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子用破镰刀在羊袈裟的前襟上割下了两小块羊皮，用木针在鞋前尖和鞋面上打了孔，用绳子穿起来缝了个补丁，自己觉得手艺还不错，最起码脚趾头不会杵在雪里了。让小珠儿留下来照顾着小野猪，几个人哼着小曲一路奔昨日的地方而去。
活儿还是昨天那样的分配完成的速度比昨天快了很多，一来有了经验，二来柴卖了钱大伙都有了干劲。鼎子捆好了三担柴看天色还早，便找了两个弯脖子的粗实树枝，将他们弯朝上的放在地上，把短木棒横在上面用草绳子捆结实做了个简易的爬犁，把昨天和今天捡的木疙瘩装了满满的一爬犁运回了庙里。回来就听珠儿说小野猪发了烧，几个人挑着柴火哑巴扶着小野猪急忙的向城里而去。小野猪烧的有些迷糊了身子虚的走不动路，哑巴一路把他背到了春济堂。到的时候正巧掌柜的站在门口，鼎子急忙上前去见了礼躬身说道：“老先生，我这兄弟发了高烧，如今已经人事不醒，还望你老能援手救救他。”说着便要跪下去，掌柜的连忙拽住了鼎子，捋着胡子说道：“不必惊慌先把他背进屋里，且随我来。”
鼎子让哑巴将小野猪屁股冲上放在内堂的床上，掌柜的上前退下了已经被狗撕咬的满是窟窿的裤子。只见大腿上巴掌大的一片伤口已经发红肿了起来，部分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了。掌柜的看着伤口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起来，鼎子看着掌柜神色严谨，以为伤势比较严重不好处理，紧忙上前问道：“老先生，怎样？”掌柜的听到鼎子发问答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要遭些罪，伤口耽搁的久了，再加上衣服不干净起了炎症，只要把这腐肉刮下去再内服外敷用些药半个月就会好了。”掌柜的见鼎子松了口气接着说：“不急于一时，先让他吃些东西有些力气一会自己就会醒过来。”说完之后吩咐伙计去弄了些粥过来，便带着其他人一起去了食堂。
正是午饭的时候店里的医师伙计都在食堂吃饭，见掌柜的带着一群小乞丐过来都纷纷的放下碗筷要起身。掌柜的摆摆手制止了众人，对做饭的牛婶子说：“给他们盛一盆菜，多拿些馒头过来。”粉条、猪肥肉、白菜跟冻豆腐配上白面的馒头，在他们眼中已经是难得的山珍海味了。几个孩子搓着黑乎乎的小手都转过头看着鼎子，鼎子看着他们笑了笑说了句：“吃吧！”周围的人纷纷给他们几个让了地方，看他们衣衫褴褛也都是是心生怜悯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已长吁短叹起来。掌柜的虽然已经猜测到他们几个肯定是难得吃上一顿饱饭，但是看到他们现在狼吞虎咽的样子还是不胜唏嘘心里感概万千！鼎子吃了三个馒头一大碗的菜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即使脸皮厚实也不禁的面色发红，顿时不好意思起来，虽然还想吃可还是放下了碗筷对周围的人都施了礼然后对着掌柜的说道：“我和这些兄弟这几年也没吃过几顿饱饭，有些失礼了”。其他的孩子听鼎子这么一说，也都放下了碗筷，都是面色发窘有些不好意思。掌柜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事你们尽管吃便是，若是不够锅里还有。”掌柜的见鼎子不吃了也没有勉强，倒了一碗水用手手推过去问道：“小野猪是怎么被狗咬的这么严重？”鼎子抿了抿嘴唇有些无奈的说道：“王老财的儿子整日里以捉弄我们为乐，平日里带着家奴恶犬在路上围堵我们，我们本来一直都在城北和城西乞讨的，可是最近几个月城西来了一群乞丐见我们几个年纪小便让我们帮他们偷东西否则不许我们在城西乞讨，我们兄弟几个不答应被打了几次就只能去城北，可是城北的小户人家本来就不富裕哪有多余的钱粮给我们，迫不得已只好冒险去城南的酒楼讨要点剩饭泔水。那王少爷的家奴就在酒楼的那条街守着，看到我们了就会回去禀报王少爷。讨饭的时候大家都不会走在一起，小野猪在路上就遇见了带着恶狗领着家奴的王少爷，他本来身体就瘦弱根本跑不过那条恶狗，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王少爷已经做够了乐子带着家奴走了。”掌柜的对王少爷的恶行也是有所耳闻的，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们这群孩子是如何生活到一起的？”鼎子便把他们几个的遭遇和他们如何跟自己住到破庙里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掌柜的听完了鼎子的叙述仔细的看看了他说：“好，很好！古语有言：心怀怜悯者方能心系天下，为医者便要有怜悯苍生之心。医道一途首要的是德其次才是术。你明日里便来春济堂先当个小伙计，若是有天分我便传你医术，可好？”鼎子听了高兴万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掌柜的磕了三个头，看着掌柜的诚恳说道：“您老能看的上我是我的福分，可我这几个兄弟年幼，这几年都是我在照顾他们，没了我捆柴的绳子都不会搓，庙里已经快没有吃的了，这么冷的天分开了我真是放心不下，我还有个傻痴的兄弟是个哑巴没了我他自己根本就活不下去。”