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过了那么闲的日子，一清早和岳父听广播，喝着奶奶煮得粥，睡在温暖的床上，不用担心半夜的军号声会惊醒我的梦，我还总是看到湘湘一边笑一边和我闹，听古筝中的墨色江南，可是我也明白这是暂时的，RB人还会再来，炮火依然会继续响起，不过就让我自欺欺人的享受这难得的温暖吧！那些腥风血雨真的是太冷了——顾清明
晚上，姐夫回来了，看见顾清明正坐在椅子上和爸爸在听着梅兰芳喝着黑茶。姐夫挑挑眉，大步跨进来：“顾长官，在这里还挺习惯啊！”
顾清明拿起一杯茶，递给姐夫说：“的确很不错，来喝一下黑茶。”
姐夫哈哈大笑接过茶，一饮而尽，嫌弃的说：“茶这玩意还是不是适合我喝，不带劲。”
爸爸一看姐夫这个样子皱了一下眉低声说了句：“牛嚼牡丹，不知其味。”
姐夫分明也是听见了，故意装聋作哑说：“岳老子，你在说什么？”
爸爸对姐夫向来不是很中意，不过他是一个文人自诩文人雅士，书香世家，再加上姐夫那副样子，不敢出声，只是低头喝茶没有接话。
顾清明神态自若的给自己倒一杯茶，细细品味，修长的手指拿着茶杯，低头浅笑，他本来就是那种江南贵公子一般的人物，灯光下他更是映衬的眉眼如画。
“你还有心思喝茶，”姐夫从衣兜里拿出一份文件，丢在桌子上说：“你看看，我们现在死了多少了过半了都他奶奶的的RB人，你看。”
顾清明放下茶杯，拿起报告细细看了起来，良久抬头对姐夫说：“这次的损伤太大了，伤亡过半，你们营怎么样？”
姐夫把帽子一丢，往椅子上一躺，跷起二郎腿说：“有三分一吧！这次我们团不是在一线，鬼子这是要和我们拼命啊！”
顾清明点点头，说：“RB人的攻势太猛了，上面很多人都要求放弃长沙，转往赣北一线打仗。是薛将军力排众议要求保住长沙，因为···”顾清明边说边看着姐夫说：“我们还能退去哪里？”
姐夫站了起来向梁上望去，低头度步，喃喃自语说：“都退了大半个中国了。”
“姐夫，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刚洗完头，听到姐夫的声音就下来了。姐夫看了我，过走来拍拍我的肩膀说：“没事，我去看看你姐。”
“姐夫这是怎么啦？”我问顾清明，顾清明冲我笑了笑说：“没什么，想姐姐了，所以回来。”
确定不是假话？这时候军官还能回家，鬼话连篇。我带着满腹疑问但还是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起来披件衣服开了灯，我还是再看几页书吧！
“湘湘，你睡了吗？我是顾清明。”门外响起了顾清明的声音。
“没呢！门没锁，你推门进来吧！”我说。
顾清明走了进来，也许是看到姐夫带来的战报，顾清明坐下明显的陷入沉默，手指不停的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看似有节奏其实很乱，“湘湘”顾清明抬起头来看我说。
“嗯？”我也坐了下来，“怎么啦？”
顾清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我说：“湘湘，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发觉其实我真的不能不能给你什么。我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顾绍桓，而是一个普通的少校军官，我什么都没有我的生命安全都无法得到保证。你知道吗？战争战争其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今天可能还在慷慨激昂，明天就可能身首异处。谁都没有办法预料明天会发生什么，这一次我师伤亡过半，也就是说又会多个一两千寡妇，当然说得好听一点是遗孀。湘湘，我不知道我那一天会离开。湘湘，你年轻漂亮又聪明，正是风华正茂的青春年华，就算你愿意顶着这样的名号过下半辈子，我在地底下也会良心不安的。湘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清明的话才说了一半，我的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说：“顾清明····”三个字的时候眼泪一下就滑落了脸颊，“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就是怕会连累我，怕我会坚持不住。顾清明，你给我听着，我从决定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有后过悔。我都能坚持，你为什么不能？”
