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的战争刚刚告一个段落，可是小规模的局部战争并没有停止所以受伤的人数依然有增无减，地雷，毒气，暗枪····交战的双方为了胜利采取了各种手段。为了减少伤亡在一些地方****的人埋了不少的地雷，因为埋的地方太多太乱了时不时也会有些人会因为记不清楚位置误入雷区而受伤。我刚刚写完病记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担架队又把一个被地雷炸伤的士兵抬了过来。
“医生，你给看看吧！他误入了雷区被炸伤了。”
我连忙小跑过去，掀开盖住士兵的下身的被子，他的一条腿已经被炸了面目全非，小腿下部已经没有了，不停的在往外面滴血，他整个人也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近乎苍白。
“送进手术室吧！快点。”
“这个，脚还有用吗？”旁边的人大概是他的战友，拿着半截腿对我说。
他的眼神里充满的期待，期待我说，有。我走过去接过那半截残肢，因为是被地雷炸的所以腿的截面并不平坦还有些白森森的骨头从肉里面露出来。我轻轻的摇摇头，断肢移植在21世纪都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就算接上了腿的血供能不能跟上，之后的复健之路茫茫，更加不要说抗感染这关，必须靠大量的抗生素抗感染在这个连盘尼西林都是奢望的时代无疑是痴人说梦。
我拍拍的他的肩膀说：“我会尽量保住他的命。”
保住命？那就是腿是没希望了？这样子怎么上场打仗？衣衫褴褛的年轻士兵看着手里的半截腿，想着想着突然哈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又开始抱住那条腿嚎啕大哭，其实他也明白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对于繁忙的湘雅医院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是残酷的小缩影。
又下了一台手术，我在冰冷的水下冲洗着器械，耀眼的红色随着水慢慢变淡慢慢消失，沉入土地，我的手有些僵硬了还好洗完了，我用白布擦干放入消毒液里面浸泡。
“湘湘。”
我一回头看到顾清明靠在门边，在心里突然就升起一种莫名委屈声音有些暗哑，问：“你怎么来了？部队上没有事？”
“我我有事找你。”顾清明左顾右盼眼神却不敢对视我，他伸出手习惯性的摸着他的耳朵。“那个，薛大哥说的事，我我我也答应了。”半天沉默他吐出这样一句话，他还是面色清冷正视我的脸说，明明说着那么正常的话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他那双耳朵却变的红彤彤的。
“姐夫？你答应什么？”我的脑袋一时间转不弯来，抬起头惊讶的看着顾清明。
顾清明掩饰性的咳嗽几声，“那个薛大哥说，过继孩子。他说你舍得，我也舍得。”
轰的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的发烫，这个顾清明怎么一下子就抛出这样子的炸弹？我也有些手足无措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勉强的挤出一句话“你真的想好了吗？”
顾清明不好意思的笑笑正色道：“如果是你我愿意。”
如果是你我愿意·····就这七个字不断在我的脑海里循环播放，天呀！我怎么那么不矜持，我居然问人家想好了没有。胡湘湘你怎么能那么直接呢？如果能够重来，我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啊！
“那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真的考虑过？不是我是想说···”我想解释清楚，可是越搞越乱。
“湘湘，我想过了！我答应。”顾清明伸手一拉，把我那双冰冷的手拉住。我的手跌入的手心，顾清明皱皱眉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我呆住了，任谁被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穿着这样子的制服的男子抓住都会楞吧！我想伸手出来，却被顾清明紧紧的拉住，“我刚刚洗器械了，顾清明你快放手，我要工作了。”
顾清明没有理会我这句话，他放开手打开大衣把我拥入怀里，带着男子清冽的气息的大衣把我紧紧的抱住，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说：“以后，你的手我来暖。”
