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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最深的情超越了心

仇恨是一把火,它会燃烧掉你心中所有的情感,当你试图通过这把火去毁灭他人时,最终燃烧的只有自己,引火上身,无论再如何挣扎,伤得最深的,永远只有自己!

欧逸翔当年对我所做的种种伤害,皆因他心中对我有恨,他的心已经被仇恨扭曲,完全看不到,当年的我,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小女生,丝毫没有与他争夺母爱之意,他把父亲抢走了他母亲的怨恨,全都发泄在我一个人身上,不管他自己本身是否也会受到伤害,无情地把火焰燃烧在我身上,那时,我甚至觉得他就是一个幽魂,一个要来向我索命的幽魂,他制造的图纸事件、放荡事件,都不过是一个开始,他最终的目的也并非是我所想的那样,一心驱赶我离开工地,而是试图毁掉我的一生!他从开始就带着预谋接近我,阿甘对我所做之事也正是他的唆导,因为阿甘天生胆小,生怕要坐牢,所以,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供了出来,可警方匆忙来到欧逸翔的办公室,试图将他辑拿归案时,欧逸翔早已是不见了踪影,然而,他的这一个消失,并不是为了要躲避警方的辑拿,他早已布下了另一个陷井,这个陷井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先前所做的一切也正是为此作铺垫!

那一天,当清晨的阳光照射进病房、映在我与老俞的脸上,使我们最终感到一丝温暖时,两名面无表情的警察闯了进来他们叫来护士拔掉我手上所有的针头,无视我那还被纱布缠绕着的手,,以“欺诈罪”罪名强行将我带走!我与老俞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我的挣扎与老俞的质问都没能使他们停止脚步,老俞则紧紧跟在身后,不停地追问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警察先生,这是不是搞错了,丫头怎么会犯欺诈罪呢?”

“有没有搞错,到警察局就知道了,走吧。”他们并没有再理会老俞,只是一味要求我配合他们,最终,我还是被这莫须有的罪名带到了警察局!令我震惊的是,报警的人竟然是大川!他以工地五百万公款被卷走的理由报了警,他要举报的人本是欧逸翔,可警方在欧逸翔的办公室竟然发现了他留给我的纸条,这便是证明我与他是同伙的“证据”!

“说吧,你的同伙在哪?”我无需经没有任何的登记,就直接被带到了审讯室,由两名更是面带凶相的警察审问着,他们非常认真地等待着我的回答,但见我半天没有反应,他们的神情更是凶恶了,“小丫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如果诚实交待,我们还能在法官面前替你求情,减免你的刑期。”刑期这个词,使我心里更是多了几分恐惧,但我这一脸的恐惧,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伪装”,想躲过他们的“法眼”罢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五百万,也不知道欧逸翔为什么要留下那张纸条给我!”我更是无辜地看着他们,我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惧,我不敢把这样的神情流露在脸上,我生怕他们会认为这是我的心虚!

“小丫头,五百万不是小数目,如果你的罪名真的成立了,那你可能要坐上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牢了,”一位面相稍凶恶的警察站了起来,严肃地对我解释着事态的严重性,试图引导我说出令他们满意的答案,“你只要说出他的行踪,我们还有可能追回来,那你就有可能不用受刑了!”他像是哄骗一个小女生似的安慰着我,眼神也多了几分惋惜,他的心里或许会想,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女生就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可惜了,可我,能回答他们什么?什么五百万,什么受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我能说些什么!

“对,你只要说出欧逸翔的行踪,你就有可能不用受刑!”另一位警察也帮忙引导我说出‘真相’,他的面目稍微慈善,认真地看着我,眼里的神色在告诉我‘不要让我失望’。

“我真的不知道!”我再次肯定地告诉他们,尽管我有一百个理由证明,这是欧逸翔对我的陷害,可这些理由都是不符合法律依据的,这些都是我自己为自己辩解的措辞,是不能证明我是清白的,所以,除了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说些什么!