顾清明双眼红红的，假装不经意的用袖子擦干眼泪，走过来紧紧的抱住我。我的呼吸中慢慢都是顾清明的温热的气息，他吻一下我的头发，不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湘湘，我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
我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哑着嗓子问：“顾清明，是不是姐夫和你说了什么？他之前可是同意我们一起的。”
顾清明松开我，扶我在凳子上坐下，他用手包住我的手看着我笑说：“你看你，哭得像一只小花猫似的，我帮你擦擦。”他从兜里拿出一条手帕，仔细的擦，我脸一红一把夺过手帕说：“我自己来。”
顾清明笑了笑说：“这份战报其实是我父亲要求的，师长也很清楚，我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回去，他说看看吧！顾绍桓，你看看这血流成河的中国，你还要打吗？从我执意报考军校开始我的信念从来就很坚定，青山有幸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我理解我的父亲，可是还是作出这样违背他意愿的事情，没有国，哪里有家？”
“顾清明。”我摸着他的脸泣不成声，他从背后抱住我接着说：“湘湘，我多希望这场战争快点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家，看你琴声里的水墨江南。看看我的母亲，我还没有带你回去看过她。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的笑，你相信吗？我们一起看胜利之后的繁华。”
“嗯！我相信。”我点点头。
ZQ顾公馆里灯火阑珊，顾清明的父亲正戴着眼镜看着英文报纸，他头发花白，有些发胖，穿着黑色马褂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神情专注。
穿着蓝色旗袍的顾琴韵走了进来，站在书桌前点头示意说：“父亲。”
他慢慢悠悠的脱下眼镜问：“琴韵啊！东西给了吗？”
顾琴韵点点头说：“相信弟弟已经看到了！不过父亲，这样真的会有用吗？”
他冷哼了一声把报纸一丢说：“绍桓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的心中热血沸腾一心想着保家卫国，当英雄。英雄是那么好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自古以来的真理。中国亡不亡我不知道，他敢保证他不亡？”
顾琴韵低下头想了想说：“要不我还是找机会去看看他，也不知道他现在伤好了没有。”
“听说是那个女孩在照顾他？”
“是的，那个妹子是湘雅医院的医生，姓胡。”
顾父把双手伸往背后交握着转身回来看着顾琴韵说：“琴韵啊！我当初就不应该叫徐权找人帮他相亲本来想让他离开长沙，现在可好了，不走了。你这次去长沙，去看看那女孩，再怎么样我们顾家的媳妇也得支撑得起顾家才行。绍桓还年轻怕是一时迷了眼。”
顾琴韵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她正色道：“父亲，我看倒是未必，弟弟一向眼高于顶，他看中的女孩必定也是有过人之处，父亲不必太担心。”
“儿女都是债啊！你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看法了！我的身体这些年越发不济，就怕看不到儿子成婚孙子出世了。差不多就定下吧！从清末到民国，我经历了中国最动荡的几十年，大半时间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给几天太平日子给我吧！”顾父叹气道。
等顾琴韵离开后，顾父从怀里摸出一只怀表，上面是一对男女的照片，男人穿着一身军装，眉目俊朗，可想而知当年是如此的意气风发，女人清丽可人，甜笑偎倚在男子身旁。他伸手抚摸上面的照片，喃喃自语道：“霏微，你看看我们的儿子，他现在多像当年的我意气风发。可惜，你还没有看过他现在的样子，霏微啊！你有媳妇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你一个人在哪里太孤单了！”
光线渐渐暗了，他也没有拉开灯，对着照片喃喃自语。家里的丫头看到这样，想进去开灯被老管家挡住了，“别去，让老爷自己一个人和夫人说说话吧！这些年他太苦了！”
下人们互相对视，小心的退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