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公子？”小二歪着头，有点奇怪地问他。
“一切照旧。”那少年回过神来，眉峰紧了一紧，走进二人隔壁的包厢落座。
紫聆芸没有将帘子放下来，心道：“盯上我们了吗？哼，真是麻烦……看来要不尽快消去他的敌意，说不定何种时候就会自己找上门来。哼，真是半路杀出的讨厌家伙，我可不希望你在这种时候，随时给我带来什么意外的'惊喜'……”
“小二哥！”紫聆芸叫道，“给我把这桌的原样来上一份，给隔壁那位公子送过去。”
“好嘞！姑娘，敢情你们认识呐？”店小二笑道。
“认不认识要你管？又不是不给你钱，快去快去！”紫聆芸打发道。
易霖生心里微微有点不舒服，道：“紫姑娘，你……”
“怎么？你带的钱不够啊？”紫聆芸笑道，“你身上的银子买上十七八份都不成问题，易大公子不会那么小气吧？”
“没有、没有……”易霖生道，“紫姑娘，你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啊，不过，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紫聆芸道。“这叫天机不可泄露，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来喽！慕公子，这是那位姑娘给您点的菜，加上您之前要的，都上齐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那少年淡淡道，眼光冷冷地扫过满满一桌佳肴珍馐，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手中仍捏着喝茶的瓷杯不停把玩，却迟迟不动碗筷。
“怎么，不敢吃？怕有毒吗？”紫聆芸悠悠地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看来你是经常在这里吃饭的，还不放心啊？”
“你什么意思？你是谁，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这些邪魔外道，根本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即便生了一副好皮囊，但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肮脏邪恶！我这里警告你，在人间撒野之前，最好先称称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那少年眉目一凛，冷冷道。
“你的功力很深嘛，不错呦，竟然一眼就看得出来。”紫聆芸低低笑道，“不过你这都是些什么迂腐顽固的思想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简直荒谬！”
紫聆芸拿起桌上的筷子，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口鱼肉送进嘴里，冲他嘻嘻笑道：“什么是非善恶的，不过是自己一念之间的事情，哪里是由出身就能决定了？就像你们人里面，既有有宽厚仁爱的好人，但其中也不乏大奸大恶之徒。即便是野兽飞禽，也有穷凶极恶与性情温良之分。这世上不管哪里，都分黑白两道，从来没听说过单凭种族出身就能断出什么好与坏的说法！
“你……巧舌如簧！”那少年哑口无言，愤愤地别过头去，眼中如一池翻滚的潭水，深不见底，似乎……是在认真思忖她的话。
“……我并没有想杀你的意思，但是你若敢在人间闹出什么事来，我一定第一个将你斩于剑下！”
“哼，那些事情你就算求我，我也根本懒得做。你不要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就可以飞扬跋扈，真的动起手来，我未必怕你。”紫聆芸的口气也凌厉起来。
“你们……”易霖生走过来，见二人怒目相视，不禁吃了一惊。
天呐，这两人不会是要开架吧？
“本来是想跟你好好说话的，谁知道你这个人的态度这么蛮横，也不太招人喜欢了……算啦，该说的我都说了。别盯着我们了好不好？吃饭还被人监视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紫聆芸漫不经心地道，摆了摆手，“没事啦，易大公子，回去吃饭去！”
“紫姑娘，你们这是……”
“问那么多干嘛？真麻烦，再多问一句我就一口也不给你留，自己全部吃掉。”紫聆芸推着迟疑的易霖生离开了座位。
那少年迟疑了一下，随即拿起碗筷默默地吃起来。
夜晚降临，明月光华如水，静静洒在陈州郊外的碗丘山上。漆黑的高空中，几点星辰疏淡不明，这样的夜，很有一种神秘而安详的美。
四周的空中漂浮着一层浅绿色的屏护，如温软的泡沫，默默地将来自外界的危险隔绝，不必担心任何野兽来犯。
一丝跳跃的火苗，照亮了森林中的一角。
“你终于醒了，看你睡得沉，没忍心吵你。”易霖生眯着眼温柔一笑，仿佛初染新绿的碗丘山又一次春暖花开。
紫聆芸揉揉眼睛，一脸疲倦道：“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整个人累得要命，不知不觉就睡过头了，还梦到了一些很不开心的事情……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到底等了多久？”
“没多久，不过也就四五个时辰而已。”
“啊？”紫聆芸差点跳起来，面色一红，歉疚道：“不好意思，我——”
“春光暖人，睡着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只是确实久了一些……说说看，你梦到了什么？”易霖生语峰一转，又恢复了平时随心所欲的样子。
“无聊，这种事情也要管……”紫聆芸翻翻白眼，“你也真是，把我叫醒就好了，干嘛等那么久啊？该有多无聊……”
“不会，听你说了不少梦话，都没敢打断你。权当解闷了。”易霖生狡黠地笑道。
“你！”紫聆芸怒道，“原来是……你、没安好心！”
“聆芸大人息怒！”易霖生两手慌忙在空中乱摇，赔笑道，“我胡说的，你睡着的时候……”
易霖生见她薄腮带嗔，心想：“坏了坏了！要不还是待会儿再安慰她，紫姑娘现在看起来心情不好，要是我贸然提起，说不定适得其反。唉，看我力挽狂澜，随机应变……”
他摆摆手，笑道：“那个，你一句话都没说，安静得很。我看你很不开心，就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惹你生气的……”
“我……不好意思……”紫聆芸低声道，“我最近确实乱得很，你别见怪。”
“没事，”易霖生道，“不过，你今天为什么要请那个人的客啊，而且还好像吵起来了……”
紫聆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个人，怎么净记挂着这种小事？人家急得不得了，你问都不问，反而就这个喋喋不休……”
“我问过了呀，你不是不告诉来着……”易霖生摸摸耳侧，一脸无辜。
“哈哈，你真是有趣，看你呆头呆脑的样子，我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嗯……这会儿又有点饿了，不如我在这里守着，你去抓两只兔子烤来吃。”
“呃，好……”易霖生站起身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嘱咐道：“对了，这荒郊野岭的，大半夜应该有点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千万别走远，一定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好啦好啦！快去，真是啰嗦……”紫聆芸用枯枝拨弄着眼前噼啪的篝火，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嗯，好。那你自己多小心……”易霖生挠挠头，转身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片刻，不远处的草丛中。
“这兔子究竟是吃啥长大的，长得这么膘肥体壮，看着平时生活比我都好。它肉这么厚，我和紫姑娘两个人吃，应该绰绰有余……吧。”易霖生一手拎着它肥硕的耳朵，那只野兔使劲挣扎着，被吊在半空胡蹦乱跳。
“呃，对了，差点儿忘记一件事……”易霖生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掏了半天，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得意道：“嘿嘿，这出门在外的，头可断血可流，盐巴是万万不能忘了带的，正好身上还剩下不少。唉，我真是地仙的身子伙夫的命……”
他话音刚落，只听来处的地方隐隐泛出雷光，同时有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传来。虽然相隔甚远，但落在耳畔依然震耳欲聋。
易霖生一惊，心下暗叫不好，连忙将兔子收进自己的锦囊中，一溜烟赶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