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几天,各门各派相安无事,没有再出任何异状,但剑人山庄的戒备依旧紧张。
那日,靳曜和亦生两人去非满楼暗中收罗相关情报,除了能确定凶手和那个叫柳青妩的女子有关,其他的一无所获。
这几日天气阴沉,日日刮阴风,老天却憋着不下一滴雨,加上一连死了三个人,剑人山庄死气中沉沉,压抑中躁动。
秦寿、姚进和空明方丈的尸体全都放在山庄的停尸房,地处比较偏僻安静,空中流的是尸气,周围刮的是阴风。
云初君在秦寿和姚进的尸体上来回细细地察看了几遍,又在空明方丈的尸体上看了几遍,手撑着下巴皱眉沉思。
雨来速速瞥了一眼四周,密闭的房间,没有半扇窗户,也没有半张桌子和椅子,除了三具发出恶臭、直挺挺的尸体。
他寒毛直竖,立刻哆嗦了下:“小姐,我看也查不出什么线索来,还是赶紧走了吧。”
亦生不屑地粗声:“没用的骚包!”
雨来直了脖子怒道:“你才骚包!”
亦生切了一声:“前几天不知道是谁发那么大的骚气,是畜生么?可怜风去小师弟,就成了你这头情场大鲨鱼的小羊羔!”
一旁的风去立刻僵直了身子,对于雨来生生夺去他初吻,他的心灵受到重创,打击相当大,正中要害,那天晚上他扑倒在床上泪流,爬也爬不起来。
“畜生!”此时他面上带着似羞愤死绝望似悲痛的表情,死死地瞪着雨来,“你还我的初吻来!”
雨来很愧疚,小心翼翼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总不能要我一个男人对你这个男人负责吧……”
风去内牛满面地剜他一眼:“畜生!还我的初吻来!”
雨来很尴尬,搓搓手:“……真的很对不起,你也别那么保守,如果你担心被未来的心爱姑娘嫌弃,大不了,我光棍到底,跟你过一辈子好了。”
风去却更加抓狂了,怒吼:“畜生!还我初吻来!!”
雨来心情顿时恶劣,脸黑压压一片,跟着扯了嗓子大怒:“你还想怎么样!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向你道歉了,你还得寸进尺!难道你是初吻,我就不是初吻?!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本少爷也是一前途光明未来大好一片的纯良少男,就你纯良,就你高贵!气死我了!”
“……你!”风去顿觉十分委屈,“你欺负了我,还吼我……有你这样的人么!”
“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着!怎么着了!你要初吻是不是?来啊来啊!大不了我再让你咬一口!”雨来的心如山峦般沉重,同样面露似绝望似悲痛的微妙神色,“你知道些什么!不就啃了你几口,摸了你几下屁股,有必要整天露出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给大家看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啊啊啊!!!”
火山爆发,不可收拾。雨来仰天长啸,风去掩面狂奔到角落里。
“你们两个吵死了!”实在听不下去了,云初君捂住耳朵扯嗓子,“你们两个同样是男人,屁大点的事还有脸皮到处拿来说。比你们更辣的,小姐我在相公馆见多了!”
靳曜却很同情这两人的心情,慢吞吞道:“大概就是因为有情才苦恼吧。”
“胡说!”
雨来死死盯着他,小心翼翼道:“你误会了!”
云初君恍然明白,当即点头:“哦,我明白了。”
雨来含着血泪,又抓狂了:“你明白什么!你们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没断!我没断!!”
靳曜凉凉瞥他一眼:“我有说你断么?”
“那你那句恶心的有情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兄弟情,你心里有鬼吧?”
雨来忍不住又吼了:“我没鬼!我没鬼!”
靳曜不理他,对云初君道:“小姐可看出了什么?”
“小姐,我真没断!真的!”一颗人头钻到云初君的眼皮底下,誓死力证自己的清白。
云初君转过身,道:“表面上看来,秦寿和姚进是自杀死的,空明方丈是自然圆寂的。但刚才我发现他们三个人的脖子后面都有一个细微的小洞,你看。”
“靳曜,我真没鬼,也没断!”人头钻到另一边。
靳曜侧过身,翻过秦寿的尸体,细看了一遍,又将姚进和空明方丈的尸体翻过,三具尸体的脖子后面的确都有一个像被蚊子咬过的红点。
他凝重道:“应该是被银针刺过。”
“亦生,你要相信我,我真没断!”人头转移对象。
亦生绕过他,探头看去:“看手法,此人武功不在我们四个人之下,很有可能在我们四人之上。”
云初君不知想到了什么,问:“有没有可能是凶手雇杀手做的,比如鸿霄殿?”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鸿霄殿的杀手,那么现在住在山庄里的人,一定有人混入门派,或者无门无派。”
雨来很悲愤很绝望:“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小姐……”
云初君当做没听见:“说起无门无派,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谁?”靳曜亦生异口同声。
她皱眉道:“莲清。”
你们……你们!我讨厌你们!雨来怆然一步步退到角落里,和风去肩并肩靠着一同奔泪。
云初君在三具尸体周围转了一圈,沉吟说:“凶手和柳青妩有关,柳青妩和空明方丈有关系,那么,她一定和秦寿和姚进也有关系。”
亦生点头,却又蹙眉不解:“但是秦寿和姚进似乎并没有什么风云历史,秦寿是秦山派前任掌门从小收养的大弟子,姚进还未进光明派之前,只是一个小混混,很难和眉青派的柳青妩搭上关系。”
“所以,我决定立刻去一趟非满楼,非满楼的老板应该知道点什么。”云初君先走出了停尸房,靳曜亦生先后跟上。
“喂!你们两个!”走到门外的云初君突地转过身,“还不走?小心他们诈尸吃了你们!”
