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世子身边的那个侍卫叫傅均，从小就跟在齐世子身边，同食同住，宠爱非常，所以才会说话举止那般无状，要是论其它身家背景，倒也没有可疑之处。”阿九站在沈言背后，凝视着她的背影低低的说着。
他奉命去调查齐世子身边那个举止无状的侍卫，刚刚回来。
“哦。”沈言披着衣服站在院中，夜凉如水，影子被拉的长长的落在地上，跟竹影混成了一团。
白天跑了一天，晚上回来却也是累坏了，所以声音听起来都无精打采，“那么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要说奇怪，也不是没有，只是不是我们要的那种奇怪。”阿九靠近了一些，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那是哪种？”沈言伸出手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看着身后瘦高的影子好奇的问道。
能让阿九这样吞吞吐吐，她倒是对他打探到的消息好奇了起来。
“傅均起初并非是跟着齐世子一起上京来的，实际上，他开始并不在队伍里，是齐世子离开齐国封地之后，他才跟上大队伍的。据说他在齐世子那里并不受欢迎，齐王严禁他跟世子接触，齐世子身边服侍的人也很讨厌他，但只是因为离开齐国之后没有人管得了，他才得以同行。”
“哦，这么说的确是有些奇怪。那为什么呢？”沈言对这个的确是有点好奇了，看来是齐世子对那个傅均喜欢的紧，而齐王对他讨厌的紧了。
“他们说，他们说，”阿九说道这里，坦荡荡的大好男儿却是磕磕碰碰了起来。
“说什么？”沈言越发好奇了起来。
“他们说齐世子跟那个傅均是那种关系，就是那种……”阿九说了一半，有些说不下去，所以换了另外一种方式，“齐王怕世子跟他厮混久了，没有子嗣，所以才禁止他们来往的。”
“傅均是齐世子养的男宠？”沈言倒是毫不尴尬的说出了那个字眼，然后吃惊的停在了原处。
她知道阿九为什么不敢说这句话，因为坊间对于她跟皇帝的传言也是层出不穷，说什么都有。老爹被气急了，有道是外面怎么样管不了，但是家里头但凡有人敢议论，一律杖责的赶出去，所以男宠、娈童、甚至是兔爷儿这种字眼在沈家是绝对的违禁字，连阿九也不敢违禁。
“他们说傅均和齐世子的关系大约就是大人和皇上的那种，所以，所以大约是的了。”阿九讷讷的说，然后小心翼翼的窥探着她的脸色，一副生怕他受伤的样子。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你那么小心干嘛！”沈言一抬头看到阿九那番纠结的样子，倒是忍不住被逗笑了，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些话听听就好，不用放在心里。不过我觉得你们这种说法有些不太靠谱，如果齐世子和傅均是那种关系，那么为什么他会要求去看歌姬？”
“他喜欢男人的话，应该对女人不感兴趣啊。”沈言捶了捶手，这样说不通啊。
“据说是因为傅均想看，所以齐世子就由着他了。”阿九倒是有打探出这个的缘由，“裾线报回禀，齐世子跟傅均之间，倒是齐世子在乎一些。傅均本来是平民家的儿子，被齐世子看重之后就做了伴读，同进同出。齐世子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系着，但是傅均却并不像齐世子中意他那样在意，反倒是处处寻花问柳。”
“哦，还有这种事？”沈言听了不由得咋舌，觉得这事儿更好玩了。莫非那齐世子还真是个小媳妇儿脾气，什么都任由傅均乱来？
如果换成了皇帝，哪怕你不喜欢也会把你禁锢在身边要你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把。沈言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家主子，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被那种人喜欢上了估计会很惨的。
“是这样的，所以齐世子身边的人才会那么讨厌傅均。因为他看上去对世子没放什么心思，只是因为在世子身边可以狐假虎威，所以才一直留下的。但是在这期间他并没有放弃对其它男男女女的追逐，私生活一塌糊涂。”阿九说着也皱起了眉头，显然也对傅均的为人极其不齿。
“我开始以为这是个强抢良家民男的故事，没想到最后却是个渣人攀龙附凤的故事。”沈言摸摸脖子，却是忍不住笑了。“这个傅均倒也机灵，这个齐世子也面团到够份了。”
“或许是因为他太爱傅均了吧。”阿九看起来难得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见解，“唯有真正的爱一个人，才会如此容忍他做的一切伤害自己的行为，甚至，无限制无底线的纵容他。”
“或许吧。”沈言笑笑点了点头，“不过这都跟我们无关了，只要确定他们想要去看歌姬排演们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奇而并非别有所图就够了。毕竟太后大寿，出不得差错。”
