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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药王圣尊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月亮皎洁生辉,像娘亲温柔的脸庞,珺辛伸出手摸摸月亮,泪水无声流下,多想再让您抱一抱!

枕边放着一个布袋,里面是一种罕见的异虫,名叫相思,豆粒般大小,赤红如血珠,每年秋天才会出现求偶。一但求偶成功,便不离不弃,一刻不分开。如果捉住了雌虫,雄虫会不远万里跟随而来。如果其中一只死亡,另一只也会赴死,死后会变成两滴凝固的血滴,若将两滴血放在一起会自然融合。但是相思只栖居在相思树下,据说只有昆仑才会有相思虫,哪里想到这里居然有!

几天前,珺辛第一次在这里看到相思虫时,心差点跳出来。珺辛幼时,娘也曾养过一对。这难道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吗?药圣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会认得相思虫,而且还能分得清雌雄。有了它就能离开蛇芯谷了!

珺辛激动感慨,心情起伏。愁多夜长,一夜无眠,终于等到正屋里有了起床洗漱的声音。珺辛的心突突跳起来,趴在窗缝瞄着,她早早就准备好了。

老头子可以几天断肉,酒却是一天也断不得,珺辛没想到这叫竹魂的酒会这么霸道,自己不过喝了那么一点就睡了三天。好在老头子还算是有良心,等她醒了才出山买酒,本来苍悯要去,老头子余怒未消说他亲自去,顺便散散心,珺辛知道他其实早馋得受不了了。

好一会才出来一个人,此时月影西沉,光线仍亮。出来的人身高约莫七尺,体型魁伟,穿着一身锦衣。他似乎感觉到什么突然转头望过来,屋里黑漆漆的自然什么也看不到,珺辛还是吓得缩起来。刚才一瞬间,她看见了那人的模样,是个样貌堂堂的中年男子!

这是什么人?蛇芯谷也没来客人!

难道是易容,可易容身材怎么会变?这人既不是苍悯也不是他师父。

珺辛困惑不解,那人已经进了竹林。先不管是谁了,把布袋打开,相思悠悠飞出来。这相思最奇特的地方是它会沿着雄虫的留下的气味蜿蜒跟过去,像溪水从山上流下会顺着山体缝隙一样,相思会跟着轨迹而去。要是用它追人难免会兜兜转转,此刻却正合珺辛之意。

雄虫径直飞入竹林。这竹林里的路,珺辛也十分熟悉了,明里暗里不知走过多少次了,没一次能出去。相思在竹林中迂回飞行,这阵法果然复杂,象数颗五角星错位叠加,稍有不慎就会走错。珺辛将所经之路一一做下标记,眼睛一刻不敢离开相思,突然眼前一亮,脚下湿滑,面前出现一条小溪,小溪!

她出来了!

相思停顿了一下,随即振翅往北飞去,珺辛伸手捉住收起来。

珺辛站在溪边大口吸气,空气里全是自由的味道,激动的险些哭出来。她被囚在这蛇芯谷近半年,与世隔绝,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恨不得立马插翅飞出去!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走!珺辛望着连绵群山,深吸口气,转身进入竹林。

苍悯正在院中呆呆站着,看到珺辛出现,双眼冒光,跑过来开心道:“你饿了吗,我去做饭。”绒绒跟在后面,跑到珺辛脚边蹭。

珺辛心中一酸,抱起绒绒,对苍悯道:“恩,饿了。”

苍悯立马开开心心跑去做饭,两个人头一次单独相处,边逗绒绒,边吃饭,其乐融融。

吃过饭,珺辛幽幽道:“以前在子平山上每年到这个时候就会结很多果子,大师兄经常带我去摘各种各样的果子,有时候就直接坐在树上吃,又香又甜……自从来了这里都没有吃过,你能不能去给我摘点。”

苍悯笑起来:“想吃果子还不简单,这里的果子保管比子平山上的更好吃,明天师父回来后我就去给你摘。”

珺辛听后郁郁寡欢的模样,苍悯看她如此愁闷,心下不忍。师父昨晚叮嘱他今天不能出去,不能把珺辛单独留下。可又见不得珺辛委屈,看着珺辛笑道:“你别难过,我这就去给你摘,你好好等着。”

