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是破天荒的喜。
恩,是重生在造的恩。
对这,韩先如何能不喜啊,别人认识的,自己不认识,不羡慕吗,自己的每一次笑都是无所谓的吗?
不是的。
那口中的无所谓,只是在欺骗又在安慰羡慕到嫉妒的心而已。
别人认得的,我好羡慕。
我不认得,好忌妒。
而今,现在以后,终于可以不用站在城门下苦思冥想,做抓耳挠腮的发呆了,站在城门下,心中想的在也不会是似曾相识了。
我们见过。
我认识你了。
每一次入门,那高悬的字就如同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的锋刃一样,通过暗沉的甬道,十分的感觉目光中的每一寸暗沉都在做十足的嘲弄。
笑你大字不识一个,还不如死了呢。
路过,重新挤进阳光的时候。
我活了,在侥幸中,又活了一次。
可从现在以后,自己就可以昂头挺胸,阔步昂昂的踩过每一寸黝黑,因为自己与头顶的字相识。
相识的它们是一定不会落下的。
阳光飞耀,从晴依的身后窗户挤了进来,俏面藏阴影,但是其中的美确是藏不住的,这份柔和的美,以让人感到丝丝心颤。
一双美眸是柔情,似水的柔情。
带着阳光的指引,这双美眸将目光落在了韩先的面上,笑容浮起,面的笑当然是因为心的喜,而这份喜当然是源自与韩先,留下了。
那丝莫名的伤感,立时就被这份喜镇压进内心角落。
韩先在靠近,这靠近是三步做一跳的靠近,阳光跃过自己落在他那张喜笑颜开的面庞上。
日晕的光辉中,他如风尘仆仆的归家夫,如阔别已久的重逢。
他回来了。
人在其中痴痴醉,人在自己的心中痴痴成醉。
带着阳光,韩先飞快的跑到晴依的身边,至时,身躯站的十分的笔直,面上不带半丝玩味的笑意。
弯身十分恭敬的行礼道:“拜见师傅。”
这一礼,晴依受的。
识字之恩,天大。
这一礼,韩先值得
天大的识字恩,当行一礼。
可是这一礼闯进晴依的心中确是冬风吹乱了一池春水,翻出了老大的尴尬,面在阳光中羞红侧目。
痴痴醉的梦,被‘礼师傅’硬生生的掐灭了,他好无情啊。
“呼。”
晴依口中长呼一口灼热,当是在求将尴尬去除,秀手轻动,以是将韩先引入一个富丽堂皇又十分严谨的神奇地方。
神奇的笔,神奇的纸,神奇的砚,神奇的墨。
韩先看着晴依摆在身前的竟是件件神奇,面上是喜笑连连,心中尽是在疯语:‘我马上就要认识它们了。’可身确是不敢妄动一分,无疑心在疯吼,都是有底线的。
十分的明白,身前的件件神奇都是庄严的,自己对待它们必须小心中在加谨慎,‘学’字不易,当是要好好把握。
可是真的好窃喜啊。
韩先的喜完全露馅了。
“呵呵~~。”
对韩先这份正襟危坐确又吱吱呜呜的强忍喜色,逗的晴依的面上神色都乐开了花,臆想的尴尬也随之消散了,口中说道:“学字一道,都言先生,不做师傅。”
“哦。”
尴尬中抓头韩先吞出一个‘哦’字。
“腾。”
突兀的韩先就宛如被雷电触中一样,‘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惊的坐下小凳子乱晃,更是惊的晴依面上疑问连连。
“拜见先生。”
弯腰,鞠躬,恭谨成九十度。
“咯咯~~~。”
晴依面上是笑、是乱颤,而就连瞳孔中的阴霾立时都被笑惊乱了,秀手轻轻一摆,颇有大儒风范的说道:“学子,起来吧。”
“呼。”
韩先口中长气一吐,目自是不敢观晴依先生的颜,而此刻在也不敢坐下了,毕竟教字先生还站着呢。
秀手抬起,晴依将桌上的笔拾起,握住。
“呼~。”
呼吸,晴依宛如酝酿一样的,在做深呼吸,这呼吸为何?为的当然是压制‘噬神毒’的痛啊。
每一刻它都在折磨,它折磨自己的每一次说话,它更折磨自己的每一个动作。
但是这一切落在韩先的眼中?
