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交流No.20Communication
天际被暗黑吞没。厅堂内，仍旧欢声笑语一片，大家都丝毫没有厌倦之情。除了苏珊连打了几个哈欠，其他人都毫无睡意。
舞会也渐渐接近尾声。欢声笑语终究渐渐消逝。爱蜜莉跳累了，便倚在爱丽芬丽丝怀中。爱丽芬丽丝看着这个虽只比自己小一岁，却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的妹妹，五味杂陈。走过厅堂，来到外面露天阳台。这阳台的格调真让人嫉妒，别说护栏，连地板都镀上了耀眼的纯金。
“姐姐。”爱蜜莉轻声。
“嗯。我们貌似好久没好好聊过了，好多年了，有四年了吧。”爱丽芬丽丝轻搂爱蜜莉的肩。
“我今天参加舞会，和很多好朋友在一起，我感到很开心。但是，维娜的事，我不能忘记。已经有一个姐妹死了，百法花仙游戏已经……不平衡了吧。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啊。”爱蜜莉轻喃。
“嗯。其实我觉得，维娜，她，真的是个很慈悲的孩子。不过，早点死掉是她的福气。”
“什么意思？你希望她死？！”
“是的。这世界如炼狱一样险恶，太过纯粹的孩子反而会伤了别人，最后进而反噬自己。维娜出生并成长在圣琴祥海附属国一个偏僻的与世隔绝的村庄，那里民风太过淳朴，导致别有用心的人一旦攻入，连个敢反抗的人都没有，直接整个村庄就被毁灭了。维娜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生还者，她太过单纯，刚刚进入这个险恶的世界。我宁愿这个孩子立刻死掉，也不愿让这么美丽的孩子遭受世俗的玷污。”
“嗯……”爱蜜莉开始思考，让别人活下来真的就是对别人好么？一些情况下，是不是死去了更好呢？
“维娜简直就像天上的星辰一样纯粹美丽，她死了，估计这个世上在没有这样的人了。现在圣琴妮法国表面很平静，其实暗波汹涌，那些贵族都在秘密进行一些龌龊的事情，尔虞我诈，权谋斗争永不停歇。”
“额……我没见过特别丑恶的人，经你这么一提醒，我或许真要提防着点了。”
“是的。尤其提防圣黛儿，这人特别会演戏。”
“圣黛儿和我当了这么多年好朋友，不会害我的吧？”
“怎么不会？人都是很自私自利的。小时候她不谙世事，对你或许真心的好；但她已经长大了，你不能说她就还是真心的了。人心太会变了。”
“姐姐，你白天为什么要杀人啊？”
“我刚刚去迎接了几个死去的生命。”
“我问的是！你白天为什么要杀人？！”
“哦……白天，我没有……那时候，我也不知怎么脚下就多了几具尸体……我也不清楚……真不知道……自从上次去了丽莎结界……我就不对劲了……”
“丽莎结界？额……其实，掉入那纯白色一片的结界中心时，我好像也稍微有些奇怪，但现在没有这种感觉了。”
“这丽莎结界估计有名堂……我……最近感觉没啥安全感，不知怎么的……我明明那么厉害。却总觉得要被其她姐妹杀死，或者是被一群凡夫俗子坑了。”
“啊，百法花仙游戏，是会让人担心会不会突然被姐妹杀死呢。”
“这倒是。有你在身边，会感觉这种不安全感暂时消失了。”
“我这么弱小，能给你安全感？姐姐，其实你那么厉害，不用很担心这个。”
“这倒确实。但圣黛儿那群贵族，我似乎觉得他们都对我怀有敌意……”
“是么？那我跟他们找个机会说一下，让他们不会再针对你来议论纷纷。”
“嗯……我好害怕……”爱丽芬丽丝从身后抱紧了爱蜜莉。爱蜜莉身上的每一寸体温，都温暖着爱丽芬丽丝的冰冷的身心。那熟悉的温存的味道，是沁入心脾的香气，爱丽芬丽丝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爱蜜莉扭头，双臂环绕，将爱丽芬丽丝拥入怀中。却不曾想，一向如此桀骜坚强的姐姐竟然留下了如同水晶般澄澈透明的泪水。不像某些老人，留下的泪是浑浊的；爱丽芬丽丝的泪真的清澈无比，不含一丝脏污和浊垢。姐姐的身体微微颤抖，在爱蜜莉怀中泣不成声，似乎真的很无助。爱蜜莉的体温是她安全感的来源，爱丽芬丽丝哭了一会儿，终于渐渐稳定下来。
