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不就吃了你一碗面吗?”他无奈。
“错!是抢……”唐浅更正道。
“……”
等他们打打闹闹地吃完饭,已经很晚了。
唐浅找了个自己舒适的位置,懒懒地依在他怀中,无聊地拨弄他的袖子。
“浅儿,在想什么?”穆词殉嗅着她的发丝清香,淡淡地问。
“想我会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他毋庸置疑地回答。
“你又不是神仙,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古代人的思想果然重男轻女。“……万一我生的是女儿呢?”她怯怯地问。
“不喜欢女儿。”穆词殉断然说道,“除非她长大之后不嫁人。”
“为什么呀?”唐浅失望的情绪一下转为疑惑。
穆词殉严肃地回答:“我才不要把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给别的臭男人伺候。”
“……”这就是所谓父亲强大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吗……额,唐浅汗颜。
满意地见到怀中的小女人一脸呆滞,他扬起恶作剧得逞的笑:“怎么?害怕啦?”
“哪有……只觉得哪有一个男人吃醋吃到女儿身上的,真是的。”
“傻瓜,逗你的。”他浅啄她耳垂,“只要是浅儿生的,我都喜欢。如果是儿子,我就让他继承我的一切。如果是女儿,我就带她见识人世所有美好,新奇的东西,任哪个坏男人都没法诱惑住她。”
“那……”唐浅摸摸肚子,酸溜溜地开口,“这小东西不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孩子啦?”
“吃味了?”穆词殉逗她。
“嗯!”唐浅坚定地点点头。
“肚子里的可也是你孩子诶?”
“那也嫉妒!”她继续认真地肯定。
“可是小东西有一样比不上你啊?”穆词殉若有所思地回答。
“什么?”
“男人。”他自信满满,“她可碰不上像她父亲一样的男人,也成为不了像他父亲一样伟大的男人。”
“……”你能再自恋点嘛。
“别小东西小东西的喊,阿殉可不是东西。”唐浅假装无辜地一语双关。
“是啊浅儿更不是东西。”他不怒反笑,“对了浅儿,你说给孩子取什么乳名?”
“才一个月诶,你就想到取乳名啦?”唐浅略略惊讶。这男人的思维跑得可真快。
“那怕什么,不就还有八九个月?不早的。”穆词殉沉思一会儿,道:“福儿,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唐浅赖在她怀里。福气,幸福,祝福……福儿,虽然浅显,但寄寓了他的美好祝愿,她喜欢。
“如果是女儿呢?”
“也叫福儿。”她可不上心,刚刚的吃味可没结束。
“呵呵。”穆词殉紧了紧手臂,搂着她微微摇晃,“浅儿,我们在街上遇到的……”
唐浅没料到话锋转得如此快速,她没法缓和,身体的硬冷出卖了她的负面情绪。
唉,终究逃不过回忆过去吗?“阿殉,是我以前的旧识。”
旧识?穆词殉目光一沉,他可没看出来这两个男人是什么好人。“怎么样的旧识?”
她蜷曲他手心无意识地握紧:“……阿殉,别问了。”
“浅儿,我想知道你离开王府后的事情。”他语气里满是疼惜,“告诉我,好不好?”
“……”
“是将我踹入地狱的旧识。”
她惨淡一笑。
过往云烟由她口中而出,谈及痛处音调会微微颤抖,但大部分的内容还是平静如水的。
“就这样,我选择和宫本绛臣回京。”她来个总结,算是叙述完毕。
屋外偶尔灌进簌簌冷风,被穆词殉紧紧拥着的唐浅却未觉一丝寒冷。如今,即使谈到过去,只要他在身边,她便可以轻易卸下内心防备,无论多少痛苦袭来,她都坚信这个男人能义无反顾地站到前面,替她阻隔,而自己,则安心地躲在背后,什么都不用做。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如此奇妙,奇妙到不计缘由便可毫无退路地依赖对方;如此大胆,大胆到不计凭证便可全心全意信任对方。
短暂的沉默后,穆词殉开口:“浅儿,恨我吗?”
恨我一次次推你入绝境,恨我在你受辱之时浑然不觉,恨我于你饱尝折磨却置身事外,你求我而我不理,你想我而我不在,恨吗?
唐浅轻轻地摇头,“恨过,现在不恨了。如果当时我们都清楚自己的心思,也许事情便不会这般阴差阳错了,可惜,我们并不清楚,不是吗?你欠的是乾憩,而不是唐浅;你爱的是唐浅,而不是乾憩。
他伏趴她柔弱的肩头,低低出声:“……我梦到过你。”
她等她说下去。
“也许我还差一点就见着你了。”
梦见你遍体鳞伤,我居然在梦境里流泪。出殡时鬼使神差地回头,却依旧没有看清被衙役挡住的你。老天一次次预示我你面临着危机,而我却无动于衷,多可笑。
“阿殉。”她唤一声。
“嗯。”他应着。
“现在,我在你身边,我陪着你呢。”她说。
“我知道,我不会再放开你。”
她笑了,笑得释然,笑得忘记一切伤痛。
“好。”
记得小时候,老北京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白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去拜年!
唐浅一直以为这些都是说着好听的,因为在现代,过年也就打扫下屋子,洗个澡,然后三十晚上去爷爷家吃过年夜饭,长辈们各处麻将打牌,小辈们鞭炮串门,她呢,规规矩矩地守在电视前看春节联欢晚会,到了午夜十二点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向朋友们拜年,再接下来吃奶奶煮的夜宵,差不多这样除夕就完事了。没想到,民谣里的过年事情却贯彻了楮国所有的大户人家,十足地令她眼界大开。
今天是二十五,是各家女眷们去城外天宁寺进香领取供佛豆腐的日子,唐浅得到钟世荣首肯,可以出门,于是,她和扎安绘乘坐同一辆马车,前往天宁寺。
细细想来,自从那次杖刑之后,两人便没再碰过面。她和扎安绘的恩怨纠缠,总是在无形中越结越深,所以当唐浅再次面对这个善良的女子时,她不由地心绪复杂,亏欠和内疚油然而生。毕竟她明白,自己不是真正的乾憩,没有经历过乾憩的痛苦,所以一报还一报的说法,完全是站不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