“好,那这样说吧!”那位严肃的警察走到了我的面前,眼神已经多了几分不耐烦,“这半年,你是不是每天都给他送饭?”他的这个问题使我突然意识到,莫非连送饭这件事,都是欧逸翔安排,原来他在半年前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了!

“是,但后面那两个就没有.......“

“为何是你给他送饭,据我们所知,之前给他送饭的人不是你。”他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打断了我的话,原来他们已经早已做好了调查,他们知道的事情或许比我更多!

“因为之前给他送饭的那个人行为不轨,所以,后来就换成了我。”我直视他的眼神,坚定地告诉他,我知道,如果我躲避他的眼神,他们只会觉得我的嫌疑更大。

“就是昨晚那个试图强奸你的阿甘,是吗?”当他说到这样的话时,我的眼神不自觉地收了回来,黯淡了下去,但他却丝毫不在我的伤心,继续严厉地对我审问着,“据他说,是你自愿请求给他送饭的,是吗?”

“我没有!”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这个阿甘,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说,他也是欧逸翔设下的一个局,他们才是真正的一伙!

“他说,你跟欧逸翔早有.......“他很是难为情的说道,“你每天给他送饭,其实是为了.......做那些不见得人的事.......”

“你胡说!”我再次愤怒地抢过他的话,眼里布满了怨恨看着他,泪水几乎就要流出来了。这个欧逸翔与阿甘,他们怎么能如此捏造事实!他们到底是要陷我到何种地步!

“那你每天给他送饭,都做些什么?”他可没有因我的愤怒而影响自己的审讯,继续咄咄逼我,“你是不是早在半年前就跟他谋划,要卷走这五百万的事?”他严肃地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是为他这个推断而得意的自豪。

“我没有,我半年前才认识他,送完饭,我就走了,什么都没有做!”我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了出来,但很快便被我止住了!

........

气氛沉默了好一阵子,那位严肃的警察才开始再次审问我,“两个月前,有人说看到你从欧逸翔的办公室里拿走了工程图纸,然后,前两天又看到你上了他的车,你说,这些是不是早有预谋的?”他的眼神更是严厉了,继续绕有道理地向我解说他的推断,“你们先是拿走图纸,然后,再把五百万公款卷走,让工程无法正常继续,对不对,你们要么就是为了报复,要么就是为了钱财,是不是?”此刻,我心里才总算是明白,欧逸翔为何要苦心安排那么多污蔑我的事,一切都是他的早有预谋,只为今日,要将我置之绝境!

“我没有拿走过图纸,也没有上过他的车,更没有帮他卷走什么五百万公款!我什么都没做过!”我已经绝望了,我再多的解释都抵不过他们这恶意的栽赃,他们早已经安排好了人证、物证,即便日后真的对簿公堂,我也是必输无疑!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那欧逸翔为什么要留下这张纸条给你,要你昨晚10点一定要来,车他已经准备好,你带行李就好了,这个你又怎么解释?”他转身去拿放在桌面上被透明胶袋装着的纸条给我看,上面的字的确写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刚刚所念给我听的话。

“我不知道,我昨晚也没有去。”我坚定地否定了他的话,视线从那纸条上移了回来,那些恶心的字,我一个都不想再看到。

“我知道,你被阿甘........阿甘说,他是因为不甘心........他替你们做了这么久的事,而你们就那样走了,所以,他才会想要对你报复........”

“他胡说!”我又是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原来,连这件事也是欧逸翔早安排好的,阿甘若成功玷污我的清白,那他自己省了不少力气,如果他不成功,他也能这样污蔑,他的这招真是老谋深算!他是要恨我到如此地步,才不惜如此陷我于绝境!

