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十三做了一个好甜的梦,梦里他仿佛又回到儿时,被母亲抱在温暖的怀里,宠爱的摸着他的稀疏头发,对欺负他视力不好的小伙伴们大声呵斥着,十三就委屈大声的哭,自由宣泄停不住的鼻涕眼泪,把娘胸前的衣衫湿了一大块。
娘慈祥的看着他,哄着他,口中说:“我的老十三乖,十三不哭,我家十三眼睛比哪个都亮着呢,看看都哭成个大花脸猫了。”他就害臊的撒娇,埋在娘柔软的怀里低着头不依不饶。
好久也没做梦了啊,他长长叹了口气,自己若不是遇见师傅,这辈子恐怕真的什么都再也见不到了。明显感觉到有泪淌在脸上,分明是醒了的,可他不想睁开眼睛,不想动弹,因为娘的身影和笑容在脑中还清晰可见,他很眷恋不舍,生怕怕一起身这些美好就消失不在,他只想在这美好的甜蜜里能再待上哪怕几秒钟,襄十三真的是累了。
周围静悄悄暖烘烘的,只有阵阵咕嘟咕嘟的水泡翻涌在耳边格外清晰响脆,可他不想拉开慵懒的眼皮,心里在猜现在此时在什么环境下,是在旺起镇上那个委身许久的清贫农舍里吧,他的大脑开始思索起来,旺起镇,我在旺起镇上卧底,给皇上找那件关系重大的宝物,可是魏忠贤这个狗贼欺君罔上也派人在这虎视眈眈,也有占为己有之心,皇上虽已有察觉,怎奈时局不利也只能先自忍耐,积而后发。那个年老的如花和妖邪的如图更是紧咬不放,我才刚刚得到点消息就被他们知晓,花图二人就一路追杀我到松花湖上,我一时大意被他们的花图两重山打进湖里,随后被一阵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抓住,然后,然后就没什么印象了,不过记忆却这般清楚,难道自己是死了不成?这是阴曹地府吧,他的长指甲掐了掐手指一阵疼痛感传来,并且那根从不离身的长杆还在手中,看来没死啊,那么现在这是在哪?想到此,襄十三浑身的神经紧绷,猛的睁开眼来。
眼前的光线比较暗,不过还是基本看得清楚,映入他眼帘的第一幕是在他身旁一左一右两双明亮的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看着他,襄十三警惕起来赶忙起身,却是浑身酸痛,虚弱不堪,也就是刚刚抬起头来,就哎呀出声又躺了下来,动弹不得。
听得一个声音喊:“醒了醒了,哈哈终于醒了,”语音很稚气仿佛是个孩子,他仔细望过去辨认,这次瞅的清楚,真的是两个不大的孩童正趴在身旁,他又一次要坐起来,可是只能放弃了。
襄十三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过他发出的声音粗哑难辨含糊不清,并且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原来被花图击中的伤势这时发作起来,不禁皱眉痛苦。
其中一个孩子笑嘻嘻的道:“瞎子,你可还认得我吗?原来你不是瞎的,怎么又能看见了?你们这些算命打卦的果真都是骗人的,”襄十三只能忍痛苦笑。
那孩子又道:“这麽大的人了,又哭又笑的,还成什么样子了,”襄十三才想起刚刚梦中哭泣的泪水还没拭去,想起来在孩子面前掉眼泪属实挺难为情的。
他看着说话的娃子确实很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又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孩子?”