“话说我为什么要哭啊？真是搞不明白。其实重点要放在，怎样处理这些贵族们吧。嘻嘻嘻嘻……我干嘛要哭？话说，……你们这些贵族……由我来消灭掉好了……呵呵……啊哈哈哈哈！”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的姐姐，却又恣意狂笑，表情扭曲，颤颤地举起双手，抚着脸颊。爱蜜莉却吓住了，从后面抱住姐姐的腰部，紧紧地抓着姐姐腰部的衣褶。
“姐姐，你怎么回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你最近很不对劲，你知道吗？”爱蜜莉喊着。
“哦，我可爱的妹妹，这些贵族太欺负人了，我要将它们消灭……那个……其实，小爱……”爱丽芬丽丝就这么怪异地、魅惑地轻笑，真让人不寒而栗。
“你简直是疯了！我不理你了！”爱蜜莉虽然很在意姐姐，却装成一幅高傲的样子，一甩头，就跑走了。两条细长的双马尾在夜色中上下起伏，隐约可见。
爱丽芬丽丝似乎感到失去了什么，伸出纤细的手指，伸向爱蜜莉离开的方向。
一片夜色笼罩了四周。爱丽芬丽丝双膝跪地，怔怔地看着爱蜜莉渐渐离开，被夜色吞没。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爱丽芬丽丝仰天咆哮，声音里渗着颤抖，无助与恐惧——是极度的恐惧，极度的无助，全部凝聚在这声仰天长啸里面了。
过了许久，爱丽芬丽丝才爬起来，倚着阳台的栏杆，呆呆地凝望着窗外的暗黑天际。也不知是不是凝望，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眼神没有焦点，或许只是在发呆，或许在想别的什么。一轮残月挂在天穹，黑幕布上缀着几颗依稀的星子。
白色的蜘蛛网延伸着，蔓延着，像四面八方伸展开来。人偶般无表情的少女——丽莎，静静看着爱丽芬丽丝的失控与默立。“有用，上次是有用的……”丽莎机械地重复着。白色的蜘蛛网在爱丽芬丽丝眼帘蔓延开来，纯白色无底洞般的世界占据了爱丽芬丽丝的整个视野。爱丽芬丽丝仍沉默，呆立着，似乎并没有感到什么。
“大姐，贵安。”丽莎就这么淡淡地很机械地问好。
“丽莎！……算了，丽莎，你又想干什么？上次你得了便宜，拿到了维娜的生命水晶石，你现在又想来干嘛？”爱丽芬丽丝语气有些急促。
“现在又想来干嘛……看到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你也知道这种感情是着急吗？！”
“是着急吗……勉强懂一些。”
“那么，找我到底什么事？”
“什么事……那些贵族，你不觉得奇怪吗？”丽莎的话语在爱丽芬丽丝听来有些恍恍惚惚，似乎不像是声音，而像是某颗孤寂灵魂的呐喊一样空虚飘渺。
“奇怪啊，是奇怪。我觉得他们总是一副对我鄙夷不屑的眼神，议论全是针对我的。他们很看不起我。就是因为我是茵丘的失败作品，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吗？我是失败作品，一生下来就是人们所谓的恶魔，我真是憎恨人们，人类都那么自私自利！小孩子还算天真，但一旦长大就只会尔虞我诈！我憎恨啊！还有爱蜜莉，我也恨她！你！我也恨！我都恨！！”爱丽芬丽丝说到最后咆哮起来。
“我都恨……他们事事针对你，想要害你，把你往惨了整，你知道么？要我告诉你真相吗？”丽莎冷道。
“额……嗯。”丽莎的声音空灵魅惑着，爱丽芬丽丝被摄了魂般机械地点点头。
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飘来，延伸着，蔓延着，将爱丽芬丽丝团团围绕。没有什么感觉，只是那伸着触角般的雾气似乎在轻柔地拍打着爱丽芬丽丝的每一寸肌肤。
