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寻死路！”
见他这幅神情，林素没有半点惊讶，幽幽一叹，右拳已倏然刺入他的眉心之中。
万流归元！
血河之中，波涛阵阵，暗血魔谛运转，强大的吸力自指尖灌入黄梦灵台。
一道道魂力流入血河，顷刻之间，黄梦就已灵台崩塌，神河枯竭。
那还未来得及施放的符法随着神河枯竭，顿时消散无踪。
轰！
四丈长的血河得到黄梦的魂力注入，刹那间便已增长到五丈，且并未停止。
林素缓缓闭上眼睛，上一世的符道感悟与本命符箓交织，血色命符开始进阶。
黄梦双目凸起，惊骇欲绝，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英气面孔，拼尽全身力气尖叫：“你竟然是魔——”
话未说完，已脑袋一歪，断气而亡。
林素理也不理，依旧闭着双眸，全力以赴催动本命符箓进阶。
他手指仍未离开黄梦眉心，这幅情景既血腥，又诡异，看的周遭路人禁不住心中发寒。
呼！
林素长发突然无风飘舞，他蓦地睁开眼睛，冷冷地扫了眼黄梦，抽出手指在尸体上揩掉鲜血，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中阶符师！
他站起身，只觉得对周遭天地元气的感应敏锐了许多。
本命符箓每一次进阶，都会对天地感悟更深一层。
有上一世的经验和感悟，使得他无须如其他符修那般，就算神河魂力足够，也需符道积累，方能使命符进阶。
如今的他，不夸张地说，只要拥有足够的魂力，便可直入巅峰符师之境。
进阶后的本命符箓外层，一道道符文交织，发出轰然巨响。
下一刻，那五道一阶符法已然融合成为三道二阶符法。
林素抬头向不远处魏岳和裴东流的战场望去，就见不知何时，裴东流已颓然倒地，丹田之处，一道巨大伤痕鲜血淋漓。
毫无疑问，他被魏岳废了修为。
魏岳神色沉稳，见林素望来，凶脸上露出笑容：“少爷，这家伙怎么处理？”
林素径自走上马车，头也不回，淡淡道：“杀了！”
“呃！”
魏岳愕然，旁观的修者们也是惊愕交加，但随即的，皆是汗毛倒竖。
这少年，太狠了！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魏岳怜悯的瞥了眼面露绝望的裴东流，这厮倒还硬气，废了修为，仍是没有半分求饶。
他暗自叹了口气，一把扭断裴东流的脖子，大步走到马车前，坐在车辕上，长鞭一挥，六匹大马便已拉着马车扬尘而去。
——
天歌城，林家大院。
高耸的围墙已化为满地残渣，林清明和林清云挺立在院中，脸上满是愤怒。
他们身后，是展布等林家武修，皆是面露决然，死死盯着围在外面的一众武修。
“林清明，你所倚仗的强者已被尊者困于符阵之中，莫非还要负隅顽抗不成？”
闻英龙负手而立，手指东侧。
就见那处光芒闪烁，月姬被困其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破开阵法。
闻英龙神色倨傲，眼中带着说不出的痛快，冷然道：“识相的，交出那枚符器，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早已说过，那枚符器乃张尊者所有！”
林清明望向被困符阵的月姬，眼中露出一抹担忧。
他目光掠向闻英龙身后，四名先天蜕凡境武者簇拥下，一名脸色苍白身着锦衣的青年，瞳孔顿时一缩。
正是这名叫严昭的灵霄门真传，在刚刚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林素请来守护家族的月姬逼入符阵之中。
微微一顿，他语气坚定道：“慢说我林家无权做主，就算这符器是林家之物，也绝不会交给你这等小人！”
闻英龙脸色一沉，眸子中快意更甚几分，暴喝道：“大胆，竟敢谩骂灵霄门尊者，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林清明冷笑道：“我林家堂堂正正立族于天歌城，每年上交给灵霄门宝物不知几何，却落得如此下场！别说谩骂，若有实力，我必会不顾一切击杀此獠！”
林清云沉喝道：“闻英龙，废话少说，我林家绝不会拿张尊者之物换取苟延残息！狗屁的灵霄门尊者，还不是欺软怕硬的小人？”
“哼！”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那名青年冷哼出声，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一道阴风凭空出现在林清云身前。
砰！
那阴风吹过，林清云闷哼着倒飞出去，半空中鲜血横飞，赫然已身负重伤。
“清云！”
“二爷！”
林清明和身后族人同时惊呼出声，展布和杨天龙掠了过去，将林清云扶起。
“敢冒犯严尊者，这就是下场！”
闻英龙几乎要狂笑出声，他恨不得立刻灭掉林家，以报当年独子闻寒山被废之仇。
若不是要遵从身后那位灵霄门真传的指令，定要拿到那枚张大年留下的符器，他早已动手灭了林家满门。
不过，就算林家交出那枚符器，也当灭门！
他玩味的看着林家诸人脸上流露出的悲愤，冷喝道：“林清明，你可知道，林素已落入我等手上！交出符器，可保他不死，否则的话，你林家从此血脉断绝，从世间除名！”
“什么？”
林清明脸色剧变，双眸骤然血红一片，沉声道：“闻英龙，此言属实？”
不等闻英龙答复，身后一人已当先答道：“清明，闻家主说的没错。吾儿东流与闻家寒山偕同供奉黄梦早已守候在天河古栈，算算时间，应该已擒住林素，正在赶回的路上。”