珺辛露出欢颜,点点头:“你放心,我老老实实等着。”

苍悯走后,珺辛伸伸懒腰,轻笑一声。走到东屋门口,趴在门上听了听。她还从来没有机会进去,这师徒俩的秘密说不定就在这屋里,这都要走了,说不得要弄清楚。

屋里没有动静,安安静静。从门缝里瞧了瞧,也看不清。轻轻一推,门被打开,一股药香扑面而来。师娘以前也有个药房,每次进去都会熏的头疼,一提到药草,珺辛就认为是苦水子。可这里却真的是药香,叫人四肢百骸舒展的药香。

屋里放着三面大药柜,上百个小抽屉密密麻麻,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丸,这么多抽屉居然都没有药签!里面有副桌椅,桌上摞着两本书,上面一本扉页写着两个字药谱,下面一本是丹谱。

珺辛随手翻了翻,药谱里全是各种药草详细的介绍,开头是些普通的药草,越往后越是些世间奇珍,好像有些就种在外面。再打开丹谱,也尽是些上好丹药的炼制,最后几页居然是仙丹的炼制方法。

珺辛手心开始冒汗,世人哪有不想成仙的,哪个看到仙丹不激动?不过一看这炼制的方法,心就凉了大半截,光这配料哪是常人能配起来的?什么七世浮屠,梦里幽昙,一听就是仙界的东西。这也对,仙丹吗,肯定是仙界才能炼的丹,要是人人能炼,那不都成仙了。

把书合起放回原位,又打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两个锦盒,一个里面是两粒金丹,一股淡淡的异香飘散开,另一个里面是四粒银丹。锦盒下有本小册子,上面五个字:药圣门秘籍。

果然是药圣门!药圣门的故事珺辛自幼听着长大,自然十分熟悉。

“人间药王圣尊,三界瘟魔不存”的药圣门天下闻名,超脱于仙人二道之外,独自逍遥自在,地位超然。

药圣原本世代独居药圣山中,历来单传,只收一个弟子,是以一个门派只有师徒二人。到这代药圣时已传了十代,至于每一代药圣都叫什么名字也没人知道,都以辈分尊称。

这十代药圣乃旷世奇才,生就异禀,年幼之时便已识遍天下药草,更兼起死回生之医术,无人不敢敬重,药圣门真正的光大也是这十代药圣的功劳。但凡登峰造极之人要么呆在原地不敢再动,要么下来再去登峰造极,十代药圣必是后者。这世间凡物早已入不得他眼,他追求的是更高更深,前辈们从未触及到的东西,这新奇刺激的领域让他兴奋难挡。

但药圣门有个规矩:但凡有人求诊必见,但凡遇到伤病之人必救。每天开门便为接诊,闭门则不诊。前些代的药圣都还是尽职尽责的,这规矩立了很多年,到他这代时改了。总是治病救人耽误大把时间,不能做更重要的事,于是干脆来个闭门不见。

——你死,不是我不救,而是我没看见。大约天纵英姿的人物都是孤傲且有些怪癖的,药圣门多年的名誉声望几乎被他毁之殆尽。

大约十多年前,药圣门突然消失,江湖一直盛传他们得罪了厉害人物被灭了门,当时有些受过药圣恩惠之人还追查过,想替他们报仇,后来也不了了之。

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跑到这深山之中做起了逍遥神仙。珺辛也曾疑惑过他们与药圣门有关,但是样貌不符,江湖相传的药圣是位仪表堂堂的七尺男儿,怎会是个枯瘦矮小的老头?

珺辛拿着秘籍的手有些发抖,偷窥他派秘籍这种事是叫人不齿的,如果是爹爹绝不会看一眼,珺辛想放下,手却不听指挥的翻开,——她实在太好奇了!