这是，一座比较华丽的建筑。爱丽芬丽丝缓缓睁开双眸。阳光透过落地窗棂，洒满了一片墙壁和一地。地上是黑白两色的格子地板，有种古老的韵味。走在上面，高跟鞋放出清脆的“咚咚”声。阳光洒满了墙壁，一面墙壁在阳光照耀下似乎闪着金光般亮堂，而另一半，与亮堂的一半好像有着清晰地分割线似的，却没有得到一丝阳光，弥散着昏暗。
前面是一扇门，是那种有两扇门合并起来，从中间拉开的门。门上缀着雕金藤蔓，扭曲着形成奇异的花纹。里面有细碎的议论声。
爱丽芬丽丝怔了怔，俯身在门外侧耳倾听。
“诶，我和你们商量个事。爱丽芬丽丝的存在始终是一个祸害。我们怎么处理掉她？”似乎是圣黛儿的声音。
爱丽芬丽丝呆立。圣黛儿啊圣黛儿，哼，你的真面目终于显露出来了！
“谁知道？我们圣琴妮法国的安全处理部门正在商量。”另外一个声音不知是谁。
“是吗？总之，我们的策略是秘密把她除掉！”
“我们已经跟踪她多时了，不过，她好像很厉害，不能贸然行动。”
“恐怕她自己还不知道吧，我们早就申请了跟踪监视，现在她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这对除掉她是个很有利的条件。”
爱丽芬丽丝几乎要捂住头脑，瘫软下来。她惊得冷汗涔涔，四肢百骸都剧烈颤抖着，似乎像是整个身体要爆裂般激烈地发着抖。原来如此……我说怪不得，从小到大，什么事我都做不顺利，肯定是他们……肯定是他们都从中作梗！无论我做什么，我都会遇到障碍，肯定是这一群人暗中刻意刁难我所致！还有，之前我耳边经常响起的那种莫名奇妙的声音，估计也是他们搞的鬼！现在圣琴妮法科技那么发达，那种声音估计是他们用什么高科技弄的吧！
爱丽芬丽丝呆呆跪在黑白相间的地板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令她痛苦不堪。她勉强站起身来，战栗着推开门扉，圣黛儿和另一个不知名的女贵族正在攀谈着，被爱丽芬丽丝抓了个现行。
“原来都是你们！你们搞的鬼！想害死我呀！”爱丽芬丽丝咆哮着，召唤血光，猩红色的流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华丽的弧线，“咚”，将圣黛儿面前的机器砸得稀巴烂。
“呵呵，你才知道哦。”圣黛儿冷笑着，一副嘲弄着爱丽芬丽丝的神情，“不过，你也真笨，这只是台普通的仪器，跟踪监视仪放在隐蔽的地方了。”
爱丽芬丽丝什么也不管，劈手就向圣黛儿砸去。圣黛儿往后一挪身，爱丽芬丽丝啥也没打着。
“啊呀啊呀，你是疯了吗？看起来你怎么疯疯癫癫的呀！”圣黛儿笑了笑。旁边的女贵族也哈哈大笑着鄙夷地望着爱丽芬丽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爱丽芬丽丝仰天长啸。汹涌的MA之力气浪围绕在她的周身，如同火焰般的跳跃着。血色的流光逆行旋舞，从地面旋转着流泻向天空。建筑被毁了。支离破碎，镀金的栏杆，黑白相间的地面，高高的拱顶，全都在血色流光中被蹂躏折断。一块块砖砸下来，纷纷坠落。一片片残破的玻璃，“刷刷”直往下掉。许许多多坠落的砖块玻璃，将一栋精美的建筑物顿时夷为了一片废墟。血色流光终究化为指尖的飞灰，只是仍留着那一抹血色。
爱丽芬丽丝睁开眼睛，还是刚才和爱蜜莉谈天的琴妮法王的舞会阳台。她向后望了望还在喝酒寻欢的贵族，恨恨地咬着牙：“我已经知道你们联合起来害我了，下面看我如何报仇了。”她笑笑，病态扭曲的微笑，颊上还有异样的红晕。
爱丽芬丽丝转而静静地看着夜空，继续倚着栏杆发呆，一边自言自语些什么，有时候突然哭不像哭、笑不像笑地发出怪异的声音，让人感觉十分诡异。
一颗残缺的灵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被任何人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