最终,由于审问结果不能令他们满意,所以对他们来说几乎是一无所获,我自然“理所当然”地被请在了留在看守所“暂住”!当我人生第一次整夜呆在那四面苍白的牢房,与其说我满心装载的是恐惧,不如说是绝望,我尚不清楚欧逸翔为何如此痛恨我,我很不明白,人的心为何可以如此的邪恶,一心想置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人于死地,我并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的事,我也没有做过伤害其他人的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被人如此折磨着,更未想过要呆这样的牢房里,我想到我将要失去我的自由,再也不能与老俞朝夕相对,或许,我往后几年或十几年的人生,都要在这没有希望的空间里度过,对于还处于18岁年纪的我来说,那时的绝望是无法形容的,那种绝望是比死亡还要令人恐惧,我的人生正如老俞所说的那样‘才刚开始’,怎么能就此被毁灭了!我终于明白了,我心还是有牵挂的,虽然我已经举目无亲,但我的心还是系着这个世界,还有着对老俞的牵挂,对生活的憧憬,我不愿就此毁了我的人生!我所有的期待,都只能放在老俞身上了,拥有着自由的他,我只能相信了,希冀他会帮我寻回自由的,这世上,只剩他一人还会在乎我了,我的生死也只有他还会在乎了!

我曾以为,生命是由自己支配的,我选择生与死,都是我自己的事,这是多么无知的念头,生不由我,死亦不是由我,生活果然是充满着各种意外,随时等着带走我的生命,不管我是否愿意,意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再看手上的伤口时,我自己都不禁感到了是如此的可笑,生命多一秒,都是如此的难得,多一秒自由的生命,更是如此的难得,我竟然为了那些无耻之人而选择放弃,真是可悲!

我一夜不能入睡,不仅生与死的问题折磨着我,善与恶的问题也整夜纠缠着我,生命的苦痛,难道真的只是我的执念吗?如果,我不需对他人宽容与豁达,不需这些苦难来锻炼我的心,那么,是否能换来生命的安与乐,为何我一次又一次的宽容,会换来他人如此的陷害?难道,我真的一心向善,就不会痛苦了吗?在那样被囚禁的夜里,我的心终于对欧逸翔产生了恨!立誓,今生如有机会,定要还他以颜色!

次日清晨,老俞果然如我如期中,早早来看望我,大川也与他一起同来,在大川一脸的愤怒与怨恨衬托下,老俞的脸庞显得更是慈祥了。

“丫头,别担心,我们正想办法带你出去呢。”老俞第一句话就是安慰我的话,见我憔悴的脸色与绝望的眼神,老俞的脸上也涌上了悲伤,他以他慈爱与坚定的眼神告诉我,他会做到的!

“小丫头,你老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勾结欧逸翔.......做那样的事?”大川的声音是愤怒中带着怀疑的,毕竟,那笔钱的损失直接受害人就是他,他怀疑我也是正常的,谁会不对自己的利益倍加关心!

“我没有。”我没有抬头看他们,我承认那一刻我是悲伤的,经历过那些警察的审问,这一大早再次被大川这般审问,我心里是委屈与痛恨的。

“大川,我说过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你就别问了。”老俞阻止了他继续往下问,他这一早的赶来,只为带早饭给我,告诉我,“不必担心,我们会处理好这一切的,不会让你白白受冤的”。

“你能怎么办,老俞!”我声音里的绝望应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人证、物证,都有了,都是指证我的,还能怎么办!”我眼里强忍的泪水也终于夺眶而出了,我相信他会想尽办法救我出去,可这些看起来似乎已是既定的事实,怕是他法术再高,也无力回天了。

“实在没办法,大川!你就撤诉!”

“什么?!撤诉?!“听到撤诉,大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苦笑了好一阵之后,非常为难地说道,“老师,这一撤诉,那五百万就真的石沉大海,永远都找不回来了!这.......这.......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他气呼呼地看着我。

“那就我来承担!”老俞立刻坚定回答他的话,他的句话,使我的心早已决堤成河,我想不到,他肯为我做如此之事,他宁愿去承担那五百万的债务,也要还我以自由,这等恩情,怎能不以一生来报!

