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办公室出来,四面八方投来鄙夷的目光,唐月牙放眼望去,预料中的冷嘲热讽,就近的同事们恨不得对她避而远之。
心里不禁觉得可笑,难道外表真就这么重要么,因为她长得丑,就可以否定她所有的付出跟努力。
“你们放心吧,潘经理要我搬到最里间去,今后不会再打搅到你们工作了”唐月牙眼皮抬也不抬,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资料。
听了这句话,大家像吃了定心丸,长舒了口气。
朱莉打开粉底,一边压惊,一边补妆:“诶,瞧你那脸丑的,可把我这小心肝吓坏了,不过——姐姐我倒是有点同情你了,要不我们去跟经理求求情?”
求情?以自己对她们的了解,别说求情了,这帮人只要不落井下石,她就该三生有幸了。
不想再搭理这些人,唐月牙尽量加快收拾。杂货间虽然又挤又乱,也好过整天受这些人排挤来的强。
一天下来,唐月牙在公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连食堂的免费午餐都不敢去吃,生怕哪个领导看到她碍眼,直接把她轰了,到那时,怕是连工作都没了。
等到肚子饿的受不了时,她就硬着头皮强迫给自己猛灌开水,勉强挨到了下班。
可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时下起了大雨。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狂风卷骤雨,瞬间浇湿了整片大地。
载淳急急忙把怀中的灰猫儿放到沙发上,连伞都不打便跑去搬月季花。
过去,他的孝哲毅皇后在万花繁簇里唯独钟爱月季,始终如一的赤子心深表于怀,自此他便爱屋及乌,对月季亦如对他心心念念的皇后那般珍重。
耳边雷声隆隆,他逆着风雨,只一心牵着内院里的那几盆月季,他双手交杂着泥土不顾浑身被雨水打湿,一盆接一盆的把月季搬进屋。
等搬的差不多了,他伸手抹掉额角的细汗欣然一笑,不经意间抬首,看到一把陈旧的暗格雨伞,静静地倚在墙角。
嗯?这不是唐月牙的伞吗?看来这丫头毛毛躁躁,丢三落四的性子都入骨子里去了,估摸着这毛病一时半会儿是改不掉了,只等得空了自己在悉心教导她怎样端正处事态度。
载淳看雨势来的凶猛,又看看墙上的壁钟,往常这时间点唐月牙早就到家了,可如今却迟迟不见身影,再加上她又没带伞,聪明点的话可能会找地方避雨,不过——以她的智商,呵,估计要被淋坏了。
不在多想,载淳拿起伞就冲进雨里,陈旧的雨伞在暴雨里根本不堪一击,就像孤立无援的一叶扁舟,被风刮的左右乱串。
因为暴雨的突然来袭,又正值下班高峰交通堵塞,公交车站人群爆满,的士也满客。
唐月牙站在公司大门旁的过道上,飘渺的路灯交映着她清辉的眼睛,看着街上人流湍急和来往的车辆,她感到一瞬间的恍惚,在这喧闹的城市,万物百态,却好像唯独自己才是最多余的那个。
她用丝巾围着脸绕了几圈,一咬牙在雨里奔跑起来。无奈雨却越下越大,无情的刮抽着脸,最后她实在跑不动了,只好躲进一家书店避雨。
暮雨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看着那个浑身湿漉漉,瑟缩在墙角书架旁的女孩。
那个女孩头顶着厚厚的丝巾,眼睛大却无神,就像一只被人遗弃的流浪猫。
暮雨唤来店员吩咐了几句,店员便跑去拿伞。
女孩接过伞时流入出的意外神情,丝毫不差的落在暮雨眼里,他就站在阁楼的走廊上静静看着,栗色的发在灯下泛起暖暖的光泽,平时里色淡如水的唇却微微抿出一道好看的弧,直到那个撑着伞的狼狈身影远的看不清了,他才重新回到里屋。
唐月牙接过伞后心中万分感激,连声道了谢一路撑着伞小跑回去,前一秒她还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而后一秒竟就收到意想不到的善意爱心,她此刻的心情雀跃的就像从地狱飞到天堂。
其实一直以来她要的并不多,她只希望大家能以平常心对她,那样便知足了。
而暴雨的另一端。
“唐月牙,你要是,要是再不回来的话,朕绝不饶你”载淳在唐月牙下班必经的路口张望,全身被雨水浸湿,冷的直哆嗦。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
不等了不等了,载淳的眉宇间透着不耐烦,心中的焦躁起伏不定。他再次抬头看了看漂泊大雨和空无一人的马路,心中憋着一股闷气,一拂袖调头走了。
他已经搞不清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不就是一个丫头片子么,至于他这般乖乖在这儿等她吗,况且他长这么大重来没在大雨中等过谁,唐月牙她只是一介粗人,凭什么让他这样等。
不过……没过多久他的步子又退了回来,不知是否为了说服自己,他跟自己讲身为君王,焉能遇到这点小风小雨就缩头怯尾,半途而废岂不是失了皇家风范!哼,所以他要继续等,但是,唐月牙你要是再不来,就活剥了你!
