸湿了,冰凉的水砸在他身上,可是怎么也比不上他心里突增的寒意。他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血色的衣裙渐渐被雨水洗淡,露出原本的微微素白,他缓缓低下了眼眸,转身,抬起步子往回走。
她对着他的背影开了开发白的唇,微小的声音最后还是淹没在这场倾盆大雨中,就连她也听得不真切。
她目光依旧看着宫门,可是那里哪有他的影子,只有他遗忘的竹伞还在地上被雨水滴砸。
她这时,觉得身上的伤口好疼好疼,体内的毒素越发积得深了。
她觉得疼,觉得冷,觉得累,觉得困,觉得晕,觉得饿,觉得伤心,觉得迷茫,独独没有觉得后悔。
她两世为人,手上的人命从来只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