“老师!五百万啊!老师!不是五百元啊!”大川听到老俞的话后,更是激动了,“你拿什么承担!小然的医药费都还没有着落,你拿什么来承担这五百万!”当他说完时,周围的人都齐齐看着了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激动,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天无绝人之路,即使找不回那五百万,那也还有其他办法填这个洞,可是,丫头,她不能受这个罪啊,她是无辜的!再说了,她如果真的被判了罪,那是会毁了她一生的!这是多少个五百万都换不回的!”老俞严肃而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可是.......算了,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想办法!”大川怨恨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气呼呼地离开了!五百万,于我们在场所有的人来说,都不是小数目,或许,我们一生都还不清这五百万的巨款!他这般的恼怒也是人之常情的事!

“老俞,你别管我了!”我把泪水全都收了回去,感动地看着他,如果说,我的自由要他们为我一生不得自由,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自由!

“好了,丫头,你别担心了,我们会处理好的。”老俞还是那么的慈祥,他这心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没想着要放弃我,想到于此,我心里更是难受了,我的苦为何总要他来替我承受,我本应要还他以恩情的,如若,他真的一生为我背负这样的债务,那我怕是更难面对他了!

生命,是有多幸运,才能遇上这样一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愿为我承担这样的重负,那已不是一份可以偿还的恩情了,我这一生,不幸遇上了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但却有幸,遇上老俞这样一个人,我还有什么可怨恨的呢,我明明已是如此的幸运了,这一生,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如果说,为那些无耻之人放弃自己的生命是可笑的事,那为值得我付出的人做这样的事,自然是不觉得遗憾了,我怎么能真的忍心让他为我背负一生的债,我宁愿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也愿他为我做如此之事!这一次,我是心甘情愿的!

那个孤独无望的里,我带着对老俞的爱,再次选择了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彻底解决这一切的纷争,老俞,自此,也不必再替我担忧了,我与他,本就不是血缘亲人,相遇时是偶然,离去也当是一个偶然吧,只当,我从来没来过你的生命吧,你应当为自己而活!

生命,有很多时候的确是不能身由自己,当那些无法承担的意外突然袭来之时,我也很想去抵抗,可我的力量毕竟太渺小了,我什么都不能改变,如若,欧逸翔最终的目的是要置我于死地,而并非老俞,那么,我遂了他的意,那一切应也是结束了,可上天却似乎不愿意让我遂他的意,我再一次被从死神手中救了回来,那一刻,我看到了老俞红肿的双眼,满是心疼地看着我,他对我还是一样没有责备、没有训斥,只是心疼地看着我,仿似是要告诉我,我接二连三做这样的事,有多伤他的心!

那样的相视,使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悲痛,我心的恨,不止为我的无能为力,也为他那红肿的双眼,为他那替我担忧的心,我此生,或许都还不清了,我奔腾而出的泪水,愿能告诉他,我这生有多恨,恨到一生都不敢离开他,只得在他身旁,倾尽我的所有!

令我与老俞始料不及的是,大川真的撤诉了,并且,无需我与老俞背负那五百万的巨款,至今,我们仍无法知道,他是如何填补上了那五百万的黑洞,他只是让我们不必担心,他不是通过任何违法的手段而填上,他有他的办法,我们只管别再做傻事,别再给他添的麻烦就好!他于我也算是仁至已尽了,不管他是为了报老俞的恩,还是真的不忍我承受那样的委屈,他能为我做到如此,也是值得我一生偿还的了!

自此之后,欧逸翔也总算是消停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我们离开工地时,他都没再出现在工地上,而工地上的人,见过我那个晚上疯也似的想杀掉阿甘,也对我产生了几分恐惧之意,加上,大川明令规定,谁敢再打我的主意,那就相当于是我的同伙,要与我一同承担那五百万的债务,这是老俞出的主意,他们并没有在工地上言明,大川已撤诉的事,在大伙看来,我是一个背负着五百万债务靠打工还债的人,谁还敢靠近!

