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不及细问,转身跨上雪王,却被它直直甩下来,他浑噩地又准备跨上,再被甩下,忍着剧痛,他瞪它:“你发什么疯!?”
雪王大声嘶吼,竟然如闪电般消失天际,不知缘由。
宫本绛臣惊愤交加,转头命令:“换马!”
一鞭子下来,简书谣晕了过去,又一鞭子下来,她被疼痛惊醒。
“简夫人,承认宫本将军府通敌叛国,便不用这么痛苦了,我可以给你换个轻松的死法?”
“呸!”她鲜血冗流。
“继续打!”
监狱阴冷潮湿,她体无完肤,囚衣已经喂饱了浓血。
宫本绛臣。简书谣的眼帘吃力地撑开,别回来,宫本绛臣,求求你,千万别回来……
“大将军!等等我们!”后边的将士们焦急地冲宫本绛臣喊道。
爷爷!书谣!等我!等我啊!
他奋力地踢向血肉模糊的马肚,似乎嫌速度仍然太慢,结果胯下的马终于承受不住痛苦,直直摔倒在地,宫本绛臣被狠狠地抛出去。身体顺着斜坡不断翻滚,以额头磕上凸起的石头才告终,一时之间,他头昏眼晕,直想吐。
“大将军!大将军!”
将士们纷纷下马,赶至他身旁,扶起他,“大将军,没事吧?”
额头的鲜血不断流淌,疼痛刺激他清醒过来。
爷爷……书谣……
“滚!都给我滚开!”宫本绛臣发疯似地推开他们,直奔平地,飞身跳上另一匹马。
“驾!”
他不顾身后部下们的劝说,狠狠地一鞭,胯下的马离弦般冲向皇城。
将士们急得跺脚,只好跟上……
板子不断落下,她的神魂渐渐抽离,痛觉已经慢慢消失。
嘴角扬起虚弱的笑,简书谣情不自禁地唱起曲子:
“梨花渐远逝,乌浓绾已长。妾于纷纭中彷徨。梦演昔时景,吾言鸢丝断。君洋洋洒洒,逐走。清喉唱一首,女谣举秀口——”
怎么办?宫本绛臣,我可能要先走一步,我努力了,真的是拼尽全力地撑到现在……没了我,你一定要好好过,一定要……
一口淤血喷出,她笑靥如梅,懵然垂下……
“啊!”
姬宁山塔狱,他从噩梦中惊醒,疯了般哭嚎:
“书谣!你在哪!”
夜风袭袭,南漠的海市蜃楼,红衣女子大胆地走近,轻笑起抬手食指刮勾一下宫本绛臣英挺的鼻子。
“傻瓜。”
宫本绛臣愣住,对她的荒谬举动大吃一惊,却因为那一张太过熟悉的面容而感到亲切,情况又自然又怪异。
青安乐也对她亲昵的动作甚为迷茫。
见他们傻乎乎地怔愣原地,瑕瑕璃月笑得更欢乐,解释道:“叫错我的名字,外婆说要刮鼻子。”
跟青安乐对望一眼,宫本绛臣恢复常态:“不知姑娘可告知芳名?”
“瑕瑕璃月。”她也问:“你们呢?”
“宫本绛臣。”
“青安乐。”
彼此介绍完,她再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姑娘是怎么进来的?”青安乐反问。
“进来?”瑕瑕璃月失笑,“我是这里长大的,从来没出去过,怎么进来?”
“这里长大?”宫本绛臣问,“那请问,这里是?”
“楼兰城。”
她理所当然道……
从来没有听过的城市,南漠十堡之外的神秘古城,楼兰。
他们被瑕瑕璃月热情地请回自己家里做客,她的外婆,一个瞎了双眼的老妪,也同样表现出对外乡人的好客,民风淳朴。
经过一番了解,才知道,创建楼兰城的先祖们,原来是曾经冒险至此的楮国人,由于后来无法探险出去的路,便驻扎此地,渐渐经历过岁月变迁,终为沙漠中的世外桃源。
“这里五六天便会下一场大雨,所以,根本无须担心会渴死。”
瑕瑕璃月替外婆说下去。“而且天气和沙漠中的差别很大,我们楼兰人从来没有出去过,但是生活得依旧很快乐。”
青安乐笑:“能看出来。”
宫本绛臣淡淡沉默,突然问:“这附近会发生风暴吗?”
“当然,而且是大风暴。”她点点头,“就在楼兰城后面,很远,可吓人了。”
“太好了。”他释然地笑。
青安乐疑惑地打量他,似乎想问什么,稍稍一考虑,最终选择放弃……
夜。
宫本绛臣喂完雪王,离开马厩,独自月下散步。
不知何时,身边来了一个人,陪他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微微侧头,又不在意地转回,继续。
瑕瑕璃月也不言语,默默陪伴。
两个人,约好一般,暗自打起赌约,谁先开口谁便输了。
“你们从哪里来的呀?”
瑕瑕璃月输了。
“沙漠外,一个叫楮国的地方。”他淡淡解释。
“……沙漠外的女子漂亮吗?”她好奇地问。
“有漂亮也有丑陋也有一般。”他语气依旧淡淡,“每个人眼光不同,自然标准也不同。”
“那你遇到的呢?”她眨眨眼。
“……有两个,长得很美。”他迟疑许久,才回答。
“都张什么样呀?”
“一个宛如梨花纷扬,但内心却坚毅无比,是个值得喜欢的女孩。”
“你喜欢上她了?”
“没有。因为我先她遇见另外一个女子,心没了,便不能再喜欢。”
“是你说第二个长得很美的女子吗?”
“对。”
“她长什么样呀?”
“……”
宫本绛臣停了脚步,缓缓转身,似梦呓似悲伤:“她的脸,于你一样。”
瑕瑕璃月吃惊道:“真的假的?”
“真的。”
“我明白了。”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遇见我,居然会叫出另一个名字。书谣?书谣……真好听。”
“她是我的妻子。”他继续道。
瑕瑕璃月面上显现羞涩尴尬,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世了。”他状似无意地顺带一提。
“……节哀。”瑕瑕璃月安慰一句,转身,继续散步。
“其实,既然人已经离世,你该爱上那梨花纷飞的女子。何必执着于以前的旧忆不放手?”瑕瑕璃月劝。
“……试过,失败了。”宫本绛臣叹息。
“那……”瑕瑕璃月认真地反问,“你会因为我长得像你妻子而爱上我吗?”
宫本绛臣笑:“你和她不一样。”
瑕瑕璃月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不用因为顾及你的情绪而成为你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