确仿佛是一种应该有的威严。
对这份好像的庄严郑重,韩先如何敢打扰,静守垂神与一旁,只等晴依先生落比写神奇。
动了。
晴依提笔,在柔白的纸上龙飞凤舞。
‘韩先。’
好漂亮啊。
这俩个大字在晴依的笔走龙蛇舞黑引线落定在柔白的纸上,韩先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细心郑重,晴依‘韩先’二字虽以写成,可在韩先的脑海当中依旧是在做一遍遍临摹着龙飞凤舞的痕迹。
墨黑如龙画柔白。
“咯~~。”
晴依贝齿咬动,字虽是写成,但是在她的面上确是看不出一丝喜色,目光落在落墨黑的纸上,更是挂起一丝恼怒阴霾。
为什么?
这是因为她对自己不满意,为何不满意,因为在她看来,落在纸上的‘韩先’二字太丑了,自己可以并且应该写的更好。
她当然可以写的更好,但是此刻在‘噬神毒’的煎熬下,她做不到了。
暗恼浮面时候,晴依就以知道此刻的自己是无法做到更好的,不禁间里就想放弃改日的,可当目光落在韩先虔诚的面上时候,确是改主意了。
“你识得吗?”
“呵呵~~。”
韩先的面上挂起了一丝会心的笑容,目光间更是带着兴奋落在晴依的面上,口中十分自信又欣喜的道:“我认得,这是我的名字。”
“韩先。”
真的开心啊,我认定我的名字呢。
“哦。”
晴依轻应一声,笑着点了点头,就将手中笔递给了韩先,说道:“你写来我看看。”
“好啊。”
跃跃欲试在言十分想尝试。
自己脑子当中早就幻想着提笔写字的豪放,与优雅了。
兴奋的脸红促使韩先一把就将纤细的毛笔接了过来,笔抓在手,可是这兴奋将目光落在纸上的时候确是呆滞。
那是一份白。
这份空白好圣洁,圣洁到韩先都不忍心玷污。
“呼~~。”
韩先在学着同晴依一样的深呼吸,心中无痛,身上无伤,他又为何这么做?这当然是为了压制心中那句‘这笔杆可比刀杆难握啊。’
握刀是为了杀人,可是握笔怎么那么像自裁啊。
握着。
死也得握着,这是机会。
拳头拽紧的握着,神情集中,目光汇聚在次落在白纸上的时候,可发现的确不是圣洁了,而是一份空洞,这份空洞正在吞噬自己。
恐惧吗?
韩先坚强着说不害怕,而在脑海当中还一遍遍的回想着晴依的笔走龙蛇,想着、想着记忆模糊了。
“先,你这么拿。”
好尴尬啊。
其实韩先的深呼吸也好,还是强行聚精会神也好,在一开始就错了,这必然就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辛亏韩先又晴依这么一个好先生。
无疑晴依在韩先的慌乱中发现了错误,已在身体力行的教导了。
“额。”
笔居然没有握住,直接就掉在了地上了。
嘴角是乱抽,脚忙促成了手乱,这笔果然太纤细,这份纤细到游鱼丝滑,可以说韩先握住兵器的手,在任何适合都可以紧紧的拽住不让它掉落。
可是现在,它真的太滑了呀。
一张白纸,字未成一个,确实墨水低落,麻点的黑。
至始至终晴依都在稳定着手掌替韩先做好模仿的示范,并未松开手中笔,做手相靠、相贴的指点。
也许这是在顾忌韩先心中的骄傲,也许更是在照顾自己心中的羞。
韩先在学,提笔努力的学。
“呵呵~~。”
韩先轻笑一声遮掩慌乱,但是呼吸的慌是无法改变的,一张面是细汗密布的热,而目光确是带着欢喜就落在晴依的面上,虽为发一言,但是这一份神色确是在做千万次的吼。
“我做到了。”
这是第一步,下一步不远了。
果然是一气呵成,韩先姿势做足,伏身,按笔,落下,在以满是麻点的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一团乱,欢喜瞬间就红到耳根了。
眼是睁的大大不敢看晴依的神色一眼。
这是一个小学生,这是在害怕,害怕先生会抬起教尺狠狠的揍自己,这字太丑了呀,这字不止太丑,而是太不像了呀。
“呵呵~~。”
韩先心中叹服,真的必须要说,这纤细的笔可比刚强的刀要难控制。
“很好,你继续练。”