那坎坷的3个月,应算是我这二十多年人生里,最黑暗的岁月了,至今回想起来,还是感到心头一阵恐惧!那段时间,即使欧逸翔没再出现过,我的心也是充满着恐惧,惧怕他不知哪一天又会突然出现,再给我设一个无法抗拒的陷井,我虽行走自由了,但精神却像是被囚禁一样,受尽欧逸翔影子的折磨,那时,我也曾对人性良知迷失过,也曾一心想过要报复,在我几乎临近崩溃的时候,是老俞最先觉察了,再次把我从痛苦的边缘拉了回来。我很记得,那时,他每天无论买菜、搞卫生、还是巡逻,都要把我带在身旁,像是一个父亲带着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女孩,言行举止都对我严格监督着,精神上对我好言相劝,淳淳教导,使我避免进入如欧逸翔一般扭曲的心理。

“丫头,人心定对错,心乱了,自然看这世界也是乱了,你今日对他有恨,那恨怕是会在你心中慢慢滋长,日后,你会对这样的恨习以为常,不加约制,只怕,对这个世界也是整天报之以恨啊。”

“他陷我于如此境地,难道我不该恨他吗!”

“他陷害于你,是因为他的心装了恨,他的世界变成了黑暗,你若也如此待他,那你的世界跟他有何不一样!”

“黑暗的世界如果可以保护自己,那为什么不要黑暗?”

“黑暗不是保护,而是毁灭!因为仇恨,苦的是你的心,即使你什么都没有对他做,你的心已经被他控制了,你失去了自己,活着生不如死,你这害的不是自己吗?仇恨能伤到的唯一的人只是你自己啊!听老俞的话,只为自己而活,好吗?”

仇恨,伤的人确实只是我自己,当我因仇恨而禁锢自己的心,活得生不如死时,或许欧逸翔正逍遥自在地享受他的生活,他丝毫不因心对他的恨而有点滴的变化,反而是我自己,为自己建造了一座监狱,没有铁窗和围墙,却是世上最恐怖的监狱,因为那是我自己把自己关了进去,不肯自我减刑,不肯自我赦免!除了我自己,谁都不能将我释放出来!其实,老俞说得很好,人生短短不过百年春秋,若当,数十年的人生都把自己圈在这心牢里,将生活的喜怒哀乐,都寄托在折磨他人之上,那么,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这一生都是白活的,我由始至终竟然都不是为自己而活,除了让仇恨折磨得生不如死外,我什么都不曾享受过,那恨是否还有意义?恨,果然是人的心有最可怕的情绪!

放下仇恨的生活,比重生更令人感动,这些年,我对老俞的感情一天比一天深切,全因我心逐渐地清空了仇恨,才得以完完全全装满我与老俞的生活,才真正拥有一颗完整的心,真正为我与他的生活而活!

当我今日,得知欧逸翔是母亲的儿子,他对我恨只因父亲当年破坏了他家庭的幸福,抢走了属于他的母亲,他才对我设下那重重的陷井,我心更是坦然了,他原是一个如此脆弱的孩子,一心只希望得到别人的疼爱,他这一生怕是会过得比我更苦了!人的生命里,有多少的仇恨,就有多少的痛苦,那才是真正牵制自由的枷锁!使生命举步维艰,每走一步枷锁堆积越多,最终,要么累死自己,要么永远被枷锁囚禁!

幸好,当年我有老俞的教导与陪伴,如今,我与他的生活也终于是可以从心而活了,他放下了女儿的重担,我,则更是没有负担了,我本就是个没有任何负担的人,对于母亲,我也绝不会试图从欧逸翔身边抢过来,而他,有母亲的节制应也不会再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了,我与老俞,生活真正是只剩下了彼此了,多一秒,都值得我回味一生!