药圣门一直幽晦隐秘,世人难窥真容,不过一师一徒的两个郎中怎会成为一个地位超然的门派?这曾是许多人的不解,答案或许就在手中。

秘籍中没有记载什么绝世医术,只是讲述了药圣门的历史。药圣门历来一师一徒的规矩,各种药学医术都必须口口相传,亲身相授,还记载了历代药圣的生平。书的后面却提到了一些早已失传的秘术,比如移形换貌术,忘忧术,追息术,重生术等。珺辛越看越惊,有许多秘术她连听都没听过,只看名字就知道是些邪术,难怪药圣门如此神秘,这些秘术都乃正道中人的禁术,连如今的少数几个邪派都不敢修炼。

书中最后道:此等禁术可福亦可祸,必为纯良之人方可做我门中弟子,切记不可公诸于世,免招祸患!谨记!

苍悯背着一大包果子回来时,珺辛果然在等着他,苍悯笑着把包袱打开,新鲜的果香飘散开,从各式各样的果子里,一样拿一个递给珺辛。

珺辛开心的吃起来,这果子的确好吃,脆甜多汁,一口气吃了四个。见苍悯看着她傻笑,“你也吃啊,真好吃!”拿起一个递给苍悯,苍悯接过去又放下,“我不爱吃这个,给你留着。”

苍悯真舍不得吃。这蛇芯谷本来也是花木繁盛的,自从他们师徒来此,又是蛇芯草,又是滴泪苦竹,尤其这蛇芯草本是极霸道的,它在此处,你就得把地盘让给它,普通花木逐年退缩,就是挨的近些的也结不出好果。想要吃到好果子,要翻过两座山在那向阳处高枝上才摘的到。苍悯飞奔去又飞奔回,只捡最好最大的摘,自己都没来得及吃一口。不过,珺辛喜欢就等于他吃了。

珺辛见他满天大汗,心中不忍,若不是觉得愧疚,她早就走了。但她有天大的事要做,怎么能蜷曲在这里一辈子,分别是早晚的事,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眼泪忍不住落下,苍悯一下惊慌失措:“怎么了?”

“苍悯,你救的那些小动物为什么最后都放走了?”珺辛哽咽着问道。

“山里的野物把它圈起来,它会死的。”苍悯幽幽道。

“那我是你家养的吗?把我关了这么久,我快死了,你知道吗!”珺辛哭出声。

“可,师父说你出去会死的。”苍悯明亮的眼睛里涌起泪。

“那你宁可让我死在这里,也不会放我走是吗?”

苍悯落下泪,不语。

“我今日是一定要走的!”珺辛咬牙道。

“去给你的父母报仇吗?”

“原来你都知道。”

苍悯点点头,突然深深叹口气,起身进屋里拿了个包袱出来,“这是当日遇到你时,你身上背着的包袱,我没打开过,还给你。”

珺辛颤抖着接过这个蓝花粗布包袱,抱在怀中哭起来,这是平日师娘用的,脑中一下回到了子平山那夜。

苍悯又进了东屋,半响拿着个金丝木的盒子递给珺辛:“这些东西应该能帮上你,都带着吧。”

珺辛知道东屋里的东西都是药圣之物,不肯接,苍悯道:“你不拿,我不会让你走,你也知道,你的本事在这里使不出。”

珺辛只好接过,苍悯又将笸箩里的银子一股脑都倒在了她的包袱里,将她送到蛇芯坡外,眼睛里明明是满满的不舍,面上却努力挤出笑,道:“你要多保重……”

珺辛喉头像被扼住,想说什么,一句也说不出来,她最怕离别。半响才勉力道:“我走了,你回去吧。”

“我看着你走。”苍悯依旧笑着。

珺辛看着苍悯的阴阳脸温柔的笑了笑,突然面色一变,道:“你师父怎么回来了……”

苍悯吓得一哆嗦,赶忙回身,四下看了看,哪有师父,正要问珺辛,脑后一痛,晕倒在地。

珺辛从包袱中摸出把短剑,这是师娘的习惯,随身的包袱里永远有把短剑,上面涂着迷魂散,不是为了害人,只是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珺辛拿着短剑对苍悯道:“对不起苍悯,不这样,你师父回来会打死你。”咬咬牙在苍悯颈上轻轻划过,血珠渗出,看着血不够多,将剑上的迷魂散擦去,把自己手腕割破给他加了些血。

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装着相思的口袋放在苍悯身上,回头望了望竹林,转身像离玄之箭般一头扎进了苍茫群山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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