偏偏这时,一辆轿车驶来,闪光灯直直照在载淳身上,刺的让人睁不开眼。车轮快速碾过满是积水的坑洼,飞溅起的污水,直接朝他披头盖了过来。
时间的齿轮,仿佛在这一刻突然停止。
载淳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污水滑过他的脸颊,顺着脖颈流下,所经之处皆冰冷彻骨。
望着逃之夭夭的轿车,载淳满腔的暴躁怒火,无处发泄,几乎要张牙舞爪时,他漠然瞥见不远处有一抹身影格外的眼熟。
等等,他双目圆瞪,对面那个一蹦一跳走来的不就是唐月牙!
这丫头怎么偏偏,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出现!
慢着!
她手里怎么撑着伞!
载淳看看自己头顶这把破伞,心想不对!这丫头哪来的伞啊!
他一下不知所措,立马背过身,不能让那丫头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以免日后留下笑柄。
载淳尽量压低伞,深吸一口气,牟足劲拔腿就朝祖宅狂奔。只是他失算了,唐月牙为了少走些路,便抄了条僻静小路回去。所以等载淳累的双腿发软,手扶着祖宅大门颤抖的往里走时,唐月牙刚好洗完澡,脸上重新蒙上一层纱巾,正悠闲的坐在藤椅上,一手抱着灰猫儿,一手拿着毛巾擦发。
载淳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他揉揉眼睛,唐月牙确确实实在他的面前,他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你,你你刚才,不是”他难以置信,胡乱比划着手“你不是,在,在——”
“我不是在?嗯?皇上你在说什么啊”
“你,你你”载淳咂舌。
看着载淳神情这么古怪,唐月牙心想难不成是脸上的丝巾戴歪了?她摸了摸掩住自己疤痕的丝巾,没有啊,一切都正常啊。
她抬头疑惑的看向载淳“我有哪里,很奇怪吗?”
“没,没有”有,非常奇怪。
“真的?”
“嗯”假的。
唐月牙看着全身湿透的载淳皇帝,紧张道“皇上,你这是跑去哪了,刚才找你好半天呢”
载淳暗了暗眸,牵强笑着:“朕今儿的百无聊赖,出去闲逛了”心里却冷哼了声,朕在雨里等你那么久,你倒好,自个先回来了,腿短跑的快很了得是不是,朕恨不得现在就废了你!
唐月牙瞧载淳看自己眼神,好像要活吞了她,心中不由的发毛。
他该不会还在生昨天的气吧,纵然是她有错在先,但也已经受到惩罚了,而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正是最好的认错方式吗。
她假装看不懂的样子,故意撇开话题,说道“那个皇上,你浑身都湿透了,赶紧去冲个澡吧,不然会感冒的”
载淳板着脸盯着她数十秒,才直径越过她走进里屋,“嘭”一声关上卫生间的门。
过了半响,里面才喊出一句话来。
“唐月牙,立刻把朕换洗的衣物拿来”
“是”唐月牙听到指令立马屁颠颠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