“丫头,去把茶烧一下,你小川姐姐和你姐夫高远应该马上就到了。”老俞说这话时,手里还拿着扫把细心地扫去从左门神身上掉下来的毛,自从左门神来了之后,家里总是时不时发现某个角落里,有一些不成章的狗毛,每次,老俞都会耐心地扫去,不会责备它。

“好。”我连忙走到厨房烧起茶来,小川这个时候过来,一是说为了答谢我们收养了左门神,二是高远的培训中心打算聘请老俞做英文老师,这件事,我本也想提前跟老俞打声招呼,可那样老俞应是会叫我直接回绝他们,所以,我还是让他们自己过来商量,当然,从心里来说,我也希望老俞能接这份工作,毕竟,他有了固定的工作,便无需再到街头弹吉它,也无需再到夜市开宵夜档了,如此,他便无须再熬得那么苦了。

在茶还没烧好时,小川他们便到了,一进门,高远的喷嚏就打个不停,他是天生对狗毛过敏,我只好把左门神带到房间里来了。

“俞先生,我直说了,我这次来是想聘请您做我们中心的英文老师,您意下如何?”他没给老俞任何预兆就直奔主题了,看来,这个高远还真的是喜欢直来直往的人,他这点性格与小川也有几分相似,这也是他们相互吸引对方的特点,他们两个可谓是一拍即合,相识不到3个月便结了婚,两年了,他们也没有因任何事情而有过争吵,这是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或许是,越是相似的人越是珍惜对方吧。

“老师?请我?”老俞明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震慑到了,他在思考了几秒之后,抬头看着身旁的我,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似的,尔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丫头,茶烧好了吗?”他故意扯开了话题。

“好了,我去拿。”我转身向厨房走去,心里大概明白了老俞的心思,他怕是不会答应高远的请求了。

“俞先生,只要您能来,待遇方面都好说。”高远还是紧紧地追问着老俞,两年前他们就曾提过这想法,当时老俞是直接拒绝了他们,他们的再次来访,听小川说是高远在外聘请的很好老师,素质都不行,使得他们培训中心的怨气越来越多,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再次打起了老俞的主意。

“来,高远,小川,先喝茶。”老俞接过我手上的茶壶,小心翼翼地给他们都倒满了茶,老俞这般拖着他们,怕是在想着什么理由拒绝了。

“好的,谢谢俞先生。”相比于高远一脸的紧绷,小川倒是放松很多,她还不忘拿起茶好好地品尝一番,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她丈夫此刻脸上的焦急等待,或许,她也能明白老俞心里的想法了,毕竟,大川或多或少都会跟她提过老俞的事,她的期望自然没有高远那么高了。

“俞先生,您.......是有什么顾虑吗?”高远的心思果然丝毫没有在茶上,依然对老俞是穷追不舍,他这般焦急的心态,恐怕也真是只有小川才能忍受得了啦。

“高远,我也跟你说过,我是.......不打算再做老师了.......”老俞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脸上却依然保持着那一丝平静的微笑看着我,仿佛他的这句话是说给我听,希望我能同意他的决定,我还他以赞同的微笑,以示尊重他的决定。

“俞先生,我想您搞错了,我们这个培训老师,跟您以前在学校的老师是不一样的,您不用担心,培训老师没有在校老师那么多框框条条,时间方面也自由很多,当然,待遇方面也绝对不会比在校老师差,该有的福利我们一样都不会少您的.......”

“高远,俞先生,不是担心待遇方面的问题!”小川仿若生气般打断了高远的话,转而微笑地对老俞说道,“俞先生,是这样的,我们也知道您有您的顾忌,可是.......”小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为难地说道,“我跟您实话了吧,高远他在外面请的那些老师,素质一个比一个差,搞得学生们怨气很大,都闹着要退学费,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俞先生,您就当是帮帮我们吧!”小川非常诚恳地看着老俞,等着他给她肯定的回答,使得老俞不知如何回绝她。

“是的,俞先生,事情就是这样,您就当是帮帮我们吧!”高远见状,马上帮腔道,他们这二人,是要让老俞左右为难啊,拒绝吧,这二人毕竟又是我们的朋友,曾经还帮过我们不少忙,拒绝就于情不合了,不拒绝吧,这又违背了老俞自己的意愿,于心不合了。

“小川,高先生,你们这个事情太突然了,老俞他.......需要时间来考虑。”我替老俞回答了他们的话,老俞则像是如释重负似的,欣慰的看着我,以示感谢我替他解围,使得我的心一阵喜。

“没问题!没问题!考虑就好!考虑就好!”高远马上激动地说道,紧绷的脸也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俞先生,请您务必好好考虑,现在.......我们都指望您了。”他这哪里给空间老俞考虑,分明就是告诉老俞,“您不帮我们,就是见死不救啊”!

