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以离为始
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徐徐洒下一片光影，灰色调的房间多了几分不和谐的暖意。
暖开躺在一张灰色的大床中央，翼睫紧闭，眉头微蹙。
高楼、鲜血、车祸、伤痕……一个不安的梦上演着。
暖开倏地坐起，宛如一条濒死的鱼，终于回到大海，于是贪婪地呼吸。
直接忽略发晕的脑袋，暖开环视着自己呆的这个房间，灰色调的风格一看就知道是独居男人的家，再想到昨晚的一些片段，不难知道这是哪里。
只是，他真的一个人住吗？
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叶朝海光着上身走了出来，到床边坐下。
“醒了？”
暖开愣住。
分明的轮廓暴露在阳光下，结实的身体被一个黑色的图案覆住一半。
那是一条栩栩如生的云中龙，龙的身体多半藏在大片的祥云之中。纹身的三分之二都在背部，绕过左肩，盘在他的胸膛上。
“头还疼么？”
“……”
颤抖的指尖不听使唤地伸了过去，轻轻地触摸着纹身下不平的伤痕。
暖开自然是想到什么，然后鼻尖酸了起来。
“别动，痒。”他的身体缩了缩。
明明红了眼睛，却还是笑着：“叶总裁是参加黑社会么？”
叶朝海白她一眼：“笑得比哭难看。”
“……”
明显没有将这个话题聊下去的意思，叶朝海从衣柜拿出一件衬衫，慢慢地穿上。
他一边扣着扣子，一边看着她，用吩咐的口吻说道：“我要飞一趟巴黎，已经叫小橙来了，一会让她陪你回去。”
“……那个，你昨晚为什么不送我回橙子家？”
“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去？”
“……那为什么来你家？”
“我乐意。”
“……幼稚。”
叶朝海的动作停住，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意。只有面前这个女人总说他幼稚，只是有四年没听到了。
暖开起身拿起床头的毛衣，若无旁人地套好，往他那一瞥，却眼尖地发现他把衬衫上的第三个扣子扣到第四个扣眼里，于是很自然地朝他走过去，抢过他手中的扣子，“哎，扣错了。”
指尖一触……
呃，好像有些不对劲。
说他幼稚、帮他扣衬衫……这些小习惯居然还保留到现在。而且，他好像也不排斥……
他的思考明显比她快很多，反身将她压在衣柜上。
“额……”
属于男性的热息喷薄着她的脸，带着海洋的清新味道。
他的语气抑制着燥热：“苏暖开，我们算什么？昨晚的吻又算什么？”
暖开有些窘迫，“什、什么？”
等等！
“吻？”某些她发疯的片段在脑海中倒放。
暖开的酒品连自己都觉得好，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酒后乱吐以及乱~性，唯一的毛病是记忆会卡带。
“忘了？”叶朝海拧眉看她，眼底不禁染上怒色。
该死！昨晚，她的回应差点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可她一觉醒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经他一提醒，昨天的事逐渐清晰，暖开心里一下变得慌乱。
“……”
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我先接个电话。”暖开如获大赦地从他怀里钻出来。
电话是小橙打来的。骂她两句夜不归宿后，又交代说她快到叶朝海家了，之后就风风火火地挂掉。
小橙难得的不啰嗦却来得不是时候，因为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
郁闷地把手机放回包里，不经意间，一个信封闯入视线。
林萱要去巴黎，他也要去巴黎。
巴黎真是个浪漫的城市！
曾经，他说：“我发誓，会在你喜欢的巴黎，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你永生难忘。”
她只当一个幸福的玩笑。如今看来却是事实，只不过应了那句可笑的话，新娘不是她。
婚礼……
暖开咬了咬下唇，从包里的里袋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盒子。
……
高大的背影立在通亮的落地窗前。
“叶朝海……”
他回过头来，墨眸带着一丝浅浅的期待。
她将信封递给他，“林萱给你的。”
叶朝海扫了一眼，并没接过，不悦道：“你做什么？”
暖开笑而不语，将信封放到一边的桌子上，续而拿出那个盒子、打开，放到他面前。
其实，不打开来他也知道是什么，因为他左手的无名指间也戴着一个一模一样的。
戒指的款式十分简单，就只是一个银环。
不过，她曾为了这个戒指，命悬一线……
“苏暖开……”知道她将说出答案，心里却愈发不安。
戒指依然放在他面前，伸手就能拿到的距离。
这一次，暖开笑得不难看了，而是前所未有的自然：“叶朝海，以后我们就算是朋友吧，还外加你是我上司。
就当那个春天没有花开、大海没有掀起波浪，你没在等，我也没来。
那个我舍不得的吻，就当是我们的句号，你给我的、最后的纪念。”
“……”指尖始终到达不了那枚戒指在的地方。
他那双修长的手在这四年中打败过无数对手，在商业界中搅弄风云，此时，却连接过她手中那枚戒指的勇气也没有。
暖开依然笑着，把戒指放到信封上方。
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
“祝你幸福。”
没有再回头，是因为她不敢。
诺大的房间又只是他一个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那枚戒指，移到唇边一吻。
暖开，我会幸福的。
————
叶小橙的一句“我快到了”足足让暖开等了半个小时。
看到暖开时，小橙一脸惊奇：“你怎么提早下来了！”
暖开：“……算了，上车。”
车子缓缓地向前驶着。
叶小橙：“昨天下午不是说去看转让的咖啡店吗？怎么在叶朝海家过了夜？还一脸~疲惫？”最后一句她说得极其暧昧。
暖开没有力气理她，直接别过脸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好啦，不开玩笑了。你们又怎么了？”
“我和他，彻底没关系了。”她说地淡然。可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插在心上。
小橙脸上的表情一僵，也没有再说什么。
高楼大厦匆匆路过，暖开摇下车窗，阳光时有时无地照在她身上。
耳畔传来呼呼风声，同时也萦绕着林萱柔柔的声音——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你深爱的人，也深爱着你。暖开，我的离开，只希望换一个机会。”
可是，有好多事情不是因为我爱你，就能接受的。
比如，你们的孩子、我欠你的一切、暖云的死……
这个机会，我抓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