“顾清明，你放开。我不习惯。”我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是他那双手好像铁钳一样把我紧紧的抱住，我哪里是他的对手。
“那就从现在开始习惯。”顾清明理所当然的回答。
“咳咳。”打破了一地的涟漪。
我一听到有人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推开了顾清明。却看到金凤站在门边冲我们笑说：“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
“没有没有，我也要回病房了。”我连忙摇摇手。
顾清明看着金凤冷冷的说：“的确是打扰了。”
“顾清明···”我简直无言语对，怎么可以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莫非刚刚的手足无措都是假的，这样子分明就是一个脸皮厚的就像胡小满的家伙。
“湘湘，我部队上还有事，我先走了。你记得和姐夫说我答应了。”
“谁谁是姐夫啊！”
顾清明走了，金凤嬉笑的撞了一下我的腰说：“湘湘，叫姐夫哦！姐夫。”
“金凤，你也来打趣我干嘛！你听错了。”为了转移话题，我在桶里洗起了手。金凤却还不放过我，“我真的没有听错啊！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有戏，看样子我们医院那群单身寂寞男青年要伤心了。”
“金凤”
“我听到了，顾清明，顾少爷叫薛大哥姐夫了。我当然听到了。“金凤装作掏耳朵样子若有所思的说。
“金凤。”我和金凤闹在一起。
“湘湘，金凤，你们这么在这里，湘湘救的那个士兵自杀了。”我们正在打闹的时候，医院值班的另外一个护士急匆匆的来说。
虽然是截肢可是麻醉要用得很少，士兵不过四小时就痛醒了，醒了之后看到自己的腿没有了一条，居然也是很平静还问护士要了一碗米汤，喝完之后把碗砸碎把给割了，整个观察床都被血渗透了，也许他就是这样平静的看着血从他手腕里慢慢的流出来，流满了整张床，是的平静而绝望的死去！一时间，我居然没有勇气走上前去看看他，看看我几个小时之前拼命救的病人，因为缺血，我下了手术后还给他捐了200毫升的血。我发冷的摸着自己手臂上的针孔位置觉得隐隐作痛，虽然隔厚厚的衣服是真的摸不到的，可是还是觉得痛。那么大一片的红色血液，里面也有我的。
教授正在观察室里，值班的护士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也不知道他要那碗米汤就是为了要碗自杀的呀！要不我能给他吗？”
“你难道不知道手术以后要六个小时才能喝流质食物吗？你这给什么给啊！你这怎么巡视的，现在才发现。”旁边那个医生简直无言语对。
“我我我·······”
“好了，黄智。”教授摆摆手示意，黄医生不要再说了。他冷静的看着还摆在观察床上的尸体，说：“一个人如果心存死志，就算小如再过两个小时给他他还是会选择结束。走吧！收拾收拾东西，把他把他埋在后面去吧！”
“湘湘？你怎么站在后面了？”教授一发话，我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我问：“我拼命救的人就这样决绝的离开了。是不是我救错了？是不是当时候救他是不应该，我是不是就不应该做这个手术？”
“不管怎么样救人都是对的，医生就应该以救死扶伤为天职，别难受了，你已经尽力。”教授拍拍我的肩膀走了出去。
美国曾经有位很著名的医生，他的墓志铭上写着，常常去帮助，有时去治愈，总是去安慰。我奉为我行医的准则，我总是对自己说，哪怕让人心里舒服一些都是好的。可是今天的手术无疑是成功的，我自认为我干净利落的完成了手术，清除了碎片，打了石膏，当然除了他的一条腿膝盖以下我没有还给他。我认为，有一条拐杖总是能够生活下去的，可是他居然不要这样可能他认为的苟延残喘。太骄傲了，他竟然不能容忍一丝丝的残缺？其实我觉得能活下去就是一种胜利了，很显然他不那么认为。
在医院后面的荒地上，那一大片小小的土包里，现在有一个年轻的少年，希望他上了天堂之后能够快乐，不要再看见这些残忍的现实。
“湘湘，给。”金凤递给我一打纸钱，说：“给他烧多点吧！有了钱，在下面也不会受欺负。”
我用袖子抹****的眼泪，接过纸钱说：“是啊！有了钱就不用受罪了！金凤啊！他还那么小，小得就像湘水湘水一样。他就那么去了和湘水一样，都是那么小。”
“湘湘，你也别太自责了，这毕竟是他的选择。”金凤不忍看着我。
“金凤知道吗？我为什么拼命的想救他，你难道不决定他很像湘水吗？像我们家的小结巴吗？哦，我忘记了你没见过湘水。”
“湘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