“……!!!”
刺啦啦!默默泪流的两人立刻撒腿跑出停尸房,两道相携逃窜的背影,跑得比兔子还快!
云初君撇撇嘴:“还说没有奸情,谁信!”
亦生感慨万千:“这个世间,八成以上的有情人都是奸出来的……”
原本打算让这四个人都跟着去非满楼,可转念想想,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花街柳巷干缺德事了,去了非满楼,她是一定要去去那些个地方,尤其是相公馆。这几日都未见到莲清,应该是回了相公馆,身后四个人跟着,不大好办事。
云初君边走边思量,片刻道:“我一个人去非满楼就好,你们四个人去伺候大叔。”
亦生面有难色:“小姐,这不大好吧。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们还是跟着吧。”接着他很虚伪地补充一句,“再说,小姐手无缚鸡之力,娇弱如花,一个女孩子家家出去会吃亏。”
云初君明眸中光彩流转,一声轻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被人家欺负了?”
“这倒也是。”靳曜点点头,跟上来,“小姐专干缺德事,哪有人敢踩你头上,但是我们还是跟着比较好。”
烦!
云初君突地转过身来:“你们两个想和他们两个一样吗?”她手一指,指在了前面两个怒目相对面红耳赤的雨来和风去。
靳曜蹙眉,亦生立刻摇头,他们两个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家姑娘对雨来下****,前几天亦生还在愤愤不平,明明自己长得比雨来讨喜,凭什么人家姑娘看上的是他。
现在他觉得十分庆幸。
“你觉得****是小姐下的吗?”他望着云初君遥遥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靳曜摇头:“不知道,应该不是。先去禀报尊主吧。”
云初君打算先回房中换身男人的衣服,走到廊道尽头的时候,却看见一人掩面鬼鬼祟祟,东张西望,那人是……邪战大叔?
“大叔!”她叫了一声,朝他招手。
邪战却似见了鬼一样,转身拔腿就跑。云初君惊疑,快步追上去,快追到房间的门口时,“砰”一声,门被牢牢关上。
“大叔!你做什么?”她用力敲了敲房门,很不满,“大叔快开门啦!”
“不开。”里头的声音闷闷的。
云初君扬起眉毛,寒光闪烁:“大叔,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不是?”
“没有。”里头的语气很委屈。
“那你干嘛躲着我?分明是心虚!”
云初君做出踢门的姿势:“大叔,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
“别!”里头的人大惊,“我不想君儿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你开不开?”
“不开。”
“大叔开不开门?”
“不开不开就不开!”
“邪战!你很幼稚!”云初君很生气,抬脚用力一踢,哐当,两扇门期期艾艾倒地,扬起一阵尘土。
“大叔?”她掀开帘子,走进内室。
邪战扑倒在床上,头蒙着被子,结结巴巴说:“君儿,你别看我。我、我现在很难看。”嗷唔,被小君君看到他现在这副丑样,一定又会被她嫌弃自己又老又丑。
他不由记起十多年前那日,他被一个老太太亲了脸蛋,起了疹子,小君君当场吓得嗷嗷大哭,手指着他大叫“大叔妖怪!大叔好丑!”。
他身心受创,被打击得倒在地上,爬不起来。~~o(>_<)o ~~
“大叔!”云初君气歪,双颊微红,拽起被子就扔在地上,“别幼稚了,你多大了?”
“三……三十。”
“把头抬起来!”
“……我不!”邪战用手捂着脸,扑在床上挺尸一样一动不动,“君儿,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
云初君朝他弯下腰:“大叔?你是不是又起疹子了?”
邪战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身体有一点僵,他捂着脸吱吱呜呜解释:“君儿,你听我解释!我没有碰其他姑娘,真的真的!”
她扬起眉,双手环胸:“没碰其他姑娘怎么会起疹子?大叔撒谎!”
“我没有!”邪战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扯住她的手臂,“是那姑娘自己靠上来的!”说罢,又急急捂住自己的脸,露出两只眼睛紧张地看着她。
云初君眉尖微皱:“所以说,我有时候很讨厌大叔这张脸,动不动就招惹人家姑娘,真的很讨厌。”
邪战呆了呆,偶尔的时候,他觉得他的小君君脾气很无常,难怪以前舅舅常说,女人都是不好琢磨的,要慎重对待。小君君现在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讨厌他长得好看呢,还是吃那些姑娘的醋?
不管是哪样,他都很窃喜,于是邪战小声地问:“君儿,在吃醋吗?”
“……!!”云初君哼了一声,又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谁说我吃醋了?大叔少来了!好啦,大叔把手放下吧,我又不是没看到过。”
邪战默默地放下手,云初君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才道:“其实,大叔就算起疹子,这张脸还是很迷人的。”她狠狠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大叔,乖乖在房里等我回来,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邪战愣愣地看着她走出房间,忽然又回过来:“大叔,左边那个柜子里有药膏,记得要上药。”
……就算起疹子,这张脸还是很迷人的。真的?真的吗?!镜子呢?镜子呢!他要镜子,他要镜子!!
翻箱倒柜,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翻出一把镜子,邪战左照右照,左摸右摸,照了很久……很久,久到四大弟子回来。
靳曜正欲禀报小姐的动向,只听房中搂着镜子的人喃喃道:“……这样看着我年纪也不大嘛,挺年轻挺英俊的。”
四个人紧紧盯着邪战那张纵横疹子的脸蛋,好歹才压下捂嘴呕吐的冲动,无奈地看了看房外面。
碰上云初君大小姐,邪战大魔头就是一个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