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桔与萧画对视一眼，果然，这事儿有内情。老人恨恨的说：“田福，就不是人啊……小丫头，你今年多大了？”“我？”北桔指了指自己：“我今年十七。”老人忽然老泪纵横：“如果言丫头还在，她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了……”老人缓缓道出真相。
五年前，燕城来了一帮子山匪，别的土匪抢钱抢粮抢女人，但这个头子却偏爱糟蹋小姑娘。他们把大刀架在瑟瑟发抖的平民脖子上，逼迫每周必须给独老大送一个小姑娘上山。那时，田福有一个十岁的女儿，而老爷子，杨铮，有一个同岁的小孙女，叫言儿。
一家家逼过来的山匪逼到了田福头上。田福一夜未眠，泪都流干了。深思之后，他散尽家财，让那帮畜生去找杨铮的孙女儿。那天，正是言儿十岁的生日，她穿着爷爷和父母为她准备的漂亮红裙子，在这种满城风雨的时候难得的开心。
然后，山匪来了。
言儿茫然的被抓起来，父亲当场被砍死，母亲自尽，留下了绝望的杨老爷子。杨铮永远忘不了言儿被抓时绝望的问他：“爷爷，怎么了？我害怕……”老年丧子，老年葬孙，杨铮想下去陪自己的儿孙，却浑浑噩噩活了下来。
言儿被抢上山之后的一段时间，官府终于开始强力打击。没等他们祸害下一个姑娘，将他们连独老大一起全部抓了起来。
最终，言儿还是死了。田福的女儿，却幸免于难。杨铮有一把铸造瓷器的好手艺，他把言儿的样子细细刻成了模具，烧成瓷娃娃，在小摊摆着。这一摆，就过了五年。
“我也知道畜生的是山匪，可是我这心里，恨啊……”发丝苍白的老人泪收不住，向两个异乡人倾诉着所有心酸。北桔揉揉眼，一边的萧画表情也不是很好。“老爷子，能把这些瓷娃娃都给我吗？我为你寻个公道。”萧画想了想，对杨铮说。“拿去吧……我留着也是伤心。”老人疲惫的回答。“北桔，走吧。”“哦，好……”
走在街上，北桔有点茫然：“要说，田福也是为了他女儿，这……”“无碍，你先回客栈，我把这些交给他，让他补偿一下杨铮老爷子就行。”萧画勉强笑了笑。“那，好吧，我先回去。”北桔犹豫半晌，最终听了萧画的话。
太阳渐渐偏西，萧画的影子被一点点拉长。人活在世上，事情本就是两面性的，谁能说清对错呢？
胖胖的老板看到萧画又来，还拿着一个袋子，连忙叫：“来人，给我把他撵出去！”“不用，田福，不请我进去坐坐？”萧画冷然。田福沉默，长叹一声道：“来吧。”
萧画和田福谈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听人说，那个田老板自尽了。
萧画告诉北桔，他在最后说，他这些年良心一直过不去，看到杨铮老爷子的样子更是备受折磨。他的女儿嫁人了，妻子也在前些年病逝，自己这样做，也算是一种解脱。
杨铮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先是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一边絮絮着：“何必呢，何必呢……”砸了自己的摊子，消失了。后来，北桔和萧画才知道杨铮在那之后不久就走了。
杨铮老爷子临走一直在想，这田福这五年大概也不好过，谁都不容易啊，他也不是十恶不赦罢……这不，下去了，我能陪儿孙，可能还会碰见他呢……耳边一直环绕着言儿丫头的声音，杨铮眼里渐渐失去了神采。
善被欺，怨不平。
莫怀恨，多见谅。
冤冤相报何时了，
人人在世不容易。
仇怨过眼烟云散呐～
哦，这个小歌诀还是我教给言儿的。
吾儿，言儿，老头子我来陪你们了。
杨铮勾起一抹微笑，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