“是。”阿九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沈言揉眼睛的动作，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这么多年，他早能从她的一个小动作解读出她所有行径背后的意义，所以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离开，他把握的分毫不差，比她的影子还影子。
皇宫里的高床软枕到底没有自己的小窝舒服，沈言在自己床上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于是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仔细检查了老爹的东西之后，父女俩一起坐了车到宫门口，然后一个去上朝，一个去值房。
照例在值房内打混了半日，查了一下太后寿宴其它部分的准备情况，问明了教坊司下次彩排的时间地点，说自己到时候要去旁观之后，正打算去老爹那里蹲着，却没想到皇帝又派人来找她了。
“陛下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坐在肩舆上，有上次事情的教训，来通知她的小公公也不敢丢下她自己跑，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所以沈言也借机探下风。
虽然说皇帝的确是有事没事的找她去，可是这次也未免太勤了吧，她们昨天早上才见过面呢。
“奴婢不知，陛下只说让我带你过去。”小太监摇了摇头，若是换了别的大臣探问这口风，他们肯定是爱理不理，可是换了沈言的话，谁也没胆子得罪这位宠臣。
越是在皇帝身边的人，便越能感觉到在皇帝面前这位的分量绝对不是他们能比拟的，所以万万不能拿出对待其他人的做派来对待她。
“那今天有发生什么事吗？”沈言想了想又从旁边侧击。
“没什么事，只是陛下今天早上的心情仿佛不大好。”小太监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回着沈言，“所以应该没什么大事。”
“哦。”沈言应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奇怪。那位老大似乎有一不开心就把他拎去揉捏的喜欢，唉，她这弄臣当的可真辛苦，现在就得努力想想能有什么好笑的段子能逗乐他了。
肩舆直接把她送到了后宫，在往内就不是阿九他们能去的地方了，所以沈言只能自己下来，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往里面走。
虽然这地方不是第一次来，虽然已经熟悉到不用人领路都不会走错，可是沈言还是规规矩矩的低下头，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这里就是皇帝的私人地盘了，咱们只是个亲戚，人家不把咱当外人，可咱自己不能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沈言低着头碎碎念，老实说她挺不喜欢到后宫来的，宁愿去讨厌的养心殿蓬莱宫商量事情也不愿意到这满都是莺莺燕燕的地方。她知道自己是女人，闹不出什么乱子，但问题是那些人不知道啊，要是被扣上个秽乱宫闱的罪名，那可就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沈言还不愿意来的一个因素就是这里的女人太多了，看着那么多年轻的像是花儿一样的女孩子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大笼子里寂寞的盛开，寂寞的凋零，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掐架之中，把别人搞得凄惨可怜时也把自己弄的面目可憎，她觉得恐怖的同时也觉得可怜。
这就是她当初不愿意让妹妹进宫的原因，可是她终究拗不过她，于是只能希望她在这里能过的如意。
“哥哥！”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沈言想到妹妹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脆响，然后就看到迎面一堆黑压压的散开，被簇拥的妹妹就在那里冲她笑。
“嫣，”沈言刚出声，就意识到场合不对，立马改口叫道，“微臣见过惠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哥哥你干嘛这么客气。”沈嫣娇嗔了一句，走上来拉住了她，亲亲热热的倒是没有一点男女大防的意思，“你可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亏我还总那么惦记你。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你可不能就这么溜了啊。”
“这，”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沈言一时有些尴尬，他到底没有学到这视他人为无物的功夫，哪怕是自己妹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拉拉扯扯，也觉得有点尴尬，所以只能默默的抢回自己袖子小声的叫了一句，“嫣儿，别闹，你都不是小孩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