掌柜的看这跪在地上的鼎子说：“个人自有个人的福缘，你只能照顾他们一时，以后的一切还要靠他们自己，既然你心里如此的挂记着他们，那么你就带着哑巴年后再来吧，后院正好也缺个干杂活儿的人。”掌柜的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年前还有三个月你们每天送三担柴火，如果不耽误的话到年底也能有两千个钱，节俭些用足以生活到来年天气暖和的时候。乞食讨要只会让自己失了心性，即使卖苦力气也是站着赚钱，站着吃饭，怎么都要好过跪着。你们如今已是大人了，需要有个手艺才能在这河阳城有立足之地，我也只能帮你们这些了，将来怎么办还要看你们自己如何去度量。”
一众人谢过了掌柜的恩德更是为鼎子高兴，有了活计便能自力更生了，要是传了掌柜的衣钵，在河阳城也会变成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主要是再也不用乞讨了，不用忍受唾骂和看人脸色生活了。
这时一个小伙计过来对掌故说：“小野猪喝了两碗粥已经醒了。”掌柜的带着他们几个又回到了后堂的屋子，小野猪还趴在床上，吃过了东西在加上屋里暖和，面色好看了许多，一众人见他醒来都上来问这问那的。掌柜的见他们情感这么好也是暗自点头，吩咐只留下鼎子当个帮手，便让其他人都出去。掌柜的看着小野猪对他说到：“忍住了一会儿会很疼”，小野猪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子对鼎子说道：“一会要将他腿上发了炎症的腐肉用刀刮去，你把这根木棒让他咬着以防他咬了舌头。”掌柜从药箱里取出把雪花色的钢刀放进火盆的铁架子上烤到刀刃已经发红了，让小伙计和鼎子把小野猪的身子和腿抓紧了，带上手套拿起刀就开始刮小野猪腿上的腐肉。鼎子都能听到红色的刀刃贴在肉上发出的滋滋的声响，刮掉腐肉后鲜血瞬见便涌了出来，顺着库管淌到了床上，只刮到一半的时候，鼎子就觉得自己匝在小野猪腿弯处的手里已经是潮湿滑腻一片了。小野猪嘴里咬着木棒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喊叫，双腿不住的乱蹬身子左右乱拧，差点把骑他在他腿弯处的的鼎子掀倒在地，鼎子累的满脑门子的汗，不停的呼呼喘着粗气。估计过了有半刻钟的时间所有的腐肉都被清理掉了，掌柜的拿出个药瓶倒了些粉末在伤口上不一会出血的伤口慢慢的止住了，然后用棉纱布绕着大腿把患处包扎好了吩咐道：“不可沾水不要剧烈的运动，走路别太快以防伤口崩裂了，没结痂之前不要坐着，过七日来换一次药。”开了个方子让小伙计去前堂抓药又接着说道：“汤药一日一次，用文火把三碗水煎城一碗水趁热，喝忌油腻、辛辣、少吃咸的，半月就好了。”掌柜的见鼎子支吾吾的，便知道他想说什么，这药钱等你上了工拿工钱来抵。鼎子听此开心的笑了起来，说道：“好，好，好，如此便谢过掌柜的了。”鼎子一边答应的飞快，一遍把小野猪从床上扶了起来以便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掌柜的笑了笑也不揭穿。小野猪额头上全是汗水，鲜血已经浸透了裤腿并且还在不住的向下滴。掌柜见小野猪的脸色过于苍白，便又给他开副补气血的汤药。小野猪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对掌柜的谢意只是声音哽咽的不住的说着“谢谢“，掌柜对他笑了笑，“别谢我，你该谢谢你这哥哥，药钱是他出的。”鼎子看小野猪泛着泪花在他胸口上锤了一拳笑着说：“掌柜的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别哭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等在门口的狗子兄弟见完事了就进了屋里，小野猪见了他们几个开心的笑了起来。小狗子把站在身后的小哑巴拉到身前说道：“小野猪你的感谢哑巴，是他一路把你背来的。”小野猪对着哑巴笑了笑，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冲哑巴比划了一下，哑巴挠挠头对着小野猪一顿嘿嘿的傻笑。
一会的功夫小伙计就把药抓好了，拿了过来递给掌柜的。掌柜拿着药走到一众人面前说道：“药包上贴白色纸签的是治伤的药红色纸签的是补气血的药别弄混了，补气血的药一包药可煎三次，每次放三碗水文火煎至滚开饭后便喝就行。”掌柜的吩咐伙计去账房取了柴钱又让伙计给他们带了些吃的东西，哥几个自是千恩万谢的。心里暗自发狠，明天的柴火担子要再大一些捆的再敦实些。小野猪身子发虚，走了一阵子便走不动了，哑巴又把他背回了庙里。现在吃晚饭有些早鼎子打算先煎好治伤的药再说，怕雪水影响了药效让狗子哥俩去老泉那里凿了个冰窟窿取了些水，弄了大半个时辰才煎好，让小野猪趁热喝了。虽然鼎子把煎药的瓦罐刷了三遍，晚上喝的粥里还是有股子浓浓的草药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