这是一个很好的先生,晴依看的见韩先的自责,更看的见韩先的努力,口中不禁就柔声的鼓励道。
有肯定,心中安定自成。
韩先收色笔在落。
一遍、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多少个‘韩先’从纸上跑过,而一旁的晴依至始至终都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韩先专心致志。
人是聪明的,字也在学着聪明。
笔下的人,美多了,不禁间韩先对这份美都上瘾了。
聚精会神的写个不停。
时间的流逝对有的人来说的幸福的,对有的人来说确是相当痛苦的,就算是泡在蜜中也改变不了本质。
静守时候,心中被碾压的痛苦在一次次的叩关,晴依眼中的阴霾是越来越重,这份静在吞噬自己,太需要打破了。
“先。”
晴依唤名的时候,她就已是提笔在纸下写上了‘先’字。
“嗯。”
韩先口都不抬答应道。
“你知道这个字的意思吗?”晴依问道了。
先生的问如何敢不留意,停笔目光就落在纸上,口中低声说道:“先,”它是什么意思,韩先笑了,这个自己哪知道啊。
“先生,您知道吗?”
晴依面上笑容柔和,口中念了俩声:“韩先,韩先。”神色中起几分沉思,久久,神色中起几分夸耀。
道:“先,众人之先,当为天下先。”
“呵~。”
笑字破面,散疑惑。
一颗脑袋中尽是疯想:‘我是韩家老大,所以是先,我志在优秀,所以是先,韩先、韩先,‘先’字为第一。’
一为先,最为先。
韩先是疯想不停,而此刻晴依以又在纸上迅速的写下俩个字,道:“先,你认识吗?”
疯被打断,韩先连忙将目光移纸上,面上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道:‘先生,我不认识。’
“呵呵~。”
晴依笑容拂过,道:“你先学着练,等下告诉你。”
路虽然不熟,但韩先这车是轻的,几次过后,笔下字就已有几分模样了,至少可以让他人认出这是个什么字了。
身侧晴依静立不语。
但每一笔都在看,每一笔韩先都认真的写。
“先生,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字了吗?”疑惑在笔下字的叠加下已是越来越沉重了,韩先不禁就开口问道。
“晴依。”
“先生?”
“晴依。”
“呵呵。”
韩先笑了,韩先笑着说懂了,口中说道:“原来这是先生的名字啊,晴依、晴依,好美,好名。”
“你知道其中的意思吗?”
晴依看着韩先笑着的面问道。
“额~~。”
喜瞬间造就了尴尬,无疑对这俩个字,韩先深深的不懂。
何为,晴?
又何为,依?
晴依目光飘忽落出窗外,若有所思的说道:“晴,这个字,是爹爹取的,他说虽是女儿身,但当要比男儿坚强,晴,太阳也。”
身中‘噬神毒’至始至终都为吭一声,这一份坚强不是男儿可比的,晴依当的起这个‘晴’字。
“那么依呢?”
韩先赶忙问道。
突兀的晴依的面上浮出一次羞涩,稍稍沉默,又道:“依是娘亲定的,她说女儿家家到底是女儿家家。”
何意?
女儿家家,家在哪。
生养父母是家。
与子于归。
归的是家
这一声,韩先当然只是在听而已,他又如何能懂,突兀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人几乎跃起道:“先生,你教我写‘容若’二字吧。”
他为何而喜,他为何要学这二字。
窗外阳光慢慢的从晴依的身上移开了,眼中阴霾如浪水一样冲击在她脆弱的面上,就连倔强都压不住丝丝颤抖的身。
“先,你回去吧,我乏了。”
“好的,先生。”
无疑兴奋的韩先终于从晴依的神色中看出了自己的忽略,连忙恭谨的行礼答应道。
“先,你还是叫我晴依吧。”
“好的,晴依先生。”
是不懂,还是韩先认为对先生就应该需要这样的尊崇。
阳光昏暗,背影隐在门后。
他走了,他好像在也不回来了。