“嗯。”老俞依然保持一脸的平静,但回答时又带着些许的肯定,以使他们放心。

小川与高远走后,老俞就一直坐在那个椅子上,愁着这件事,老师,这个职位,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伤,他从不曾向其他人提起过,他曾经是位大学老师的事情,只有我们这几个他熟悉的人所知道,可也正是我们这些熟悉的人,常常给他增添烦恼,不时为他揭开这个伤口,有时候,有些事藏在心里之后,是不愿他人常常提起的,毕竟,每提一起,就是一次的伤,老俞不是不想重返教师的讲堂,他比谁都想,所以,他在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可以说,他对我的期望有多大,他心中就对教书育人有多渴望,谁,会愿意一生都放弃自己喜爱的事业,可有时候命运就是那么的让人无奈,即使心里有再多的渴望,行动也不得不约制着,他若可以,他也希望一生只做一名老师!

“老俞,你不想答应他们,是吗?”最终,我还是不忍见他一直为这事而愁,所以,禁不住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还是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道,“丫头,想不想提前体验做老师的感觉?”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神里的神秘之意使得我很是好奇,他莫非有了什么主意?

“老俞,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着他,脸上仿佛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等着他来解答。

“我决定了,就去高远的培训中心做老师吧。”他又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放松表情,依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的这个眼神告诉我,他的这个决定应是有与我相关的事了,可我却只是震惊地看着他,嘴巴张着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完全不知该如何理解他的这个决定。

“丫头,老俞在想,”他把眼神收了回去,脸上又浮上了几丝愁绪,“这些年,你陪在老俞身边,受了很多的苦.......是时候.......结束那些苦日子了.......”他这凝重的眼神,使我的心更是百感交集了。

“老俞,我还是不明白?”他去做老师,这当然是极好的事,等他有了固定的工作,我们也的确可以不用再每日熬着那些苦,只是,这与我提前体验老师的感觉,有什么相关之处吗?我的心里很是疑惑。

“我们一起去高远的培训中心那里做老师。”他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满着笑意了,他原是有了这样的主意啊,可高远要聘请的人是他,不是我,我怕是还不够资格去高远的培训中心做老师啊。

“老俞,这我就更是不明白了,我?能去做老师吗?我什么都不会!”我把心里的担忧告诉他,我跟他不一样,他是满腔的才华,而我只是满腔的无知,我怎能以现在这样的水平去做一名老师,他真的是让我感到很不理解了。

“丫头,所有的老师一开始都是什么都不懂的,经验都是慢慢积累的。”他以他的经验鼓励着我,即便经验都是积累的,那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我不过是个高中尚未毕业的学生,我拿什么给自己勇气去教书育人?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老俞,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自己知道,再说了,高先生要聘请的人是你,不是我,他怎么可能会让一名高中都没毕业的人去他那里做老师,那不是砸他自己的招牌吗!”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老俞说道,试图打消他的这个念头,我很感激他对我的这份心,可我不能这样自欺欺人。

“你是什么水平,老俞最清楚,”他以坚定的眼神看着我,继教鼓励着我,“你虽然高中没读完,但你这几年有多努力学习,老俞心里看得很清楚,你的能力不会比一个刚出来实习的老师要差,相信你自己,孩子,你可以的。”他的话让我很欣慰,毕竟,他很少这样当面肯定我,平时,他都是看在心里,说在心里,见我读书,他也只会说‘还要多读、多看’,此刻,能听到他如此说,我心里自然是抑制不住的感动。

