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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回忆是冰冷的空洞

“你是谁?”柳承颜语气中带着生硬,他很介意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她。

丁凯也不是小孩子,当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醋意,伴随着浓浓的敌意,但是他今天听到她喊他‘亲哥’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不会再任意让一些会伤害到她的人靠近她,而眼前的这一位不用说,看长相就知道会让她受伤,相比之下,他还是更相信韩煜琪,可是那个笨蛋的心估计也不会在自家妹妹的身上了。

“别管我是谁,离许又夏远点!”丁凯故意疏离了当场的两人。

柳承颜虽然不会在乎他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比较不爽,金涵旭只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这次来中国,还是蛮有趣的。

丁凯低头凝望那张几乎陌生的脸,想要找到那个大家都喜欢并熟悉的影子,可是除了眉眼间能找到一点神似以外,他看不到任何希望。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每天给她带饭,经常带她回家吃饭的呢?想到这,丁凯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柳承颜看到他的笑,稍稍放松了些,他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温暖正是自己对年幼的妹妹时常流露出来的感情。

“夏夏以前是个怎样的女孩子,能让他们念念不忘,甚至不愿意接受她现在的样子?”柳承颜发自肺腑的真诚,他想知道,也想了解她的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丁凯收起了刚才的锋芒,有些无奈的笑了,想着他也许知道了韩煜琪和许又夏的故事就会退出了,不在打扰她了,带着这样的本意讲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们现在用夏夏和小夏来区分过去和现在的许又夏,判若两人,所以简称也用了不同的字眼。小夏是一个很调皮,很爱玩却带着天真的小女孩,娇小的气息隐藏着强大的意志,我记得,当时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就觉得弱小的,有很多同学都说她是装出来的,大家熟悉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她是真的生病了,而我们所觉得弱小是她因为病痛常常走路不稳或者脸色一直苍白的直觉反应……”

不知不觉间,医生已经给许又夏做完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躺在病床上休息了。

“真的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像张白纸一样。”金涵旭不禁发出感慨。

“我们不知不觉以小夏为中心聚集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团队,在这之前谁都没有想过,如此不起眼的女孩竟然活得这么亮眼,这么潇洒,那么容易就被她的快乐所感染,每天都无忧无虑,只可惜那时的她身患重病,有事感觉她有气无力,仿佛要离开一样。”丁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像是那一天。

一天清晨,早读时间快迟到的丁凯风风火火的往教室里跑,正好赶上做值日的许又夏等人,她拿着笤帚走在几个人的最后面,碰到他。

“亲哥,你今天又迟到了哟,老头已经在教室了。”(老头正是当时的班主任)

按理说,丁凯当时应该快速跑向教室,可是他却停了下来,管不得迟不迟到了。

“你今天早上吃什么了?”耐心的询问道。

“今天早上什么也没吃呢!怎么了?”许又夏疑惑不已。

丁凯以为那是她早上吃了什么的原因,可结果不是,心里不免多了一层担心,因为这个时候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明亮却不耀眼,在光晕中迎面走来的她脸色苍白,换做往常,他也不会如此,因为她的脸色总是苍白着,带着病态,可是今天她的唇异常红艳,像鲜血一般,让人忍不住联想她吃了什么活生生的东西而留下的血迹。

“你的嘴唇怎么那么红啊?”

“不知道啊!”许又夏满脸不解,自己确实不知道“你赶紧走吧,要不然老头又该罚你做俯卧撑了。”她笑着。

“恩。”丁凯虽然担心,可是看她和平时没什么不大一样,也就迈开步子走了。走了两步,准备跑去教室的时候,后面的一声响,惊住了他,虽然不大,可是值日的同学们的叫喊声却让他明白了过来。

小夏,她……晕倒了。

他立刻跑到她的身边,却也不敢动她,她蜷缩在地上,没有了意志,他指挥着自班的同学“你快把校医找来,你赶紧回班告诉老头去,我看着她。”

剩下一名同学和丁凯一起守着晕倒的她,此时她的嘴唇更红了,比刚才还要妖艳。

下过雨的痕迹还未完全消退,校园路上的洋灰地还带着湿意。

“丁凯我们把她扶起来吧,地上太凉了,潮潮的对‘小孩’身体也不好。”一个同学担心的说道。

“我知道,我也想啊,可是她就这么倒了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怎么敢轻易动她,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丁凯紧张死了,更加害怕。突然,他把自己的校服脱了下来改在了她的身上“至少让她暖和些吧。”

初秋的天,还残留着盛夏的炎热,但是清晨还是带着丝丝凉意的,大家还都穿着夏季校服的半袖,这下丁凯****了上身。

在旁边的另一位男同学也将半袖脱了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希望吧。”

当校医和班主任一起赶到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让一起跟过来的韩煜琪和张琳也惊呆了,这是校园中最珍贵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纯洁美好的,不掺任何一丝杂质。

当校医过来后,看了看,果断打了120急救。

就这样,校医和班主任带上了张琳一起陪着她去了医院。

120拉走了晕倒的她,也拉走了他和韩煜琪的心。更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全班同学都站了起来,争先的询问着他们眼中那个‘小孩’的状况。