这次孩子勉强听清楚了,欢快自豪的说道:“左小爷你都不认得?我叫左小寻,这个叫刘孝铭,是我新收的小兄弟。你忘了上次在街上趁你没留意扯你胡子,你急得要打我,却四处摸寻不到吗?不对,你原来竟是装瞎的,你这人够阴险。”
襄十三想起来了,这孩子在旺起镇上可是淘的出名,那天晚上自己明明看到他被高个子的怪人掳走,怎会到了此处呢,心里疑惑,就四下打量看看怪人在是不在。
“对了,你见到我哥哥么,”这说话的孩子当然是我们很久没提起的左家二少爷左小寻了。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运,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同是兄弟两个,人生一世都不尽相同,你现在处的环境和遇到哪些人可能会影响到你以后的路怎么走下去,不管好坏,其实都是最早的时候你自己选择好了要拼搏的方向,不管无奈也好情愿也罢,不要怨天尤人,自叹自怜,那根本于事无补或者无济于事,你也只有看轻看清眼前的一切,心情才会舒畅快乐,修正修整后再重新出发拼斗,等到下一个路口时,可能还会有新的选择与方向,所以我们都是在无奈的选择中活下去的。
襄十三待要回答他的话,怎奈喉咙饥渴难耐,只想坐起身来,小寻马上明白了他的心思,扶他慢慢坐了起来,嘴里吩咐那个孩子刘孝铭:“小铭,去给瞎子整点水和吃食来,看来他是饥渴的不行,”那姓刘的孩子闷声闷气答应一声跑开了。
襄十三渐渐适应了眼前环境,他仔细打量着周围,原来这地方是一个宽阔的圆型洞穴,头顶高处挂着些漂亮的石钟乳,四周坚硬的石壁,如同刀劈斧剁般光滑整齐,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他赞叹不已,很大的空间倒是很暖和很湿润。在他身边有一个巨大无底的大水池,此时正往上翻涌着,大量的气泡咕嘟着,如同烧开的大鼎锅,隐隐有鱼在里面游动徜徉。片片亮晶晶的光彩在蓝色的水中摇曳晃闪,倒映在青暗石壁上有种不知今日是何年的错觉,石壁下的一角铺了厚厚的干草絮,最称奇的竟在上面垫了张斑斓花纹的老虎皮,看来这应该是两个孩子休息之处了。
正在打量着,那个刘姓小娃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大壶水和一个大袋子,踉踉跄跄的走到襄十三跟前,往地上一搁,嘴里道:“喝,喝,”
左小寻无奈的摇摇头,故作成熟的道:“唉,可怎么整啊,我的傻兄弟,你怎么都给拿出来了?这可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咱俩以后喝西北风去?”嘴上是这般说,可是手却把袋子打开推到襄十三面前。
襄十三霎时惊呆了,那袋中竟然是一些飘着香气干烧卤煮之类的鸡鱼和干粮,却不知道从何处得来,心中实在是饥渴难当举壶便饮,照他现实的情况就这一大壶水恐怕都灌得进去,不过想起那孩子刚刚的话来,也就喝了不到一半放下了。眼睛又盯在袋里的食物上。
小寻大方的递给他一只烧鸡,笑道:“吃吧,瞎子。”
襄十三本要客气一番,单单看着孩子纯净的瞳孔,也就没做声接过来吃了半只,放下了。小寻从头到尾盯着他看,见他吃喝的差不多了,眼瞅着精神头起来了,就笑嘻嘻的问瞎子道:“吃饱了?”瞎子不经意的打个饱嗝点点头。
“喝足了?”这次瞎子才觉得问的有些蹊跷,盯着小寻下意识的又点一下头。
“那么,你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左小寻好整以暇的道。
“问题,什么问题?”襄十三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这人怎么忘恩负义啊,”小寻大怒,“刚刚问你说口渴,我说好吧,这家伙的又给你端水,又给你喂饭,转眼吃饱喝足了,哇哇,竟是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的,你说是不是忘恩负义的?你说。”
襄十三早知道这娃儿不好惹,现在更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只得陪着笑道:“看看这还生气了,我可没忘啊,不就是见没见到天天跟你一起玩耍的那个老实本分的好孩子吗?”
左小寻当然知道这家伙分明就是说自己又淘气没礼貌呗,才想教训一下这个臭瞎子,不过又太想念长震哥哥了,很想知道他的消息,所以只能先忍了,强压性子听襄十三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