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王不是人类？
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基德的上一句话明明是“神王是人类神明”，什么是“人类神明”，自然是人类点燃了神火，升华而来的神明，那神王怎么能不是人类？
基德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的，他没有再和我说话，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黑袍少女。
他敲了敲手指，问道：“你是这一代的容器，对吗？”
听到“容器”两个字，少女的眉头皱了一下，她摇了摇头，否定道：“我是天选者，是下一代的神王。”
“天选者？”基德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词汇，幅度夸张地大笑起来，“他们现在开始都使用这么烂的名头了吗？天选者，天选者，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少女眼神中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快，“这很好笑吗？”
“好笑吗？你竟然问我好笑吗？为什么不好笑？”基德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敛，“用旧神的神火净化出不契合的神躯，强行接引神火，用这种冒牌的神火去引渡那位神王的神格。”
“神子、神侯、唤神使、补天者、招魂人、天启星……这些都是过去那些死去的家伙用过的名字。”基德的眼神冷极了，“用一个破碎的瓶子去装盛它完全容不下的东西，告诉我，天启者，这件事不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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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天选者？”少女盯着基德，但眼神中充满疑惑，“你的这幅身体太弱了，别说神火，就算是强一点的灵，你也承受不住。”
基德之前说的话并没有触动她，眼前这个小男孩的身份明显更值得她在意。
“不，他不是。”
代替基德回答的是站在身后的面具人。
在刚刚的谈话时间里，他默默地在后面恢复着自己，相比于刚刚战斗结束后的狼狈，他已经恢复了许多，至少那身黑袍又重新裹住了身体，只是脸上那张面具仍然伤痕累累，支离破碎。
面具人往前走了一步，“他和你不同，他是弃神的继承者，是上一代的那群疯子做出来的失败品。”
“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基德冷冷发声，“该说的东西我会说，从现在开始，再多说一句话，我决定杀死你的手段就会残忍一倍。”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一根尖锐的石柱蓦地从地面突出，贯穿了面具人的腹部，将他挂在了空中。
“一点小惩罚，你多话的代价。”
噗地，面具人大呕出血，但竟然真的生生止住了叫喊，一言不发。
身后的同伴遭受如此的重创，然而桌上的少女却没有看一眼那串在石柱上的面具人。她自始至终目光都停留在基德身上。
“你在蜕变。”
“你在接引神火，你的身体强度也在上升，越发地……纯粹，还有另外的一样东西……”她歪着头想了想，“很压抑，似乎没有任何力量存在，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但它的存在甚至压制了我体内燃烧的神火。”
基德笑了笑，他抬抬手，缓缓托起一团柔和的金光。
“这就是……神格啊。”
在光芒的掩映下，他的脸庞也不再那般稚嫩，一股奇怪的崇高感油然而生，而他却冲我鬼笑了一下。
“遇到一名隐藏的神王感觉如何，尤莉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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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神王？基德竟然是一名神王？
我究竟进了一个怎么样的局里，眼下的这张桌子上竟然汇聚了一名神王候补和一名正牌神王，这杯下午茶，怕是全天下最奢侈的下午茶了吧。
而坐在这里，我甚至感受不到基德一点点的变化，他坐在那里，除了手里捧着的那一团光辉。
我的目光落在那团光辉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这么怎么样一团煌煌的光明啊，这已经是云海之上满是亮光的平台了，甚至连那座无名钟的光芒都让人不能直视，而它却更璀璨，更夺目，一登场就把周围所有的光芒全部掩盖了下去，让人宁愿眼睛被灼伤也不肯移开目光。
就仿佛……这个世界的中心一样。
我有些禁不住想要去触摸它，然而手刚刚伸出就僵在了半空。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阻隔出现在我和那团光明之间，它轻薄却又牢固，明明只要我轻轻一动念头就可以探到，但就是动弹不得。
就仿佛……一个不可僭越的规则。
“神明自有威严。”基德笑了笑，“这就是神威。”
他手掌一翻，那团光明又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仿佛黯淡了下去。
“哭笑寺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肯放弃这颗神格，尝试了各种办法，陨落了无数强者，牺牲了多少天才，却始终没有成功。”基德不无感慨，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从方向上就搞错了。”
“人类怎么可能继承神明的衣钵。”
他眼神里满是嘲讽，“想要成为神明，首先要放弃的，就是人类的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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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尽了杯里的茶，基德身旁的少女微微欠了欠身，站了起来。
“这就要走了吗？”基德抬起头问道。
少女瞥了瞥身后的面具人，“他快要死了，我得带他回去。”
“帮我带句话给那些老不死的。”基德语气冰冷，“这次我会拿回所有的东西。”
“另外，”他重新啜了口茶，“别动用神火了，这样你或许还能够活得长久一些。这种明显是催化出来的神躯是经不起神火的烧灼的，你的身体实际上已经非常糟糕了。”
少女一声不吭，她绕过我和基德，走到了石柱前，摘下了上面挂着的面具人，把他扛在了身上。
滴滴答答的鲜血浸润在少女的黑袍上，纯粹的黑里带上一些殷红，甜腻的血腥气仿佛间飘了起来。
“我曾经劝过林，将神力异化并不是最好的出路，可他并没有听我的。”
“人会老，神王也会老。这世上没有不朽，所以，所有追求不朽的人，都是错的。”
她背着面具人缓缓走过我们身边，带着她的轻言细语。
“曾经的神国，也是这么一副金灿灿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