“也是后来听从医院回来的张琳说,小夏的妈妈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医生曾经交代过,不让她吃外面的饭菜,只能吃自己家里做的,可是上学怎么会有办法,更何况她家里的那么远,之后我就每天给小夏从家里带早饭,午饭我妈妈让我接她回家去吃,说来也奇怪,我是独生子,妈妈很喜欢小夏,几次想要认她当干女儿呢,小夏也觉得和我妈妈很投缘,但是拒绝认我妈当干妈。”丁凯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许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而且你们中国人的认干亲的习俗我还是听过的,只要认了你的妈妈,那么之后她发生的一切都会和你们有关系的,所以也是不想拖累你们吧。”柳承颜仿佛一下自己看到了那个站在阳光下,苍白无力却熠熠生辉的女孩。

“是啊,我也这样想过,她就是这么善良的惹人心疼,虽然那时候她长得不起眼,但是却有一颗让人无法忘却的红心,虽然我们才相处了一年,却发生了很多事情,自从认识了她,感觉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戏剧性,所以我们都没有办法,不应该是没有办法,应该是还没有适应,带给我们那么多震撼的‘小孩’完全变成了陌生人。”

“我想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没有办法接受吧!但是我很想知道,她与你们分别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那样一个简单的女孩幻化成今天这样一个标志的东方美女。”柳承颜完全想不出她怎么发生这样的变化,忘记了所有的事情,然后出落得标致,美丽。

“她是不是去整容了啊!你想咱们韩国的整容这么发达,想要变成这样子,简直就是轻而易举。”金涵旭只能想到这儿了。

“我不知道,可是我认识的小夏不是一个在乎外表的女孩,如果真是整容了,为什么还要装失忆呢?可是如果不整容,她外貌的变化真的说不过去啊!”丁凯也疑惑了起来。

“不,肯定不是这样的,跟她相处下来,我绝对不相信整容这个理由,她是真的忘记了,她看到你们失望的眼神而失落,看到你们一次又一次逼她找到以前的自己,她所表现出来的痛苦都是真实的,真实到刺伤我的眼睛,她并不是真的变得强大了,也不是真的没有以前那么善良了,而是她为了伪装自己而竖起的刺,她十分惧怕这个她陌生的环境,里面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她都不知道,没有任何记忆,面对你们的咄咄追问,她更害怕,所以只能选择强硬,咱们从小到大的认知世界,是顺其自然的,而现在的她再次去认知某些东西是抵触的,越是抵触就越害怕。”柳承颜真心希望丁凯听到这些话可以认真去思考,顺便告诉那几个人,让大家都轻松一些。

丁凯抬头认真看着眼前的这个韩国留学生。

“干嘛这么看我,不会爱上我了吧?”柳承颜被看的有些别扭,只好转移注意力。

“好好照顾我亲妹妹!”丁凯认真地说着,韩煜琪,对不起,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你的‘小不点’喜欢跟他相处了,他现在的心一如当初的你,全心全意,甚至超过了你。

柳承颜点了点头“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再给她压力了。”

丁凯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回去我会跟他们仔细谈一谈的。”

“你是谁……”病床上的许又夏突然说出了一句,而后不停地呢喃着“你是谁……。”

在一团烟雾中,一片雪白色,这样单调的世界里,显得异常清冷,一个身影快速从许又夏身后跑过,当她转身向后,一个身影立刻又从背后跑了过去,随即传了一阵又一阵女孩爽朗而干净的笑声。

“你是谁?”许又夏大喊。

回答她的依旧是一阵笑声。

“你究竟是谁?”许又夏接着喊问道。

“我想活着,我想健康起来,我想像其他同龄人一样上学,在操场上奔跑、打球,为什么我不可以?”紧接着就是一阵哭声“如果好不起来,就不要折磨我了,老天爷,求求你,让我死吧,我已经被折磨够了。”哭声越来越大。

这声音,带动了许又夏的神经,疼、痛,不知所措,她是谁,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你究竟是谁?”许又夏无力的坐在了地上,任眼泪肆意滑落,却又露出了苦涩的笑“我还问你是谁,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哈哈…”痛心的笑声传遍了这纯白的空间。

“你是小夏。”一个声音响起。

“你是夏夏。”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

两种声音不停地交替,让许又夏头痛不已“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三个人都围着坐在许又夏的病床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泪流满面,柳承颜握紧了她的手,她沉浸在自我意识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你是你自己,活得最真实的你,哪个都是你,你就是你,不要为别人的意愿而左右。”

丁凯为她擦着泪水“夏夏,不管你怎么样,都是我的亲妹妹,唯一的妹妹。”

“啊……”许又夏一声大喊,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醒了。

可是,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望着眼前的三个人,依旧没有改变这种恐惧的惊慌,她一点一点的退后,蜷缩在病床的一角,瑟瑟发抖。

这种恐惧伤了丁凯,更加伤了柳承颜,他明白了那几个人的感受,原来是这么的痛彻心扉。

“这……”金涵旭也没有办法接受,这简直判若两人。

“快去叫医生!”柳承颜对着金涵旭大喊。

金涵旭拔腿就跑。

时而笑时而哭,时而温暖时而悔恨,时而饱满时而空荡,它印证了你存在过的每一分每一秒,保存了那些深刻而又难忘的瞬间,或许美好或许疼痛,但却被视为珍宝。它是生活最唯美的保留,也是生活最艰难的延续,可它的存在却是更多向往的沉浸,对每个人而言都是最温暖的快乐。

可对她而言,回忆就像一个冰冷的空洞,不断侵蚀着她的理智,她的意识,甚至用她的整个身躯把这个空洞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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