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唐浅犯愁了,鱼太狡猾,加之折射的错觉,她险险捉到一只,可是穆词殉……都已经六只了。
怎么办?她气呼呼地瞪他,突然两眼放光。
一条笨鱼在水里摆弄自己的尾巴,游得不亦乐乎,穆词殉已经注意它很久了,正准备等它自投罗网。
就是现在!他目光一凛,抬手正准备往下刺……突然,一根竹竿伸进眼前的水面,搅起夸张的波纹,惊走了那条鱼。他一愣,抬头便见到幸灾乐祸的唐浅。
她朝他做鬼脸。
“比赛可没规定,不能捣乱哦!”
“……”
是吗?他不怒反笑。
“哗啦……”一阵浪花激起。
“小人!穆词殉你这个小人……呜哇我的衣服!”唐浅再没有看戏的心思,抛开竹竿,也双手合碗,冲他舀起水花。“让你用水泼我!让你用水泼我!”
捕鱼比赛在一片开心的笑声中演变为打水仗。
“嘶……”
突然,穆词殉吃痛一声,急急坐倒溪滩,握住脚踝,眉宇紧皱。
唐浅的心兀的被揪起,她没了笑容,撞撞跌跌跑到他跟前。
“怎么了?怎么了?”焦急地低头检查伤势,却发现完全没有伤口。
“啊!”
她被猛然间压倒,又气又恼地瞪穆词殉。
“你输了,五个吻。”
“小人!”
“六个。”
“骗子!”
“七个。”
“……”
穆词殉只吻了一次,深情的吻落下,夹杂着扑鼻的桂香,山中花木迷离摇曳,竟令唐浅眼波湿润。
为何美好的时光如此短暂,是上天在告诫她,这只是一个美梦而已?
他与她的千丝万缕,她舍不得,从始至终。
夕阳慢慢下沉,他们也该回去了。
起风,她披上他准备的披风,带些疲惫带些落寞一言不发地跟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走路不长眼的下场就是结结实实地撞上前头的肉墙。
“……”她抬头,“怎么不走了?”
山涧狂风肆虐,刮得铁索桥剧烈地大幅摆动。
“过不去。”他声音沉下去,表情凝重。
唐浅吃了一惊,穿过他,查看实情,“怎么会这样?”
“今天是十六……”他略微懊恼,“每逢月圆之日,此山间便会刮东南大风……是我疏忽,竟然忘记了!”
“那还有别的路吗?应该不止这一条吧?”她急问。
他苦笑。
“还有一条,不过……等我们回府,也该是次日天明了。”
“什么?那怎么办?!”
“回小屋。”他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犹豫,转身返回。
他们今晚回不去了。
这个意识的浮现,唐浅心中滑过一丝喜悦,但这不适宜的情绪却被她硬压下去,涌上来的则变为内疚和羞耻。
今日是她的生日,他不知道。
今日是她的生辰,他一直知道。
他迫于无奈陪她度过,心却不在。
她翘首以盼等他庆生,人却失踪。
这世间的事啊,真叫可笑,真叫可悲。
小屋里其实东西不多,穆词殉却不停歇地收拾来收拾去。
唐浅静静地望着,理解他的坏心情。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执意出府……”
“不是你的错。”他回答,语气压抑。
没法陪扎安绘,很伤心吧?唐浅低下头,掩起满目的情殇。一定比没法陪我更伤心吧……
“你在生气,对不对?”
“让我静一静。”他透出薄怒。
唐浅一咬牙,脱口而出:“我有办法,让你回到她身边!”
他停止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她,眼中露出略带疑惑的惊喜。
藏好苦涩,她冲他笑得明媚。“我有办法,让她开心,让你回到她身边。”
穆词殉,我唐浅从来不是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
和所有人一样,我有私心,我有嫉妒,我有偏袒,我有冷淡。
扎安绘的喜怒哀乐与我何干?我不关心,也不在乎。
只是……
你心系于她,远胜于我。
我的生日,你留下,是上天眷恋的意外。
阴差阳错的礼物,我不要了,即使心存侥幸,我也不要了。
扎安绘,还给你,统统还给你。
今年的生日,我唐浅注定再次成为你的陪衬……
天渐渐暗落,烈风横刮起桥身,晃晃颤颤,似乎一个没准,就能把桥面刮个底朝天。
唐浅将绑负穆词殉身上的绳索紧了紧,嘴里不停地提醒。
“记得待会儿过去的时候,边走边掌握风的力度和身体平衡,如果太危险,就趴下去,重心一点要降低。”她一愣,古代应该没有“重心”这个词吧,“我的意思是,你一定要把身上的重量压低。”
她将绳子的另一端牢牢地绑在旁边的木桩。“幸亏能找到这么长的绳子。”
她望了望后头的推车,上面装满了碎石。
“将它推倒桥中央的时候,你就绕过去,记得挑风最小的时候绕过去,之后不用管它,自己过去就好。”
一切准备就绪。
“走吧。”她笑笑。
他犹豫地问:“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一次只能走一个,不然我们两个掉下去怎么办?”她安慰道,“我胆子小,你也不是不知道,赶紧回去吧,我就住这一晚,明早你派人来接我就是了。”
“那好吧。”
他整整心绪,“记得关好门窗,小心。”
“你也是。”她叮嘱。
走得很艰难,唐浅眼眨也不敢眨,提心吊胆地见他终于安全抵达对岸,才大松一口气。
距离挺远,穆词殉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挥挥手,戴上披风,转身离开。
风吹乱他的发丝,吹眯了双眸。
唐浅急急地奔回小屋,将自己锁起来。
抵门而坐,她一阵心酸,随着轻轻地拍手,嘴里反复唱起:
“祝我身体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唐浅,生日快乐。
她笑得勉强。
王府大门。
宾客已经渐渐到来,穆词殉没有回来,图阅和穆词靳代替他招待。
“哥怎么还没回来?”他压低声音问图阅。
图阅笑容满面地迎客,状似无意地回答:“我怎么知道。”
穆词殉什么时候也变得没轻没重了,这个时间还没回来,还是,出事了?
宾客们已经全部入内,穆词靳急得不得了。
“怎么办?这主人请客,偏偏把客人们晾一边,传出去还不得笑话死。”
两人谈论之际,一双靴子适时地出现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