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宙？
他们说他们是古神宙？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古神宙我是亲眼见过两次的，一次在神山之上，山王呼唤出来的那个黑色人形，还有一次就是刚刚附身希的黑色烟气，不论哪一次，都是带着不可战胜的威压，带着那种将人逼至仿佛面对着整个浩瀚的宇宙的渺小之感。可是眼前的这十三个人，平平常常，就剩在脸上写着人畜无害四个字了，哪里有半点古神的样子？
而且古神宙……难道不是一个古代的神明吗？为何却是十二个人呢？再者，为什么他们会扣留马尔默，记忆世界究竟和古神宙有什么关系？古神究竟是什么？
重重的疑问堆叠在我的脑海里，我想一一都问出来，可是我一开口却发现了问题——我失声了。
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而在我惊恐的同时，眼前的这十三个人脸上却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地问我：“如果没有别的要求，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我还不能离开这里！
我拼命地摇着头，可是没有作用。
他们仍然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一座庞大的沙漏出现在餐桌旁边，上端的沙子正在飞快地向下面倾倒着，而在这些沙子倾泻的同时，我的身体也正在快速的……消失。
没错！是消失！从我的脚开始，如同蒸发一样在空气中逐渐变淡，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我已经失去了双腿，变淡的趋势正逐渐向我的上半身扩散。
桌前的古神宙们又开始了宴席，他们恢复了常态，吃吃喝喝，相互交谈。他们问完我最后一句话，就像是例行公事似的，然后就对我不理不睬了，当然我也不能再说话了。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他们问我的话是“如果没有别的要求”，是“要求”！他们不是必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必须满足我的要求！
表达！我一定要表达！除了说话！我必须要有所表达！
还有什么表达方式……眼看沙漏就要漏光，我的身体已经消失到了腰腹，明亮的灯光，精致的餐具，洁白的桌布……
洁白的桌布……
对了！还有这种方法！
我猛然咬破自己的舌尖，狠狠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用指尖沾着血，将面前的菜肴全部推开，在桌布上飞快地书写着。
我不能说话！但是我还能写！
这就足够了！
我要带回马尔默！
这几个字出现在桌布上的时候，餐桌旁的那个巨大沙漏就消失了，连同我的消失趋向一同结束了。那十三个人不再言语，长桌上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终于，坐在正中间的一个严肃的男人说话了。
“如果这是你的要求，我们的确是不可以拒绝。但是一切都要遵守【守则】。”他清了清嗓子，拿着银制的叉子在长桌上缓缓地敲击着，发出叮咚的声音，“马尔默的违反行为在先，他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擅自通过星茧闯入【里世界】。根据守则，我们可以扣留他。但是你身负特权，你的要求我们不能拒绝，这也是守则规定的。当两者冲突的时候……”
所有的灯光忽然都打到了刚刚被推出来在桌边一言不发的马尔默身上。
“就由他决定！”
######
男人的话说完了。
所有的决定权又回到了马尔默的身上。
伴随着投射在他身上的灯光，他整张脸都被映得煞白煞白的。他抬起手遮了遮，眯上了眼睛。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又要我选择了吗？”他终于开口，声音却是懒洋洋的，充满着漫不经心。
“留在这里会怎么样？离开这里又会怎么样？”他向后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漫长的哈欠。
古神们缄口不言。
“告诉他。”我之前的禁言被解除了，此刻又可以说话了。
“这是你的权力。”还是中间的男人，他冲我微微躬身，然后回答道，“留在这里，马尔默还是会生活在这段回忆中，不过这段记忆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不再有尤莉安的存在。它会一直循环下去，从彗星出现开始，到希的死亡结束。”
“离开这里，马尔默也就会接受希死亡的现实，重新回到【表世界】，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现实世界。”
他看了一眼马尔默，补充道：“那个没有希存在的世界。”
“这样吗？”马尔默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他那个悠长的哈欠此刻才落下尾声，“就是这样吗？”
古神们没有回答，他们只有义务回答我的问题，马尔默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卑微的囚徒。
“两个选择都听起来很糟糕。”他微微低下头，“留在这里，姐姐仍然会死亡，可是在死亡之前，我还有机会见见她吧，但如果我出去的话，姐姐她就真的消失了。”
“是这个意思吧，算到现在，我已经经历了两次姐姐死亡的情况了吧，那么再死几次也没有关系的吧，只要还能够看见她……只要还能够和她说说话……不论什么结果……就是好的吧……”
他把脸埋在双手之间，仍在喃喃细语。他的选择虽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是已经倾向很明显了，那个庞大的沙漏又出现在了餐桌旁边，而我也又重新溃散在了空气中。
“马尔默……”我挣扎地走到他身边，“希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她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命运，想想当初她对你说的话，她也希望你能够面对这个现实，逃避是没有用的……”
“可是面对又能如何呢？”他忽然把脸抬起来，通红的眼睛看着我。
“面对了又能怎么样？！姐姐她能活过来吗？！为什么她总是这样，当初也是她一个人离开小镇，而现在又是她一个人离开了我……为什么总是要我去承受这些东西！为什么！”
他猛地站了起来，一下子抓住我的衣领，咆哮道：“告诉我啊！你不是很擅长说教吗！告诉我啊！”
然而随着沙漏的流逝，我的身体已经消失到了脖子的位置，他抓住的领子也溃散在了空气中，一张纸片出现在了空中。
那是……希让我交给马尔默的留言！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只见这张纸片在空中自己飘动了起来，它跳到了马尔默面前。
啪的一声。
它清澈响亮地甩了马尔默一个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