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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五章+十六章

15情动

太阳升到半空,封阿山才迷糊的醒过来,他摸摸咕咕乱叫的肚子,把手按在上面侧着身蜷了起来

雪珑指着前面不时冒出热气的茅屋,上面简单写着茶寮两个字,拍拍天劫的大腿,大白马嘶鸣了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渐渐停在了门口,呼呼的喷着白气。封阿山赖床的一个多时辰,雪珑纵着它跑了一千多里,直接穿过了云嘉山,实在是痛快的很。

雪珑把忍着饿装睡的少年裹成球抱了出来,门一打开,茶寮里三三两两的路人就都看过来,雪珑虽然只穿着不起眼的黑色大氅,但一身的气度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这个人不简单,封阿山那无一丝杂色的狐腋裘更是千金难得。

大部分人只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只当是有钱人家的长兄带着畏寒的幼弟出来游玩,不少人还在称赞他们手足情深。只有几个坐在最里面的精瘦汉子互相打了个眼色,半低着头,虽然看着是在进食,目光却在四处游离。

封阿山从看见有其他人开始就把头抵在雪珑的肩膀上,死活不肯出来。大将军王的嘴角勾起了几不可见的弧度,紧了紧胳膊,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炫耀意味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茶寮是一对年轻夫妻开的,虽地处荒凉,食物也还丰富。

雪珑要了几个肉包子,一壶热茶,又要了一只活鸡。年轻老板应了一声稍等就走了出去,似是抓鸡去了。雪珑穿过狭窄的桌隙找了个边角位子,打算把少年搁在角旮旯里,封阿山却死拽着大将军王的衣领坚决不松手。

雪珑侧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坐了下来,把少年搁到了腿上。年轻妇人端着一盘包子一壶茶走了过来,笑道:“客官们的感情可真好,这茶是加了姜的,冬日里喝正好,驱寒。”

雪珑看了看她,木着脸点点头“多谢。”

那少妇也不介意她的冷淡,收了托盘,笑盈盈的又道:“咱们这的鸡可就这一只活的了,您来的巧,昨儿杀鸡的时候,它也不知跑哪去了,愣是没抓到,今儿早上才找着,看来是专门等您呢。这可是好本事……”

话音未落,举起托盘就砸了过来,招式看似笨拙的很,却偏偏让人觉得无处可躲。

雪珑目光一闪,两指捏住了托盘,往下一压,按在了桌子上,少妇立刻松了托盘,举手朝她脸上攻来,雪珑把少年按进怀里,一只手钳住来人的手腕,随后往桌上一丢。

少妇撑了桌子一下,半空里翻了个身,随手抓了一把筷子开始到处乱丢。年轻的大将军王动了动手把射过来的筷子夹住了,看了一眼,把长短粗细差不多的挑了一双出来塞进少年的手里。

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干什么?不要命了!”

方才两人交手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事,众人都没反应过来,那群精瘦汉子虽早有心思,却也是直到筷子飞过来才有些明白。

少妇收了手倚在桌边咯咯的笑,颇有几分妩媚的味道:“哎呀,奴家一时失手,客官莫怪。要不……”

她伸出手来指了指封阿山,“奴家把这小兄弟送你们赔……”

一道寒风贴着她的头顶划过,少妇脸一僵,乖乖的把话吞了回。

“玉琉姬!”

雪珑话未尽,警告的意味却很明显,不止动手还开了口,这说明她很生气。不过在场的人除了玉琉姬外,无一人知晓。虽然如此,她一开口整个茶寮还是立刻安静了下来。因为:

玉琉姬是明月峡第十三刀客。

这时候年轻老板提着一只活鸡掀了帘子走进来,看见屋里的情形一愣,随即无奈的抚了抚额,叹了口气道:“阿琉……”

玉琉姬偷偷瞥了一眼雪珑,慢慢蹭到了年轻老板身边,讨好道:“七哥哥。”

钟离秀看着身边笑靥如花的人,悠悠道:“大哥的信到了。”

玉琉姬慢慢睁大了眼,低声道:“那老家伙又找了什么怪东西来折腾咱们?不行,不能被他逮着……”

她扯了扯钟离秀的袖子,刚要说话,就看见了默默吃包子的两人。

雪珑压住了少年往嘴里填包子的手,无奈的摇了摇头,明明烫的直吸气,还一停不停的塞,嘴唇都已经有些肿了。年轻的大将军王干脆的把包子拿了过来,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少年,轻轻掰了一块,慢慢的递了过去,封阿山抱着她的手,猛的一口将手指和包子一起含了进去。

那软软的触感一瞬间便让大将军王僵直了身体。她看着少年欢快咀嚼的样子,慢慢收回手,不自觉的搓了搓。

玉琉姬看见雪珑那仿佛要一口把人吞下去的凶狠眼神,不自觉的哆嗦了下,回过神来又同情的看了眼还在傻乎乎吃包子的少年,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要是把这个怪物拐回去,老家伙怎么着也会收敛些。

“咳。”玉琉姬瞥了眼快要没影的那群精瘦汉子,他们听了玉琉姬的名字就悄悄的撤了出去。对钟离秀使了个眼色,年轻老板会意,一转身便没了影。雪珑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因为年轻的大将军王现在正纠结于刚才那一瞬间险些让她失控的感觉。

实在是太奇妙了,她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她又搓了搓手指,目光不由自主移到了少年不停蠕动的唇上,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16活毒

被无视的玉琉姬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雪珑转过头来直直的盯着她,少妇顿时走不下去了。她哭丧着脸看向依旧在吃包子的少年,本来是想求救的,现在却由衷的佩服起来,瞧瞧这泰山蹦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整天对着这样一个怪物竟然还有这么好的食欲?!