“可是,老俞.......高先生.......他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是要请高素质的老师,他们.......怎么可能请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这不是让那些学生的怨气越来越大吗.......”我还是不能抛开自己心中的顾虑,高远他们若是要求不高,也不会特意要邀请老俞,那些科班出身的老师,尚且不能令他们满意,而我这个连学历都没有的人,他们应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这事由我去跟高远说,你不必担心。”老俞继续努力帮我打消心中的顾虑,看来,这就是他一个下午思考的结果,他并不是在考虑着要不要答应高远他们的要求,而是考虑如何说服我跟他一起去做老师,他的这般良苦用心,又怎能不让人感动,“孩子,老俞.......不想你一个人.......要么一起去.......要么都不去.......”他把眼神收了回去,嘴角依然是那一丝淡淡的微笑,他原是顾虑这件事啊,他担心我一个人去不了天桥弹唱,去不了夜市摆宵夜档,一时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他,果然还把我当成一个孩子,担心我一个人会做不好事情,他真是,习惯地替我想太多了!

“老俞,谢谢你!”尽管他的眼神依然回避着我,但我知道,他能感受到的,他会知道我此刻的眼神有多感动的,我不能拒绝他,我若拒绝了他,他便需继续做着那些又苦又累的工作,我不能让他再熬下去,只是,我还不知道怎样去做一名老师,“老俞,可是.......我还没准备好.......我担心.......自己做不好.......”。

“傻丫头,老俞明白。”他终于再次向我投来温柔的眼神,在碰上我眼神的瞬间又收了回去,“老俞以前也这样.......很担心.......我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到了讲堂上,看到那些学生.......期待的面孔,整个人都颤抖了.......”他的思绪随着他的话回到了,他那个青涩的时期,他的脸上也泛着淡淡的甜,仿佛此刻,他就站在那个讲堂上一样,“我也很担心自己讲不好,学生.......会不喜欢.......可是,当我说出第一句话时,整个人就好像有了力量一样.......”他脸上的甜意更深了,在这回忆中使得他的语言都忘记了,忘记了我正一脸期待等着他接下去的话,他只是静静地随着他的回忆,静静享受着那份美好,他这一份的宁静是如此的让人陶醉,使得我也跟着他的思想沉了过去,仿佛我也正好坐在他的教学上,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讲课.......

过了许久许久,老俞才终于回过神来,使得我那延伸的思想也被停止了,相互一笑后,老俞继续鼓励着我说道,“丫头,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时间,等到准备好才去做的,迈出第一步,你才真正明白到,什么叫做所有的担心都不是担心.......更何况,有老俞呢,你不会的,老俞都会慢慢教你.......老俞相信,你会是一名好老师的。”他那带着笑意的肯定,使我心更是感动,也更有勇气了,是啊,我生命中有老俞呢,有什么是做不好的,我不会的,他自然会教我,我做错的,他自然会帮我纠正,什么都有他呢,我还担心什么呢!

“嗯。”我坚定地点着头,眼里不禁泛起了泪光,我当然不想在他面前流泪,但他所做之事,总是不得不感动破涕,他这份“想太多”的心,让我总是“无需担心太多”,他为我想的,已超过我心中所想的一切!

人生,何其短暂,缘分,何其难得,悠悠的岁月长河,给予我这短暂的一生,如此珍重的缘分,实在是我几生几修来的福分,苦时,有他替我忧着,幸时,有他与我分享,多少风雨,又有何惧呢,我这一心,有他,连苦难都折磨不了,那还有什么可夺走我的心呢!

曾经,苦难是如千刀般刮痛我心,仇恨,是恶魔般折磨我心,使我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对生命失去了期待,在我眼看着就要坠入万丈深渊时,多庆幸,那一个人,即使自己已是遍体鳞伤时,还是竭尽所有拉我上来,伤痛,在他的心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拉回的这个人,他给予我的这份心,已不止是亲情,也不止是爱情,而是一种超越了心,永生都融在我灵魂里、与我合二为一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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