那人长叹一声：“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交出张尊者留下的符器，我向严尊者求情，留你林家一条血脉。”
林清明望向那人，一颗心顿时坠入无尽深渊。
说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林家联姻的裴家家主裴永信，也是这一辈中唯一踏入先天蜕凡境的武者。
这样的人，绝不会说谎！
他默然扫视众人，心头不禁泛起绝望情绪。
四大家族强者尽出，仅是先天蜕凡境武者便有四人，凝真武者足足过百，更遑论还有那来自灵霄门，号称真传的大符师严昭。
而身后林家去掉被血咒邪君海东杀死的十二人，加在一起也不过区区一百一十六人，其中近一半都是最寻常的炼体境武者。
唯一的强者，那拿着林素玉牌声称受他所托前来守护林家的月姬，如今却已是被困在符阵中，自顾不暇。
如此情况下，灭门已成定局！
不甘和无奈犹如毒蛇噬心，林清明自忖林家立族以来，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甚至屡次为天歌城百姓，与其他家族发生纠葛。
却不想，老天偏偏不长眼，让林家堕入这般困境。
“老爷，交出符器吧，大少爷是您唯一的血脉啊。”
身后，展布嘴唇哆嗦，终是忍不住劝道。
杨天龙也苦涩道：“林家男儿，绝不怕死，但大少爷是我们生命的延续，老爷，救救他吧！”
众人纷纷相劝，神色之中却并非惧怕死亡，而是怕林素死去，林家血脉断绝。
就连林清云也被人搀扶着来到林清明身旁，目光中满是悲哀和无奈。
林清明视线从一个个族人脸上划过，只觉得心中激荡不已。
饶是被四大家族合围，成为笼中困兽，这些族人仍无一人畏惧死亡而投敌。
夫已至此，还有何憾！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满足，很苍凉：“我林家祖训第一条是何？”
身后诸人齐声答道：“林家男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敌若来犯，纵血染大地，也绝不可恕！”
林清明热血沸腾，他蓦然抬头，望向被拥簇着的灵霄门真传严昭，淡淡道：“我林家男儿，头颅可断，绝不折腰。无论林素还是林正，既是林家人，死又有何惧！”
那灵霄门真传严昭以及四大家族所有武者，闻听此等豪迈之言，皆是脸色一变。
——
“快！再快些！”
马车疾驰，魏岳疯狂挥动鞭子，六匹骏马身上，一道道鞭痕凸起，血液渗出皮毛，发足狂奔。
远处，巨大的城邑已遥遥在望，可他仍不满意，连连暴喝。
车厢内，林素脸色平静，双眸古井无波，但那略微颤抖的双手，仍能看出此刻心绪此起彼伏。
他压制住着心头那抹焦躁，脑海中快速回想八部天龙诸生万象神通，那将是他用以击杀灵霄门真传的唯一手段！
八部天龙诸生万象神通，一旦收服法驾，便可与法驾力量互通有无。
此时他的丹田，已通过一条经脉连接右臂，真气每一次流转，都让自身与那炎龙之魂变强一分。
只可惜那炎龙神卵精气流失严重，如今那炎龙之魂中所蕴力量，堪堪只够他施展一次法相神通！
否则在上古栈道，又何须那般费事，只消施展八部天龙诸生万象神通，哪怕裴东流三人加在一起，也足以将他们秒杀！
林素暗暗攥紧拳头，心头盘算自身实力。
法相神通乃佛宗无上秘传，堪比符修先天秘术珍贵，一旦修炼成功，可凝出各种佛宗金刚法相，战力强悍无匹。
然而这种秘传极难修炼，即使先天蜕凡境武者，也不见得能够修炼成功。
记忆中整个地藏寺数千名武修，只有区区三人得以侥幸凝练。而这三人，日后无一不是威震大陆的超级强者！
八部天龙诸生万象神通之所以威力奇大，便是因为这套功诀另辟蹊径，以法驾之力凝练佛宗八部天龙法相，其威力与法相神通并无二致。
最可怕的是这套功诀所凝练的法相神通的威力会随着法驾实力增加，而成倍提高。
上一世那名凝炼出三具法相的武修，便以宗师境修为越级战斗，颠峰时期甚至可跨越整整一个大境界战而胜之。
足可见这套功诀是何等强横！
“对付大符师，有境界压制，中阶符师修为完全没有用处。而那黑暗曼陀罗胎藏结界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一旦施展出来，只怕是同归于尽的结局。重活一世，绝不能为了区区一个大符师丢了性命！如此一来，唯有施展法相神通，才能够越阶而战。自己武道修为虽然只有凝真初境，但有龙魂相助，就算不使用法相神通，全力施展炎龙臂，也足以灭杀蜕凡境初期武者！”
林素快速计算，唇角渐渐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天歌城四大家族虽然有先天蜕凡境武者，但由于所修功法皆是凡阶，晋级到先天蜕凡境初期便已是极限，否则也不会被蜕凡境中期的张大年尊者死死压住。如此一来，唯一可虑的是那灵霄门真传，不过他既然是半路加入灵霄门，那大符师境只怕也是名不属实，甚至有可能是融合命符拓印才进入先天。若真是那般，倒是不足为虑了！”
车厢上空，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今夜天歌封城，外来者靠近，格杀勿论，速速退去！”
却已是到了天哥城外！
林素蓦地起身，不等魏岳说话，右臂已是倏地爆起，对准城门一拳轰了出去！
巨大的拳印汇聚龙魂之力，那十丈高的城门轰然碎裂，在城头巡城的武修目瞪口呆下，马车沉默的疾奔入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