雪珑将手里不烫的包子递了过去,少年眼明手快的连手一块抓了过来,狠狠咬了一大口,整张脸都鼓了起来。雪珑收回目光淡淡的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渐渐平静下来。玉琉姬轻轻舒了口气,决定速战速决:“家兄想请前辈明月峡一叙。”

雪珑平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丝不明显的诡异神色,她僵着脸问道:“赵阿大?”

她本来也不打算去的,这么一问只是因为突然想起了一些很……不算好的回忆。

明月峡十三刀客的老大姓赵,因为是老大,所以叫阿大。赵阿大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上一世的时候,雪珑是个樵夫,那具身体行将就木的时候遇见了十来岁的赵阿大领着一群小不点闯进了山里。

雪珑想了想,三十几年前正是大邺与乾元两朝交替的时候,战火四起,她不记得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救人的,难道是为了那一餐能当毒药的饭食?她更不记得那少年是什么时候把她砍柴的本事学到的,后来竟然还创了一个门派,可惜了,当时那一群小不点差不多都死在了战乱里。

因为前世的渊源,今生倒也帮过明月峡不少忙,但是这绝不包括再尝试一次只会越来越怪异的饭菜和会帮敌人灭自己人的怪异器具。

雪珑看着玉琉姬心虚的往后退了两步,伸手理了理少年的狐裘,瞥了一眼丢在门口的母鸡,决定还是早走为妙,她从怀里掏了一小块碎银子,随手丢在桌上就打算起身。

玉琉姬看见雪珑的动作,眨了眨眼,还是决定再留一下,她跨前一步,拦住了去路,却发现眼前这位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她这是打算去了?玉琉姬摸了摸胳膊,怎么突然冷了?刀客突然一僵,她看向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白色的冰霜正在他露出来的手指上蔓延,没吃完的包子已经完全成了冰块。

玉琉姬惊呼一声,忍不住退了两步,这东西会传染?!

雪珑抬起头,没有任何表情,就只那么看了她一眼,女刀客仿佛全身都被锁定了一般,动都不敢动。直到一个淡淡的“滚”字传过来,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有了呼吸。

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在生命被压迫威胁时,变得格外难捱。她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一回头才发现,客人,都不见了。

雪珑看了看空荡荡的茅屋,怜惜的摸了摸少年冰冷的脸颊。她一直以为,仙界行事好歹会有约束,却没想到雪女在雪家堡的这些年早就变了。封阿山身上的毒竟然是活毒!

所谓活毒,便是以施毒者自身精血为引炼制毒药,除去毒药本身的发作之外,施毒者可凭借对精血的控制在任意时候引发,却又与蛊毒不同,蛊是可以引出来的,活毒却不行。但引发需要灵气,人间早就不能用了才对。

雪珑顾不得太多,略一犹豫就割破手腕流了一盅血出来,那血不是平常的鲜红,隐隐泛着黑气。雪珑朝天看了看,一只巨大的白鸟俯冲下来,直接穿破了屋顶,却没掉下来一根稻草。

那白鸟落在桌上,抓着桌沿,纹丝不动,它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雪珑,似是低低叫了一声。雪珑看着怀里的人,无视自己隐隐发黑的脸色,淡淡说道:“清明,快些。”

那白鸟无奈的动了两下翅膀,眼睛开始变红,没多久原来的眼睛下面就出现了另一双眼睛,与此同时,那巨大的身躯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小。

不可见的淡蓝色气体从它身上溢出来慢慢向杯子里的血液汇去,随着气体的进入,淡黑色的血液越加暗淡起来,逐渐的竟有些像是墨汁,那黑色逐渐加深,到了一点突然变成了浅浅的黄。直到那巨大的白鸟缩的只有巴掌大小,血液的颜色才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雪珑松了口气,把那金色的血液抵在少年紧闭的嘴唇上。少年毫无所觉,仍旧僵在她怀里无声无息,一如他方才昏迷时那般。

雪珑皱着眉头撬开少年的嘴,一点一点往里倒。那金色的血液仿佛带着光芒一般,倾泻进少年的嘴里。

雪珑合上他的嘴,把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少年虽然还昏迷着,却突然动起来,动作很细微,仅仅是偏了偏头,抬了下手指,但在这种既没有意识身体又被僵住的情况下,算是相当激烈的挣扎了,于是雪珑就看见了那金色的血液顺着少年的嘴角又流了出来。

雪珑收回了杯子,拧着眉头看着仍旧昏迷的少年,那粉色的唇微微蠕动着,不清晰的字句逐个蹦出来,雪珑凝神听了许久才明白过来。

廖英华查过,封阿山的母亲是被昌顺伯封义安强占的清倌,温氏泼辣且娘家势大,封义安不敢明着纳妾,就随便找了个院子以下人的名义养着,后来有了封阿山也宠爱了两年,却被温氏发现了端倪,没过多久就给那清倌灌了药,封阿山一直也没正名,过得比下人还不如。

雪珑的手微微一紧,那时候这个孩子竟是看见了。年轻的大将军王黑沉僵冷的脸上,渐渐没了表情,看似是平静下来了,那白鸟却哆嗦了一下,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沿路撞断了两根柱子,也不见停,门外连个鬼影也没有,天劫也远远的躲了出去。

雪珑摩挲着少年僵硬的面孔,明知道他感受不到,仍旧想做些事表达自己想他安心的意思。然后,大将军王摸到了少年那软软的嘴唇,她看了一眼,目光闪了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微侧过了头,然后她转头又看了一眼,鬼使神差的就把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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